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曲折的白马河在静静的时光里流淌。爷爷说,他小时候常在河里摸鱼抓虾。爸爸说,他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常在河里嬉戏玩耍。不知为何,到了我们这一代,白马河只剩下了河底的沙,和堤岸上郁郁葱葱的草,没了流水淙淙,也没了鱼虾蟹爬,自然也少了爷爷和爸爸口中在河水里嬉戏的快乐。
白马河的北岸是生我养我的小村庄,没有河水滋润的童年虽然有点儿干旱,可它流逝的速度却一点儿没有减缓。南岸隔着一大片田地,是你长大的村落,村子里有你的父老乡亲和亲爱的爸妈。我们的少年时代距离这么近,却从未曾谋面,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在二十年后会那么近距离的交错。
我是一个有幸拥有全世界最好的父母和长兄俩姐的娃,从小有些任性娇惯,不管遇到什么都谜之自信的认为老天会给我奇迹,神灵也优待着我。直到你闯入了我的生活,我才清晰的知道,我也会像所有女孩子一样,要从给予我全部爱的家庭中被所谓的婚姻剥离开来,去到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家。哪怕我心理年龄还没有断奶,我也没有了什么老天赐予的特权,不会被神灵特殊对待。
白马河畔的枯草都结着冰霜的冬天,河底也被偷沙人挖成深深浅浅的塌陷。我的泪偷偷流了不知几个日夜,终是没能挡住你一身崭新西装,手捧鲜花,带着长长的迎亲队伍,从河的南岸于一路鞭炮声中走来的步伐。
河北岸张家的小三宝儿要出嫁啦!嫁到了河南岸的老吴家!那个村里长辈们眼中的小傲娇娃娃,忽恍间长成了大姑娘,今日就要成为外村的媳妇儿啦……
村里的父老乡亲都兴冲冲的来家里帮忙,大姑娘小媳妇儿穿戴一新等着送亲,院子里和街口是一脸喜气的亲朋,到出都乌泱泱挤满了人。
头戴簪花身穿婚纱的我,一夜没睡多大会儿,就在凌晨三点多被叫醒,去排队化妆,迎亲队伍进门时还迷迷瞪瞪有点儿撒癔症。直到摄影师将镜头怼我脸上,让我做各种表情时,我才惊觉,自己是这场热闹的主角!泪在一瞬间爆发,我吵嚷着让摄影师离我远点儿,好像看不见他,我就不用被催逼着离开爸妈,离开我长大的家。
二姐眼含热泪,抱着我悄声说:“你再哭,让咱妈得多心疼?” 一句话让我马上冷静下来。亲是妈妈给定的,婚是妈妈让结的,她一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期待我们生活幸福,我又怎能在这么多前来祝福的亲朋面前撒泼耍无赖,让她难过心伤。
妈妈听到哭声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儿,只是有点儿想你。妈妈愣了一下神,笑着说,傻闺女,又不是以后不回来了!我看见妈妈的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感受到妈妈万分不舍又心疼的爱,我知道,我要长大了。
“妈妈,我今天过去该干啥?” “记得吃饭时好好吃几口,不要傻傻的饿着。别的不用担心,会有人安排。” 我点点头,说记得了,要吃饭。
在爸妈万分不舍的眼神里,我终是被来迎亲的管事儿催着上了车。这一步迈出家门,从此就多了重身份,不单单是爸妈的亲亲的小闺女儿了,还是人家的媳妇儿。我内心再不想长大,也随着白马河的草绿了又黄,到了出嫁的日子,跨过了河,走到了别人家。从此,一河之隔,瞅着家的方向,唯有洒泪凝望。
年少就是这样,内心戏足足的膨胀,怪不得有诗句说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因着这份离别的悲伤,那天明明看起来春风满面略带羞涩又忍不住一直翘着嘴角的你,在我眼里变得跟言情剧里的强盗一样。
在你家和你爸妈一起照全家福,乡亲们在下面起哄大声喊着亲一个时,你一脸幸福的看向我,却被我一记冷刀子眼神戳破,怯怯的收回了伸向我肩头的手,只是坐的更加端正,又略微把头向我肩膀处靠了靠,像个受了委屈的宝宝。
