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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伯乐】第七期“我”写作活动。

（一）

为什么要读书？读书可以使人明智，读书可以开阔视野，读书可以收获间接经验。它的投入成本很低，如果学以致用，就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的读书时代没有幼儿园，读书是从小学开始的。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并不懂得读书的重要性，只知道与小朋友一起上学放学很热闹。那时候我天真地认为，读书能认识字，不怕出远门，只要识字就可以找到家，不会迷路。

父亲给我讲过很多的读书好处，诸如“家有黄金触北斗，不如读书在心头。南方有事南方去，北方有事北方游……”我当时只是一知半解，体会得很肤浅。

后来我才知道，只要在班级考入前两名就会被评为三好学生，同时就会受到老师的表扬，亲属和邻居也会投来赞许的目光。我觉得这种现象还有趣，只要上课认真听讲，达到这个目标难度不大。因为那毕竟是小学，考试题比较简单。

自此以后，我对读书学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转眼之间，我小学毕业，下一步面临的就是读初中，这让父母犯了难。

究其原因，这还要从家乡的地理位置说起。我的家乡位于三县的交界处，向左翻山走路一小时就到达了邻县，向右翻山一小时就到达了另一县域。不用细说，这自然是山区。这个特定的地理位置就注定了上学时必须从山里走向山外。上小学时离家五里地，上中学时需要走出20里。如果全靠步行，在上学的路上需要花费近两个小时，放学回家又需要两小时。这样算下来，每天上下学累计需要走40里地，花费四个小时的时间。

父母提前几个月就做好了准备，打算给我买自行车。由于资金不足，需要逐步积累。当时我对妈妈说：“买一辆旧自行车，能骑就行，这旧车便宜不说，还不怕小偷。”但是父母都不这样想。

妈妈对我说：“你从小时候开始，记忆力就好，小学时学得不错。我去商店买货的时候，只要遇到你的老师，他们都挺赞成你，我听完之后心里特别高兴。我和你爸商量过几次了，准备给你买一辆新的自行车。只要你用心学习，将来自己有出息，我和你爸苦点累点算不了什么。你不用着急，过几天我就给你买自行车。”

猛然间，我发现妈妈的头上多出了几根白发。联想到她在夏季里采蘑菇卖钱，打猪草养猪，秋季到地里搞秋收，很少见到她有片刻的休息。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

就在我初中开学十多天以后，我的新自行车到手了！我清楚地记得，价格是163元。

那是一款全链盒式自行车，当时全乡唯一的一种新款自行车。很多人看到我的自行车之后，纷纷走上前来看个仔细，问个明白。更有甚者，一位素不相识的40岁上下的男子对我说：“借我骑一下，十米远就行。”

看到崭新的自行车，我的内心激动不已。那一夜，我没有睡好。

第二天，原来的小学同学议论纷纷，都互相转告我买自行车了，而且说得有模有样。这也难怪，我小学那么多同学，除我以外，只有两人买了自行车，其中的一辆花了40元，另一辆花70元，当然那都是二手自行车。其他的小学同学，无论男女，上学的路上一律依靠步行。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认为的精品别人也是这样想。

我骑着新车上学，不用担心车子出毛病，节省了一多半时间，当时的心情别提有多高兴了。

就在我骑车上学的第三天，放学的路上，有一群同校的学生，他们四个人一伙，挡住了的我的去路，“下来！”

“干啥呢？”

“叫你下来你就下来，哪那么多废话？”

为首的眼睛用力一瞪：“你要知道这个地方谁是老大，以后见到我们就要下车，这是礼貌，懂吗？”

“好，我知道了。”我早已听说这个学生的背景，他家距离学校三里地，并且他家门口就是我们上学的必经之路。这个地方有个外号叫“恶人谷”，大人小孩普遍比较粗野。这四个人经常欺负我们远道的学生，由于大家离家都比较远，没有家长陪伴，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二次我面带微笑，赔了他们许多好话，他们才把我放行了。第三次与第二次一样，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唯命是从。

