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家,总能看到爸爸那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孤独地待在家门口一侧的角落里,它那笨重的外形,早已和时代脱钩的构造,在和所有人表明,它存在的年代月份已很久远。
我爸爸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上的笨拙表现也在日益显露出来,无形中在逐渐的、慢慢限制他驾驭自行车的次数了,从每天的多次,到每月的几次,再到现在的零次。
自行车栖于家的时间越来越长,如今它已历尽沧桑,车胎尽瘪,徒然成为一堆锈蚀不堪、委顿于地的铁架子了。它用无声的沉默和我们显示它的无可奈何。我们因为它落伍和不堪的外表而时时表达出嫌弃态度。
每当从这辆车身边走过的时候,看着它那破旧不堪的样子,我总是忍不住吐槽:“爸爸这个车还留着干嘛?快卖了吧,放在这,怪惹人眼的,难不成你想让它进博物馆?”我在揶揄的自行车同时,言外之意也希望爸爸快快处理掉这个已被时代淘汰出局的物件。
然而每次爸爸都会用他看来很合理的理由来拒绝我们。
曾经有一次,我们姊妹三个齐上阵劝爸爸:扔掉这辆自行车,也可以当废铁卖掉它,如果还喜欢自行车的话,我们可以给买个新式的话,让爸爸大发雷霆。
爸爸气的直和我们吼叫:“以后不要再和我说这种话了,我不想卖,你们不想想,它给我们出了多少力?你们不好这样。”看到爸爸如此的激动的变态,我们只好不再提自行车的事了。但是,秉于对自行车的态度,我们一直耿耿于怀,总感觉这辆车的形象,让外人看到大跌眼镜,丢人现眼。
这俩自行车,我细想起来,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有,看看结婚而且和已有孩子的我们,就可以知道了。
在轿车还是凤毛麟角的年代,这辆自行车给我们家的确解决不少问题。爸爸说的没错。
爸爸很爱惜这辆自行车,他离单位有五六公里的距离,下雨天从不骑自行车,即使有急事需要骑,也是在过后好好打理出来,自行车在他的精心护理下,很长时间了,别人都认为是才买的。自行车给了我们生活和工作带来很多便利。
尤其是我,坐自行车的次数最多,自行车使用率我最高,按对我尽力的份上,我是最不应该该说不利于它的话。可是,我不想一概而论。
从小体质不好,使得我经常医院看病打针。我有时会蜷缩在自行车前边大梁上,也有时会端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有爸爸或妈妈骑车带着我,坐在车上听着轻轻的车链转动声音,我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自行车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我记得当时是爸爸单位发的一个车票,凭着车票还有钞票才辗转来的我家,在当时也算是我家里的一个有名有实的一个“物件”。
正因为来之不易,每次爸爸都像爱惜一个孩子那样对待它,每次回来都会让它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待在一边,就像一个艺术品那样让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让它享受它片刻的安静。
自行车伴随着我们长大的同时,它也在慢慢地变老化,就和人一样。但在我爸爸的精心护理下,它仍能保持经久不衰的体力。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有关于我命运的两个第一次都和它有关。它总是在我人生拐弯处需要它时倾尽全力。
第一次,爸爸骑着这辆自行车带着我去高中报到的。当爸爸得知我考入的时候,爸爸当晚就抑不住兴奋,开心的和我说,他要去亲自送我,天哪,那么远的距离,我当时疑虑重重,还好爸爸却信心十足,当晚就仔细检查了自行车,第二天,我背着书包拿着行李就兴冲冲上路了。自行车也很给我们脸,我们顺利完成了去报到任务,自行车用它的特有的方式,给了我最大的支持。
我去高中报到,我第一次去单位上班,都是它和爸爸一起将我送进希望升起的地方,送进人生开始的旅程,送进我人生最重要的起点处,可以说,这辆自行车也是我一生中重要的朋友。
曾经有一次,吃过午饭,爸爸躺在院内的一张躺椅上,眼看着角落里的那辆自行车,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位多年的朋友一般,慈祥而和蔼。
他缓缓地说出他一直没有说出的话。“这辆自行车,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卖掉和扔掉吗?”他顿了顿接着说。“这辆自行车和我的意义就像我当兵时随身携带的兵器,兵器对每一个拥有者来说,就是一个命根子,他陪了我这么些年,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怎么能随便说扔就扔,你们这些孩子没有经历过随身携带的兵器对一个兵者的意义……”一直没有听到过爸爸说这种话语,如今我终于理解了爸爸为什么愿意一直守护着这辆已破旧不堪的自行车。
如今,这辆自行车还在风雨不动的待在家里的一个院落里。
只不过,如今的它,已穿上我们给它的新衣服,一层薄薄的的膜纸。我们不再因为它的破旧不堪而嫌弃,我希望它一直待在那里,伴随爸爸度过安逸的晚年生活,让这份美好的回忆伴随着爸爸重温曾经历过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