当我把自行车推出来的时候,恰巧被一群小孩子看见了。他们一窝蜂聚过来说:“姐姐姐姐我们比赛吧。”他们之前就一直在小区里横冲直撞,又他们是我弟弟的朋友,居然自然而然地把我和他们划为一个群体了。
只是现在,自行车大概多属于孩子吧,我想。
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家里就给我买了一辆迷你版脚踏三轮车,这种稳当又“迅速”的感觉对小朋友来说实在是太特别了。于是穿着开裆裤的我无论去哪都推着它,像古代侠士时刻不离他高大英俊的马。也因为从娃娃开始抓起的基础,七岁那年开始学自行车的我也毫不含糊,成为了四邻八方学自行车的小屁孩里唯一一个没摔过跤的。
但,历史一次次证明,神童的前路往往多为坎坷。两岁踏三轮,七岁能爬坡的我,却在九岁那年遇到了人生第一大难题——我始终都无法在老家那条直直的大马路上把握方向,周边稍有异动便能让我义无反顾冲进右手边的池塘。毕竟,车技再好,奈何胆小......
当年的我年纪虽小,却也懂事不过三、大丈夫识时务而知路险方得成俊杰。于是两次尝试以后,再看别的小朋友高高兴兴上马路的身影时,我涌上心头的一丝惆怅也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终究有走出困境的那一天,但居然已经到了初中。具体的情境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当时杜娟对我说:“只要一直跟在我后面,一直注意前方就好了。”我说试试,于是看着她的踏上自行车的背影,捧着一颗微微颤抖的心,忘记了周围车来车往人来人去。
我终于不再懦弱了啊——不过此时脚下却早已不是老家那条车少人稀的路了。
也许正因如此,往后骑自行车时,我总觉得周围一切不再与我有关,生活的往复、忙碌,和苦闷都再与我无关。风中吹来的,是远在城市之外的消息,星星移转,草木消长,叮呤呤的铃声所回响的,是快遗散的久远记忆。
于我而言,关于自行车的一切回忆都是充满欢笑的,当车轮开始转动的那一刻,好像回到了天真无忧的时光,朝向暖日和风。
所以虽说已经学会了开车,我还是喜欢带着自行车穿梭在大街小巷,有时是去买菜,有时是接弟弟回家,一路上聊些小孩子的话题,那时候我和他一样,还没有长大。
曾有一次约着和晓玲一起去玩,她带着自行车,载着我,周边时而是漫山花已落的茶树,时而是初秋稻田,有清风来自无云高天。偶尔停下来,随地而坐毫无顾忌。我已经忘记了那一天我们说了什么,却还记得那天耳边的歌声,有《夜空中最亮的星》。后来她还教我唱过很多很多歌,只是五音不全的我只能唱得准副歌部分。
大学的时候,也爱和媛媛她们一起骑自行车,那时是闲暇和自由的。为听风吟,为观山色,为了潺潺水流下的一颗卵石,在一个清晨出发。
听学生在草坪上唱歌,看山涧的水从石缝间落下,在路过的无人教堂边啃西瓜,去偶遇的私人博物馆看老物件。我们把脚伸进夏天的溪水里,捡山间秋季的银杏叶。从仅凭温度识别季节的街道,驶向云卷云舒、月照青苔。
开始关心清晨雨露,关心黄昏余霞。轮动风起时,自行车上的人永远年轻。
夏天的阳光落在校服上,秋日的桂花洒在碎花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