四人一见，哈哈大笑。身后飘来的声音是：“乖孩子，听话！”

我本以为这种恶作剧过几次就结束了，不料他们却不依不饶。第四次拦路的场景又出现了，“站住，你怎么不下车？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给我躲开，以后再这样我就告诉老师。”

“嘿，你小子长能耐了。我知道你学习好，老师偏向你，我们今天就拿你开刀。你不是嘴硬吗？你敢告诉老师，以后我们天天拦住你，狠劲揍你，直到把你打服为止。下来，说，你服不服？”

“看刀光剑影，谁说佛门清净？岂止是人间，人间有不平……”自古以来，这佛门与校园都是净土，距离学校600米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无赖泼皮？我下车之后，把车子放到了一边，“你们赶快把路让开，我今天就是拼掉性命也不会听你们的，你们三个靠后，再敢欺负我，我就给你们销掉户口？”

三个随从面面相觑。为首的气焰嚣张：“我们四个人打他一个，你们怕啥呀，上！”他们把书包放到地上，我一看不好，马上把书包扔到一边，迅速向后跑过去，捡起来两个拳头大小的石头。四个人呈半圆形包抄过来，我高举右手，一块石头飞了过去。

（二）

我深知双拳难敌四手，好虎也斗不过一群狼，只能先下手为强。在第一块石头打出去之后，我马上把左手握着的石头交换到右手。准备把第二回石头扔出去，趁着他们躲闪之际快速向后跑，顺势再次捡起石头，打散这伙路霸。

一起放学的一位初二的学生见状大喊：“东方伟快躲开。”这时候我才知道为首的名叫东方伟。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到“啊”的一声，我定睛一看，东方伟的身体晃了两下，双腿站立不稳，看样子想向前跪下，但他随即又向左侧倒了下去，呈侧卧状。左脸贴着地面，眼睛已经呈闭合状态，只留出了一道缝隙，缝隙里显示的是白色的眼珠。

东方伟的三个随从瞬间全部停下了脚步，他们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主子，再也无心对我斗狠。我也感到吃惊，但是我转念一想：“这个坏蛋是不是在装死？因为我扔石头的时候是以他的右肩膀为目标，他低头躲了一下，难道是打到了他的脑袋？”

我正在迟疑之际，忽见东方伟“哗”的一声从口中吐出了一大团白沫，几秒钟之后他又吐出了第二团白沫。这时候学校放学的学生、工厂下班儿的工人还有农村收工的农民以及各种身份的过路者纷纷走上前来，周围形成的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整个马路水泄不通。外围的人没有看到究竟，听别人说打倒了一个人，后边的人便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过来，环顾四周，那真是人山人海。

我早已不知所措，目光呆滞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东方伟。那一刻，我觉得空气已经凝固了。

过了一会儿，有个40多岁的男子蹲到地上去掐东方伟的人中。我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是你打的吧？”我转身一看，他是我班的同学张福，我点了点头。“还不快走？这个地方人特别野蛮，如果他家里人知道就麻烦了，快走！晚了就走不掉了。”

“对，马上走。”但我觉得双腿早已不听使唤，只能对他说：“你骑车带着我走，快点！”

张福身材高大，他比我高出多半个人头，因为他是从初三降级到初一，年龄也比我大。

张福骑着自行车，脚下发力，我坐在后座上，只见他的衣襟在风中漂浮，但我仍然觉得车速太慢。我不停地捶打他的腰：“快点，再快点！”同时我不断地向后面张望。驶出十里地左右，见后无追兵，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对于当天发生的事，我没有对父母说并且我也不敢说。吃过晚饭，我告诉妈妈：“明天全校学生参加劳动，要求提前半小时到校，我明天不骑车，走着上学。”

那一夜，我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晨，我没有约上以往步行上学的同学，孤身一人，匆匆忙忙赶路，绕道经过“恶人谷”。因为我不知道东方伟的死活，如果他死了，我肯定有责任；如果他活着，我怕遭遇伏击。

