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存在主义心理治疗》的收获，第一部  死亡

第四章死亡与心理病理现象

心理病理现象涵盖的范围

病人的临床表现是如此繁多，临床工作者需要一些结构化的标准使得他们能够把各种症状、行为和性格形态区分成有意义的类别。在一定程度上临床工作者可以应用心理病理的结构范式减轻他们在治疗初期情境中的焦虑。他们逐步发展出识别或熟悉临床情境的感觉以及掌控的能力，进而病人的信心和信任感（真实治疗关系的先决条件）。

假设心理病理现象是应对焦虑的拙劣而无效的模式。存在主义假定焦虑源于个体在存在中与终极关怀进行对抗。

所有人都在面对死亡焦虑。大部分人会发展出适应性的应对模式（有一些基于否认的策略所组成，诸如压抑，潜抑，置换，相信自身的全能，接受社会认可的宗教信仰，从而使死亡“解毒”或是以获得象征性永生为目为，来努力克服死亡。

当人们因为非同寻常的压力，或是因为防御策略无效而进入所谓的病人状态时，就会发现处理死亡恐惧的惯常模式是无能为力的，因而被迫采用极端的防御方式。这些防御操作通常是应对恐惧的拙劣模式，从而形成我们所看到的临床表征。

心理病理现象都是无效的防御模式，即使防御策略成功的避开了剧烈的焦虑，也会妨碍成长，使人生受到制约，且令人感到不满。

赤裸裸的死亡焦虑不太容易出现在我们将要谈论的心理病理范式里，面对我们来说这并不奇怪：在任何理论体系中纯粹形成的初始焦虑都是很少见的。防御结构正是为了内在伪装而存在：通过压抑和其他减轻烦躁的策略，掩盖了核心动力冲突的本质。最终核心的冲突被深深地隐藏起来，只能通过努力分析防御机制而加以推测，并且永远不会被完全知晓。

死亡焦虑一种心理病理范式

儿童觉察到死亡后的应对模式是以否认为基础的模式，而否认系统的支柱是两大古老的信念，人类神圣不可侵犯或人类永远受到终极拯救者的守护。这两个信念特别强大，因为他们从两个来源获得强化：一是早年生活的环境，二是广为传颂、被文化认可的神话，包括存在着永生系统及一个人格化、注视着我们的神。

对抗死亡的两种基本防御

我们清楚地看到两种完全不同的应对基本焦虑的模式。相信自己独特性和个人神圣不可侵犯；信奉存在着一位中级拯救者。

危机并没有引发防御，而是以所能采取的方式中最明显的一种，突显出他们生存模式的本质和局限。不是极度坚持个体化就是极度坚持融合，两者都是导致明显适应不良的僵化性格。妨碍个人成长的适应不良和僵化行为，就是神经症行为。

人与人之间或是融合或是分离，或是互相嵌入或是特立独行，正是自己的自主性，或是通过附着于其他力量来寻求安全感。

独特性。

有些病人对死亡的认识和自身的死亡焦虑是以间歇方式进行的（短暂片刻的了解，然后是短暂的恐惧、否认、内在处理、然后准备好接受更多的信息）。另外一些病人则是直接面对汹涌而至的死亡觉察以及与死亡关联的焦虑。

个人独特的信念特别有助于适应环境，出类拔萃，并忍受所伴随的不安（孤独）；觉察到自己的渺小和外在世界的可怕、父母的无能、我们的生物学特性，及对自然的依附性；其中最重要的是，对死亡的认识一直在意识边缘聒噪。我们能够豁免自自然法则，这一信念成为许多行为的基础。它增强了我们的勇气，使我们遭遇危险时，不会淹没在自己被消灭的威胁之中。

强迫性英雄主义

对我们许多人而言，英雄个性代表着人按照存在处境所能做到的最佳表现。人们会因为恐惧死亡而自杀，尽管这是自相矛盾，但这并不罕见。许多人说，我其实很怕死，所以想自杀。自杀意念可以稍稍缓解恐惧。这是主动的行为，让人感觉他控制着他自己。

工作狂

强迫性个人主义者描述了一种清晰的、过度使用独特性防御的范例，他使人免于焦虑的折磨或者使人退化到避免的模式，但这在临床上并不常见。工作狂最突出的特征就是：他是“一直走在前面的”、“持续进步的”、不断提升的。时间是个敌人，不仅是因为时间有限，而且时常会威胁到独特性妄想的支柱：相信自己永远在进步。工作狂必须无视时间的讯息：消耗了将来才使的过去不断增长。工作狂投入工作，不是因为他希望如此，而是他不得不如此。

不同文化存在着很大的个体差异。工作狂的内在特质与文化标准相互影响，发展出一种过度膨胀且僵化的内在价值体系。我们从不怀疑不断进步是良好而正确的，这是深植于文化之中的。

自恋

具有独特性信念的人，在处理基本焦虑时，常常遇到人际关系上的重大问题。往往一个人相信自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也会对他人的权益和独特性视而不见。这就发展成了自恋型人格。

有些病人觉得他们可以冒犯别人，却有权豁免别人对他的批评；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爱恋的人也以相同的方式爱着他；他们觉得自己不应该等候别人，他们期待礼物、惊喜和关心，即便他们什么也没付出；他们期待别人的爱和赞赏，仅仅因为他们在那儿。在团体治疗中，他们感觉自己应该得到团体最多的关注，而且是现成的，不需要自己付出任何努力；他们期待团体向他伸出援手，而自己却不必向任何人伸出援手。治疗师必须一再向这种病人指出，这种期待在一生中只有一次是恰当的（当一个人是婴儿的时候，他可以要求母亲给予无条件的爱，而且不需要回报对方）。

攻击与控制

独特性作为一种超越死亡的基本模式，有许多其他的适应不良的形式。对权力的追逐常常也是因为这一心理动力激发的。一个人的恐惧和限制感，可以通过增强自己及扩大控制范围来逃避。

掌握权力可以减弱对死亡恐惧的意识，但是支配他们职业选择的深层恐惧仍在运作。当恐惧特别强烈时，攻击驱力不能被和缓的升华所遏制，它会加速增长。由此衍生出的傲慢和攻击并不罕见。

独特性的防御：犹豫与焦虑

讨论用以应对死亡焦虑的独特性模式时，我着眼于应适应不良的个人主义或替代解决方案的形式：失控的个人英雄主义（及其所伴发的对一切脆弱迹象的恐惧），强迫性工作狂，不能永远螺旋上升而引发的抑郁，严重自恋人格疾患及其伴随的难以解决的人际分歧、以适应性攻击以及控制性的生活方式。

许多临床工作者描写“成功神经症”：一种奇怪的情形，当一个人经过长久努力而获得巨大成功时，表现出的并不是兴奋，而是极度的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