木偶人的一天终于接近尾声,耳朵从聒噪的热闹中解脱,我又累又困,和衣蜷缩在卧室大红色的床单上,又止不住泪眼婆娑。怎么办,我想妈妈了……
你走进来,动作轻柔的给我盖上被子。低头悄声说了句:“先睡会儿吧,一会儿醒来饿了再说。”我是真的太困了,这一觉睡醒时,家里静悄悄。抬头见你坐在床边,看向我问道:“饿了吧?我去拿菜过来。”
几碟菜和熟肉,还有两小杯红酒放到床头柜上。“先吃几口垫垫吧,咱俩再喝杯红酒。” 我吃了几口,表示可以了。你将红酒递给我,我接过来放嘴边,还没喝到,你就笑着拉住我:“不是这样喝的” 。你伸出胳膊,在我端着酒杯的小臂上绕了个弯:“这样喝!”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交杯酒啊。
一小口刚到嘴里,我就被呛得咳嗽起来,你赶紧给我夹了块肉,关切的问:“没喝过酒?” 嗯嗯,喝口啤酒能晕倒。你接过我的酒杯,一饮而尽。郑重的说:“认识一下,我姓吴,爸妈喊我坡儿,其实我身份证上是波。以后的日子里,愿咱们一起幸福!”
我又陷入了迷糊,在你关切的寻问里,可怜兮兮的答到:“我想我妈了,我在外面睡不着……”
窗外的动静打断了我的话,你起身去看时,笑声从门外传来,嘻嘻哈哈的离开了。你刚回来躺下,我又听见屋顶有动静,悉悉索索的像老鼠又不是老鼠。
你拍拍我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身体:“没事儿,是那帮兄弟们,他们不会进来闹。睡吧,你太累了!”
当太阳还在过来上班的路上,我就从杂乱的梦里醒来,睁眼望着崭新却无比陌生的新房,内心又开始难过,我好想妈妈!
熬到哥哥姐姐和亲戚们过来叫我,我开心的跟他们回家,一进门就大声嚷着:“爸,妈,我回来啦!” 然后一蹦一跳的跑到妈妈身边,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经过混乱难过的一个日夜,再次看到爸妈,我高兴的嘴都笑歪了。终于,我又活了过来,还是那个傲娇的小公主!
在你家过的第一个大年夜,我因为想家一个人在沙发上哭鼻子。你回来看到我的样子,还以为我哪儿不舒服了,听我说只是太想爸妈了,就去问你妈妈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家。结果,你妈妈说没这习俗,你只好陪着升起希望又陷入失望而止不住哭泣的我,度过了一个你的新婚而对我来说冰冷心寒的大年夜。
正月初六,我教的初三就开始上课了,学校安排我们几个老师轮值,我很开心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你家,去熟悉的环境里跟孩子们一起热闹。你每天给我打电话,等我不值班的时候,你就骑摩托车跑几十里地去学校接我。
在你家的日子虽然我并不开心,但不得不说,你和你的父母对我体贴又周到,真的很好。而我在短暂的相处里,始终放不开,总觉得心飘啊飘的,除了一端系在妈妈身上,整个人都找不到一丝真实的活着的感觉。
二月里,你也接到公司通知,被派去江苏的工地了。你走后,我周一到周五在学校吃住,周六日回我家,日子过得平淡又幸福,跟结婚前没啥两样。
两周后的一天,在办公室吃午饭时,我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反胃。二姐问我是着凉了还是吃啥不好的东西了,我想不起来,可胃里还是很难受,闻着饭味儿一直干呕。二姐带我去附近诊所,医生检查完说我是怀孕了。那一刻,我心里有怀疑有惊讶有纠结,唯独没有喜悦感。
我还没有接受自己长大并出嫁的事实。只要你不在眼前,我就可以骗自己还是妈妈身边的小公主,好像从未认识过你一样。可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就在时刻提醒我,我要当妈妈了!天啊,我一个正离不开的妈的娃,咋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要再为一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负全责了呢?