我一直认为自己的头脑笨拙，从来也没有灵光。但那时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找到一个人，让他把这件事儿给我摆平。

我想到的人就是中学校长。

现在的中学校长原来在我们小学当校长，那时候他经常在学校师生大会上表扬我。我刚上初一，恰好他就调到了中学而且成为了中学校长。

一路顺利，当我来到学校的时候我才发现，整整提前了40分钟。学校里空无一人，只有打更老人在传达室里烧水。我急忙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口等校长，我觉得这里最安全。

校长一见到我，马上笑了：“你来得这么早，有上进心，好孩子！”

“校长，我有事找你帮忙。”

“来，进屋说。”

“最近几天放学的时候，东方伟带了三个人天天拦路，让我从自行车上下来，给他们问安。前几日我都顺从他们，昨天我与他们吵起来了，他们一起冲上来准备打我。我扔了一块石头吓退他们之后，他们说要找大人打我。我特别害怕，校长，这事儿全靠你了。”

“这两天我正好准备整顿校风，他们还敢顶烟上，你别怕，正常上课去，我马上找东方伟的班主任。保证没事，有事你找我。”

我当即向校长鞠了一躬。

间操期间，校长用大喇叭点名批评了东方伟四人，当场警告他们，如果有下次，学校就要找家长，让家长面对全校的师生做出加强管理的承诺。由班主任监督这四人，马上回去写保证书并交到校长办公室。

午饭过后，我在操场上散步。突然间东方伟快速的向我走来，我马上握紧了拳头，同时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他再挑衅，我一定拖着他见校长。

不料东方伟走过来，小声对我说：“你真狠，我们跟你闹着玩，你却对我下了死手。昨天那石头打到了我的脑袋上，起了一个大包，足有鹅蛋那么大，我回家都没敢告诉我爸。”

“你们太欺负人啦！幸亏遇到我，你如果遇到了别人，恐慌后果更严重。校长说了，以后你再欺负同学，一定严惩不贷。”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我守口如瓶，但是两周以后，这事儿还是被妈妈知道了。

（三）

“你遇到这种事是怎么能自作主张，回家怎么不说呢？你没上学之前，我就经常告诉你，不打架，不骂人。你想想，万一你把人家打伤了，那会有什么后果！再说了，如果我知道那些孩子拦路，我可以去学校找老师和校长，然后就让校长出面找到他们那几个孩子的家长，问题就会顺利解决。你是不是没有识别能力？”

“妈，能拦路的学生属于品行问题，找到学校领导和家长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用了多长时间，他们还会是老样子。不用找他们的家长，他们再敢欺负我，我还要找机会反击，我肯定不会惯他们的毛病！”

“闭嘴！你是去读书还是去打架？明天我就去你们学校。”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我在半路上看见了妈妈的背影，我感到奇怪，问妈妈这怎么回事。妈妈告诉我：“上午没有时间，吃过午饭后我才来到学校与校长沟通，然后找到的东方伟的家长。”妈妈先是给人家赔了不是，然后大家一致认为，要加强管理，类似的问题不能再次出现。

看着妈妈逐渐放慢脚步，我猛然间醒悟过来，妈妈这个下午已经步行了30多里地，到家的时候累计就会达到40里。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东方伟他们拦路的原因并不是针对我本人而是我新买的自行车。

在班主任老师的努力下，我与东方伟以及其他三个同学释却前嫌，并且成为了好朋友。从此以后，我放学回家的路上一帆风顺。

中考成绩出来了，全校只有一人考取重点高中。东方伟听说后，送给我一个特大号的日记本并在上边留言，向我祝贺。作为回报，我强行把他拽进路边一家饭店。那一次，我们吃的是饺子。

高中学校距离我家是260里，上学时先要坐大客车，这个距离是200里，然后再乘坐火车行驶60里地，下车再走十分钟就可以到达学校。不过当时的火车，分为快车和慢车两种。快车的票价为一元，慢车的票价为0.6元。

