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妈妈的女儿,也是完全由妈妈养育大的。我身上处处都有妈妈的影子,每次发现需要改变的地方时,也总能追溯到妈妈身上。
快要到母亲节,我很早就注意到了。往年有时候没有任何表示,有时候说句母亲节快乐,有时候会送件礼物,全看当年的状态。三十而立的今年,想要买件郑重的礼物。选了很久,一开始想买黄金项链,有收藏价值,但是有些贵,现在的我还舍不得买。中间又看了衣服、鞋子、手镯等等,最后看好了一条项链,中间是一颗珍珠,链子是黄金的,还会送玫瑰礼盒,既郑重又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买好之后,想象妈妈收到礼物时的惊喜,突然就觉得很疗愈,我想告诉妈妈,她值得别人花费心思,值得贵的礼物,就像是在告诉自己。
我身材偏胖,总是间歇性减肥。在想要减肥的期间,我会分析自己胖的原因。表面的原因是久坐不动,吃得又多。深层的原因主要是:第一,我曾有过不好的身体接触方面的经历,选择用身体的不美观来避免伤害;第二,不明确瘦下来的好处,没有动力去坚持会让自己疲惫的运动;第三,饮食上,总是在吃饱之后还吃。看到饭菜会剩下,就忍不住想吃完,尤其是味道很好的饭菜。在不愿意剩菜这方面,妈妈比我更甚。妈妈吃饭的时候尽量不剩菜,如果是在家里,实在吃不下了会在下一顿热一热,但是有时候只热剩菜是不够吃的,所以会做些新的菜。这就导致妈妈偏向于吃剩菜,而且第二顿有时候也吃不完。第一顿的菜有可能会热两次,到第三顿的时候几乎看不出它本来的样子,看着就吃不下了。到这个时候了,我就会看不过去,直接倒掉或者让妈妈倒掉。偶尔在外面吃饭,妈妈总会把汤都喝光,不管吃的什么,不留一点剩饭,这有时候会让我有些尴尬,好像吃不饱一样。妈妈四肢纤细,肚子很大,若要再给她买些其他吃的,她又会说已经吃饱了,吃不下了。
在穿衣打扮上,妈妈总是嘴上说要好看点,但是言行不一。妈妈的护肤品大部分是我工作以后给她买的,基本都是平价的牌子,或者是我用了不合适的。妈妈的衣服基本没有超过两百的,大部分是一百元以下,就算冬天的衣服也不会超过五百元。所以,不管妈妈怎么让我打扮自己,我依然朴素。审美是有的,需要重视穿衣的场合,我会很得体。打扮的钱也是有的,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妈妈曾经给我讲过,姥爷很不喜欢我姨她们打扮,她小时候逛街买了一个漂亮的头绳,回来还被姥爷给扔了。妈妈对美的追求好像停留在了那个时候,追逐美的天性让她经常买衣服,但是已经过世的姥爷的权威,让她只敢买便宜的衣服,甚至我想给她买贵一些的,也总是被拒绝,除非是已经买回去的。
在提出需求的时候总是特别委婉。这一点妈妈已经改变了很多,能直接告诉我护肤品没有了,或者想要什么东西了。所以,妈妈就会对姥姥提出需求的方式过于委婉而生气。姥姥已经坐轮椅很久了,她总是害怕麻烦别人,但因为能力有限反而制造了更多的麻烦。比如自己下轮椅去拿东西,结果再次摔倒;比如想自己处理排泄物,因为眼睛看不清,反而弄得到处都是。今年五一期间,姥姥不知怎么哭了起来,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送我去上班的路上,妈妈给我抱怨,姥姥是想去见见姐妹,就是不说。而且我姨姥身体很好,也没有来看望她。我顺势告诉妈妈,让她不要学我姥姥,有需求要直接说,不然受苦的是自己。
妈妈也总是会觉得别人看不起她,我也总会在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时极为敏感,甚至将其作为自己的底线,若是感觉谁看不起我,必然会在心里记上一笔。但在看妈妈处事的过程中,我意识到有些时候是妈妈先看低了自己。每家估计都有一门有本事的亲戚,我家也有,而且因为在一个村,他们每年回村上香都是我家招待。我总是调侃,那天我们家就是农家乐。妈妈很早就开始杀鸡准备饭菜,我们家其他人就打扫卫生,洗洗涮涮,做好迎接的准备。等亲戚来了,他们坐一桌吃饭,爸爸偶尔去陪,但也很少一块在饭桌边坐下,而是端了饭菜去屋里其他地方吃。我们家其他人在厨房里吃,妈妈总是最后一个吃饭。妈妈总说这家亲戚的女主人看不起她,举例说,我妈买了和他们家一样的床单都很令她诧异。还有很多类似的例子。诚然,在爸妈结婚的早期,他们帮了很大的忙,也确实需要感激。但是妈妈的感激过于谦卑,也过于看重他们,以为他们无所不能,以为他们以后还会这样帮忙,所以十分小心地讨好。但我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卑微,我为自己开辟道路,保留对长辈的尊重,不再过分讨好,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不会一味顺着他们,围着他们,讨好他们。这样的我出现,生长在妈妈长期的忍耐之下。
我看着妈妈,也看着自己如何受到妈妈的影响。我努力改变着妈妈,给予妈妈想要的,同时也是在满足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