二姐先给妈妈打了电话,又给你发了信息。半天后,你回了一句:我喜欢女孩儿。二姐轻叹一声:唉,原来也是个还没长大的娃!
你妈妈给我打电话,兴奋的语气怎么也掩饰不了,一直说要带我去好好检查一下,看看需要休息不,需要补点儿啥,问医生要注意哪些,还建议我跟校长说不干了,直接回家歇着吧。
我没有回家,在学校里二姐把我照顾的很好。同办公室的两个好友直接包了所有事情,包括打饭洗碗给我买好吃的,还轮班陪我聊天给我讲笑话。我的身体却忽然有些糟糕,有时会莫名其妙的阵痛,疼的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妈妈很不放心,带我去市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显示胎儿一切正常,我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可阵痛还是时不时来访,我的脸色也糟糕到让人看了就不忍的模样。
二姐跟校长请了假,让我回家了。我白天里要么困的厉害,吃个饭都打盹儿,要么就是一觉醒来就饿的难受,却是吃不了几口就嚷着撑得慌。妈妈守着我,一日五餐的换着花样,在我频繁的流鼻血时心疼的落泪,又看着我天天迷瞪瞪睁不开眼的样子愁的眉头紧锁。
爸爸每天放学回来,一进门就问在院子里忙活的妈妈,看我在干啥吃了啥吐了吗难受了吗。然后,爸爸走进我屋,习惯性的摸摸我额头,看体温正常后,会轻声的问:“还是很困吗,想不想出去走走?想吃啥跟爸爸说,爸爸这就去给你买!” 我跟爸爸笑笑说:“我没事儿,没难受,就是有点儿困,睡一觉就好。”
哥哥和大姐二姐也总会带好吃的回来。记得有一次大姐打电话问我想吃啥,我说想吃乡巴佬的香酥鸡,然后,大姐便买了一只回来。半晌我睡醒了,守着那只鸡吃了快一半时,妈妈进来看见了:“差不多了,吃几口就行,省的一下子吃多了再给吃伤了。” 没想到妈妈一语成畿,这半只鸡下肚后,整整一年里我再也不能闻香酥鸡的味儿了。
三个月后,天气渐渐的热了,隔着单薄的裙装已经能看到微微隆起的肚子,宝宝也开始在肚子里动起来,有时候突突的两下振动,有时候忽腾腾一阵拳打脚踢,搅的我心慌气短。
不知道是因为这动静,还是身体的激素原因,原本情绪低落的我也忽然有了当妈妈的喜悦。随着胎动越来越频繁,我也渐渐的接受了自己是个准妈妈的事实了,并对肚子里的宝宝越来越喜欢,珍而重之。
那时,知道要当爸爸的你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平日里在电话里会多问候几句,问我吃的可好睡的可好,问宝宝在肚子里可闹腾我了。别的话也没什么可说的,我总在你问了这几句后,率先说一句挂了吧,然后,自然的过着有爸妈陪伴有哥姐疼爱的生活。
我们之间依然很陌生,我总是想不起来有你的存在,你在那个夏天到来前还给我写了一封信,信里写到担心我太长时间看不见你,会忘了你长啥模样。你在信里夹了一张你的照片,是在师范上学时拍的,照片上的你青春洋溢,稍显稚嫩的脸庞上,写着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当知了在窗外开始叫个不停,当后面坑地里的青蛙开始夜夜合唱,当电风扇开始对我摇头晃脑,你回来了。你从江苏的工地调回了临县,骑摩托车半个多小时就可以到家,你开心极了。
虽然你吃住还是在工地,但回家比以前方便多了。每次你回来,都去我家接我,你认真的听着妈妈一连串的叮嘱,连连点头,再重复一遍,看妈妈示意就是这样后,便带我回你家。
从来不曾下厨的你,会在照顾我的那几天里郑重的写一个菜单,反复问我想吃啥后,再提出建议,加一个这个行不?再加一个那个吧!没关系的,咱又不是一次吃的,咱在几天里挨个都尝尝。