由于自己从未远离父母，上高中以后必须住校，有时几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开学的前几天，我时常感到郁闷，因为生活中的饮食起居完全靠自己。更为郁闷的是，我初中所在的学校教学质量低，自己的知识面窄。初中时我玩心太重，尽管班主任老师多次私下里提醒我，我的头脑完全可以继续用，但我却不以为然，因为在嘻嘻哈哈中就可以考出校榜第一。现在各地的优等生汇集到一起，对于班级的优等生来讲，他们的能力完全可以把我甩出几条街。

认识到自己的基础和能力属于弱势群体之后，我更加谨慎，同时也在努力，正是这紧张而又繁重的学习生活让我有了充实感。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自己在认真学习，成绩也在逐步提高。到高二结束之后，我深有体会：还是重点高中好！

同学们在聊天的过程当中，经常提到一个问题就是怎样回家。有人步行，有人骑自行车，更多的就是坐火车。他们很多人都不买火车票，但是也能坐火车回家。同学李路了解到我一直买火车票的经历，他告诉我下次我们一起走，不买票。

我摇了摇头。

转眼之间十一假期到了，回家的路上，我与李路同行，我准备去买火车票。但他拦住我，不让我买票。“你跟着我，我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不行，被发现就麻烦了。”

“我给你打保票。”他执意拦着我买票，我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进入了检票口。检票员伸手要票，李路回头一指，“在后边那人手里。”随即他快步地进入了站台。轮到我的时候，我特别慌张，只觉得心跳加快，检票员已经伸手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本能地用力推开她的手，随即冲进站台。她一声大喊：“他没买票。”一个50多岁穿着制服的男子马上向我走来。我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制服男子在后面跑步追赶。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过了几节车厢以后，我快速地上车，顺着打开车窗往下看，制服男子还在用眼睛在各节车厢中找我。

到站以后，我直埋怨李路，这个馊主意害我不浅。他却不以为然：“跟我走，怕啥呀！”他依照惯例挤出了验票口，而我却被验票员拦住了去路，“补票。”

一旁的一位30岁上下的穿制服的女子对我说：“跟我来，到小屋里补票。”刚走两步，我一想补票需要从始发站开始，这需要十多元钱，我的车票一共才一元。想到这里，我喊住了她，“大姐，我是某某高中的学生，下车着急，把车票弄丢了。你还能让我再买一次票吗？我有学生证，你用不用看一下。”

“哎呦，高材生啊！来，从这个小门儿出去。”当时我觉得脸上发烫，恨不得有个地缝自己能钻进去。

我知道，她相信这所高中的学生，主要就是因为我们上一届学生高考的升学率是97%。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后期，不是九二年扩招之后。

真是险象环生，好在是有惊无险。

回到家里，我对邻居说起了这件事，不料这话传到了妈妈的耳朵里。

（四）

那时自己生活能力差，勉强可以自己洗衣服，至于床单被罩需要在假日里带到家里去，由妈妈动手洗。

妈妈边洗被罩边对我说：“我本来以为你上高中以后，除了拿钱以外，家里就可以放手不管了，你自己会有独自的生活能力。没想到你为一张车票差点儿出事儿，这怎么能让我放心？”

“妈，那是同学出的馊主意。本来我没同意，但是他硬是不让我买票。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有下次！”

“你想想，我们家的生活尽管不富裕，但是我们从来不缺吃穿。我家吃穿没有什么档次，不过别人家基本上也都是这个生活水平。话又说回来，东边邻居李二还经常向我借钱，用来交孩子的学费。他弟弟家更困难，借走了你的新裤子，因为当时他家的孩子准备去参加婚礼。你的学费我提前半年就准备好了，从来没有耽误你上学，你为了一元钱去冒险，出事咋办？”

