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夏天的记忆里总是有一碗槐花麦饭。
槐花到底是什么味?
一个贪吃的人总惦记着"味道咋样?” 我搜罗了半晌,那股味道就在舌尖索绕,唉!还真是词穷。汉字金贵,不敢信手拈来,老袓宗攒了几千年的字,一代又一代,怕弄丢了,就装进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里。如《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康熙字典》。要说生活里的那些事儿,都跑不出这几个箱子,唯有这千般滋味和万种颜色,说不清,道不明。有人说五颜六色,又说五光十色,无奈,撂一句"色彩斑斓”罢了。
要说这槐花究竟是啥味道?
文艺范儿的回答: 旧屋瓦缝里爬出来的一丝清香;药铺铡刀上飘来的一缕冰凉的芬芳。好吧,还是大白话能说清楚的不敢用一个陈词,一句话能讲明白的不敢偷一句成语,太沉重了。
鸡汤范儿的回答: 有些花,有些人,淡淡的相处,交集甚少,过去很多年,那是不能忘怀的滋味。遇到一些花,一些人,也遗忘了一些花一些人,能记起来的没几个,若即若离,我依然在寻它的踪迹,对于似曾相识的味道,会说一句"嘿,她,我好象在哪见过?”前世肯定见过,看着面善、顺眼、就有了信任,愿意倾诉吧。
身边有琢磨不透的人和事,某年某月某一刻,你的时空突然停转,这一瞬间的感觉、心境、时光好象以前有过…寻它不得。某年某月某一刻,突然想起一个熟人,散落在尘埃深处,隐约,你感到此生与他不复相见。这就是人间滋味吧。槐花,对我来说就是被时光封存的味道。
赏 · 洗 · 烹
又是一年槐花香,树头飘雪似蝶徘。槐花的到来是春末,花时已尽。花瓣待放时,象靴又似蝶,一串串的花团繁密,飘逸,清雅,迎风摇曳。从容面对岁月的流逝,花瓣还没有抖擞精神时,阵阵地幽香让人驻足,伸手一捋,满巴塞进嘴里,那时也没什么污染的概念,树梢的花用竹竿捆根铁丝弯个钩,一拧,一拽,回家吃饭。
清洗时花瓣会浮在水面,嫩绿的枝节会沉落盆地,花瓣捞两遍水待用,青杆枝叶可煮一道槐花清茶。
生活精致的人,会把花瓣里混杂地粗枝、还有残留着去年秋天味道的枯槐米豆夹摘捡出来,其实也无妨,平日里吃的细法的人,㬭谷吃糠也许能生出一些牛马的精气神儿。人的魂儿来自"地气",家里烧的天然气就是生命前世的"腐败尸身”演化而来,说成"仙气"也不为过。还有什么不能吃的呢?草木花虫就是"地气"顶出来的精灵。
北人喜食槐花,吃法多样。
槐花麦饭就是一种,滤过水的槐花,拍上面粉,三遍。上笼篜制十五分钟即可。出锅放凉搅散,可炒。可佐蒜泥,油辣子,食用。别忘了还有那杯槐花茶。
当然,还有一种洋气的吃法,配上一杯咖啡,不急盏饮尽,细品慢咽,个中滋味…任凭春风撕扯你的裙摆。
槐花大菜包,历害之处,在于大,大菜包配一碗黄土高原的小米粥,吃着过隐,好这口的一定是在槐树下长大的后生们。
槐花鸡蛋饼,抓一巴槐花,五个鸡蛋,打散。最好用雪平锅煎,慢火单面煎。金黄的蛋饼上散落着白玉的花瓣,主题词:金镶玉,完美。
你可能会问,"现在的人有吃有喝,真的会稀罕这槐花饭吗?”稀罕谈不上,吃个新鲜吧。我对槐花饭的热情背后是另有原因的,还是那时候生活因难,粮食紧张。每天放学后会去挖野菜,每学期都有几堂"忆苦思甜"课,课桌上都会放一团黑乎乎地野菜树皮饭团,我皱着眉头,悄悄地把手伸进书包里,撕一块槐花馍放进嘴里,脸上佯装出吃"黑饭团"般痛苦地表情,享受着那软软、淡淡、甜甜的五月里槐花的香味。
童年的苦涩都是欢乐的,这碗槐花饭只是记忆中的一个小点,随着光阴流逝,时光的瞳孔会把这个点放大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