躺在我身边时,你会摸着我鼓起的肚皮说:“我想好了,等过几个月你的预产期快到了时,我就请假。多请一段时间,每天晚上你饿了,我都给你做好吃的!” 我当时以为你说的那么郑重,肯定真心的。
在临县工作的那几个月里,正值暑假。有一次你回来跟我说,想带我过去住几天,顺便带我去县城里转转。你还说要带我去超市买很多好吃的,要带我去吃你吃过的最好吃的饭店,要带我在傍晚凉爽的马路上兜风,陪我一起看夜晚的星星。
我打包了衣服和被单,坐在你摩托车后座上,于你爸妈千百个不放心的叮嘱里,带着对新环境的好奇,和对你许的诸多美好愿望的憧憬,跟着你去了临县。
你每天一下班就回去陪我。带我去超市买东西时,进去我就找不见你的身影了,一进门就转向的我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找到出口,看到你正在出口处偷偷抽烟。
你也真的带我去吃了几家饭店。第一家吃的羊排,你吃的吧咂着嘴一直给我介绍它如何美味,吃完了一摸兜,妈呀,你说没带钱。找到老板,你跟他说我是你媳妇儿,你回去拿钱,让我在饭店里等着,好让老板放心你不会欠钱不还。
我心想这老板是不是傻,看我这呆样,难道一点儿不怀疑你拐了了个傻姑娘,专门带过来骗顿饭?你说我才傻,一个姑娘一顿饭,到底哪个更值钱?好吧,这个问题咱暂时不纠结,你说你答应了带我出来吃饭,从工地回来换了条裤子就把钱包忘拿出来揣兜里,让我一个大肚子孕妇在那儿傻等,这笔账该咋算?你连连赔不是,说下不为例,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干。
第二次去吃鱼。你带我兜风,一路谈天说地东拉西扯的,忽然在路口处见了个交警,你一加油门,摩托车一路狂奔,完全忘了我还坐在后面。等你想起来时,左手去背后摸了摸我,停下车,一脸尴尬的跟我道歉。我捂着肚子瞪着你:“你这油门一加,差点儿一尸两命!” 你这才后悔起来,后怕到急得满头大汗。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摩托车挂着牌,你的驾照也好好的,咱没有违规没有逆行,你咋见交警就窜?你讪讪的摸摸头,不好意思的道:“刚开始学骑摩托车时,借的大伯家哥哥的。他车没牌照,那会儿一见交警就跑,没想到给养成习惯了……” 我才知道,本能反应下,你的保护欲里没有我们娘俩。
你的骨子里有温柔和体贴,你的天性里有幻想和浪漫,你知道我的任性娇惯,你忍让我的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只是,两个明明有了交集却相聚太少的人,走到一起不容易,安然相处更是艰难。
你婚前说过你不喝酒,还答应我要戒烟。婚后我发现,你烟都是在外面吸,你的酒瘾早已无法改变。面对你每次的醉酒,我骨子里的傲气让我表现的要么疯狂要么冷漠,难得相处的短暂时光里,快乐没留下多少痕迹,伤痛却磨成了尖刺,扎的我皮开肉绽。
你说,因为我们相处的日子太短暂,所以你没能给我更多呵护,对我有太多亏欠。我说,因为你,我的生活从彩色变成了黑白,我活的浑浑噩噩,让自己讨厌。
时代的车轮里,明明是青春年少,却要被乡村的婚姻习俗裹挟。两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就这样彼此依赖又各自独立的带着对幸福的期待,在伤痛里被岁月一遍遍洗刷磨练,一点点学着成长、承担。
女儿快要出生了。预产期前二十天你就请了假跑回来,日日给总是困觉的我放轻音乐,做足底按摩,学着炖鱼炖排骨。说心里话,不喝醉时的你在我眼里已经有了几分亲切,我对我们的未来生活甚至充满了希望,看到了幸福的光。