父亲不失时机地对我说：“我和你妈都没读过多少书，那时候普遍困难，上不起学。我们缺少文化，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你一定要用心读书。我们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都认为我有文化，其实那是我的记忆力好。我现在对你说几句话，以后必须记住了。”

“爸，您说吧，我用心听！”

“忍又忍，饶又饶，

忍字却比饶字高。

饶（繁体字）字头上三把土，

忍字心藏一把刀。

文官能忍民安乐，

武将能忍骑马射箭擒强盗。

霸王不忍死在乌江口，

韩信不忍死在未央宫，

周瑜不忍三口气，

张良不忍死汉朝……”

“好，我记住了。”

后来我才体会到，我只是书本知识比父亲学得多，但论起社会知识，我远远不如父亲，并且我只学会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本来自己已经尽到了努力，当时踌躇满志地参加了高考。出乎意料的是，高考时有一科发挥失常，进一步影响了下一科，最终结果还是与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

当我去领取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班主任老师递给我一张普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严肃的对我说：“别想得太多，考上就好。上大学以后继续努力，我还想听到你的好消息。”我本想对老师说准备复读一年，但是又觉得需要和父母商量一下才能决定。于是我马上向老师道谢，随后急匆匆地赶回家里。

看到我的录取通知书，父母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好，考上了，孩子有出息了！”我本想对父母说复读一事，但仔细一看，发现妈妈又增添了部分白发，父亲脸上的皱纹比前几年更深。

这话到了嘴边，但我却说不出来。30年后，直到父母先后离世，他们也不知道我当时的想法。

这次高考对我的打击非常大，经过了近两年浑浑噩噩的生活之后，我才勉强从失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儿子已经五岁了，他的小名叫壮壮。起这个名字有两重含义，一方面是希望他身体健壮，另一方面就是希望他能茁壮成长。

当时我有着一种朴素的想法，把儿子带到农村去，希望他能适应那个环境。这个思路还是受到读书的影响，书中介绍，有一部分家庭特意让家中的年轻人到农村生活几年，据说这样的孩子眼界开阔，并且能够吃苦耐劳。

我对妈妈说了我的想法之后，妈妈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马上把壮壮抱了起来：“大孙子，以后在奶奶家住，和你姑姑家的小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好。”

壮壮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看得出来，新环境让他格外开心。

我担心壮壮不能长期适应环境，开心只是一时的。一个月后，我与壮壮的妈妈回去看了一下，意外发现壮壮变胖了。

与妈妈交谈以后才知道，妈妈经常做的菜就是猪肉、鸡肉和鸡蛋。由于担心壮壮饿着，每日三餐之外还附加一些零食，这不胖才怪呢！

一年以后，壮壮的小姐姐开始上学了，农村没有幼儿园，壮壮没有了玩伴，于是他告诉奶奶想上学。大家都不同意，毕竟他只有六虚岁，但壮壮执意要去，无奈只能让他随着小姐姐一起上学。还好，壮壮上学之后认真听讲，学习能够跟得上。

其实我把壮壮安排到农村去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本市区要求儿童年龄达到八岁才可以上学，不能提前。我想通过异地上学，然后转学进入他所在的学区，从而达到提前开发儿童智力的目的。

壮壮八岁的时候转回到本学区，那是小学二年级，由于班级里的孩子普遍九岁，这比八岁的壮壮成熟了许多，这一点当初我没想到。

壮壮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烦恼，相反他与其他小朋友相处得很融洽。

一天下午，壮壮放学以后，我去接他。壮壮一见我就直抹眼泪，我赶忙问其中的原因。壮壮告诉我，同班同学杨武用树枝打了他。其他几个男同学也过来告诉我，杨武打人的时候他们全都看见了。

我上前一看，壮壮的额头上有一块伤疤。

（五）

壮壮的额头上有一块过滤嘴横截面大小的皮外伤，并且已经结痂。看到壮壮的伤痕，我顿时感觉到一阵心疼。

“杨武为啥打人，你招惹他了？”