你带我去医院做检查时,医生说预产期还有半个月,胎儿一切都好,回去可以适当多走动,十天后再来。回家的路上,我说我想妈妈了,你说:“反正还有半个月,咱今天就去你家,如果你愿意,在你家住几天也行。” 我开心的一路哼着跑调儿的儿歌,决定住在我家,正好再让妈妈多陪我几天。
到家后,看妈妈正在蒸馒头。你走后,我去厨房烧火,妈妈把馒头放在锅里,顺便又给我煮了几个鸡蛋。没想到,馒头还没蒸出来,我就见了红。妈妈着紧忙慌的给大姐打电话,让她和姐夫开车过来接我,又通知你,让你带你妈过来,好一起去医院。爸爸去锅里拿馒头和鸡蛋,让我不要慌,先吃点儿。妈妈忙着收拾了她早就做好的娃儿用的被褥垫垫,又把去医院需要的东西都一一打包。
姐夫很快赶过来,拉着我们去了县医院。医生安排了床位,给我做了检查后,建议我们转去市医院。妈妈和姐姐又匆忙收拾了东西,给熟人打了电话,在市三院找了主任医师,安排了床位。
我像个熊猫一样被亲人们簇拥着,又重新做了一项项检查。躺在病床上,这才感觉到阵痛。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女人生产,大都是剧情需要吧,总觉得他们拍的夸张到让人看了肝儿疼胆颤。
开始的阵痛里我忍忍就过去了,后来疼的越来越厉害,我就坚持不住了。剧烈的咳嗽扯破了嗓子咳出了血,把妈妈吓了一跳。再疼起来我开始蜷缩着颤抖,你在一边终于感受到了紧张,本来看上去微笑着还一脸新鲜的模样,随着我疼痛加剧也渐渐变得凝重。
我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护士走进来说,家属把手指放她嘴里,以防她痛极了咬到自己舌头。我把你的手指咬出了血丝,你心疼的在我耳边说:“咱生这一个就好,我再也不想看你受这么大罪了!”
大姐说,婆婆和妈妈在门外都哭了。婆婆看到你手指被我咬破了,心疼的哭了。妈妈见我疼得浑身颤抖,心疼的止不住流泪。
我多想自己足够坚强,别让爱我的妈妈为我那么难过。我要改一改我从小一疼就喊妈的习惯,因为二姐说过,你疼了喊妈,妈比你还疼。从那天起,我也是个妈妈了,越来越理解妈妈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
你在我坐月子期间,会体贴入微的照顾我,也会找个空儿就跑去和你那帮兄弟们喝个天昏地暗。妈妈来你家陪我几天后回去了,我还是常常因为想她而莫名流泪,因为你喝多了回来躺下就睡的跟死猪一样叫不醒而气的想把你揍个稀巴烂。
月子里我动不动就发烧,二十多天里体重从生前在医院称的一百二,骤减到只剩了八十斤。妈妈每次在电话里听着我抽抽噎噎,放下电话就跑过来安慰陪伴。我怀疑自己得了轻度抑郁,总是莫名伤心,说不出的难过。你却傻呵呵的吃着那些你妈给我炖的鸡蛋排骨猪蹄子,小酒儿不断。等我去妈妈家住满月,陪在又黄又瘦的我身边的你,脸和肚子已经胖了一大圈。
回我家的路上,透过车窗,我看到白马河畔那片片枯草在寒风中摇摆,有的断了枝,有的挺拔坚韧似一根根利剑。生活不论我们是否如愿,都在一步步向前,你欢喜也好悲伤也罢,四季从未曾停止轮转。
新婚这一年,过的有幸福安然,有心痛凌乱。因为你的加入,我失去了内心的乐园,却拥有了一个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宝贝女儿。
在我怀孕时,就想过宝贝女儿的名字,想过如果我有两个宝宝,就一个叫吾语,一个叫吾言。你问为啥起这俩名字,我说没啥,就单纯的看着好看。
好了,我们的第一年就到这儿吧。我记性不好,太多事过了就忘了,写出来的也不一定准确。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是自说自话,写出来也是给自己留个念。
我们的第二年又有哪些故事发生呢?明天,咱们接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