“啥事儿也没有，我们都在操场上玩儿，他拿着树枝，过来就打我。”

旁边的几个小同学抢着说：“叔，杨武说了，壮壮是新来的，老实本分，打他也没事儿。”

我正想继续往下问，壮壮用手一指：“爸，他就是杨武，就是他打我的。”杨武随着放学的学生一起走出校门，我一见他出来，立即走上前去：“杨武，你为什么打壮壮？”

“我和他闹着玩，不是打他。”

“如果别人把你的额头打破了，那也是玩吗？”杨武不说话，转身就走。

“站住！你现在记住了，下次再敢打壮壮，我马上就和你一起去你家找你爸爸，他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刚想走，只听壮壮在喊：“老师好！”

我回头一看，壮壮的班主任老师走过来了，于是我把杨武打人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她，希望老师加强管理，对这种习惯于打人的孩子重点盯防。

第二天，班主任老师对杨武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且警告他，再敢打人，马上就找他的家长。

这个话题被展开之后，又有几个学生家长找到班主任老师，他们都说杨武以前也打过他们家的孩子，希望学校对他作出处理。班主任老师无计可施，只能让杨武的家长作出承诺，必须确保杨武以后不再打人。

出乎意料的是，一周以后，杨武转学了。

这时候我才想起当年妈妈对我的教诲，于是我告诉壮壮，平时与同学搞好团结，如果再遇到杨武这种打人的同学，马上告诉老师。

暑假期间，我带着壮壮回到了农村老家。当我都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的时候，她先是看了一下壮壮的额头，没发现留下痕迹之后，转过身来，直夸我的做法好。

妈妈随即拉着壮壮的手，“壮壮，让奶奶抱抱你！”她随即把壮壮抱了起来，但是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吃力了。

“壮壮，平时听爸爸妈妈的话，将来考大学，那才叫有出息。你告诉奶奶，你能听话吗？”“保证听话，奶奶，你就放心吧！”妈妈喜笑颜开，招呼我的姐姐和妹妹，张罗着包饺子。

两周以后，当我再次回到老家准备把壮壮接回家的时候，我惊异地发现，壮壮已经变成了胖胖。

妹妹告诉我，妈妈做菜除了鱼肉蛋以外，还变着法包饺子，生怕壮壮吃少了。

那天晚上，我们提前睡觉，准备第二天出发。凌晨三点多，我被灯光晃醒，睁眼一看，厨房的灯亮着，妈妈正在准备食材。“妈，你睡觉吧！早晨随便吃点儿就行，别忙活了。”“你睡你的，我都准备好了。”过了一会儿，妈妈来到熟睡的壮壮身边，一只手握着他的小手，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额头，又在脸上亲了一口。

吃过八菜一汤的早餐之后，离别的场景出现了。

我带着壮壮向父母道别，刚走到大门口，妈妈突然间把壮壮抱了起来：“老儿子，大孙子，爷爷奶奶的命根子！”话音刚落妈妈的眼里流出了泪水。

我感到一阵心酸！但让我更加心酸的是，自从我上高中以后，每次离家时妈妈总会送我，直到我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后，她才肯回家。

老家的地势较高，走过门前300多米的大地，站在那里就可以远眺马路，直到一里多地的转弯处。这次妈妈像往常一样，站在那里。“妈，您回家吧，别在那看了，我马上就走了。”

“好，我回家。你回去好好引导壮壮，不准打骂他，听见没有？”

“您放心，我听您的安排，您回家吧！别送我们了。”我知道妈妈的习惯，她一定要看到我们走远为止，于是我催促壮壮快走。

走了半里地左右，我回头向妈妈挥了挥手，妈妈在挥手的同时，不知喊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但是我心里知道，我需要尽快离开妈妈才能心静，只要转过这个山头就行。当我到达拐角处，回头一看，妈妈正在挥手。我马上挥手并且加快脚步，同时继续催促壮壮快走。

转过山头之后，我在一棵大树后躲了起来。两分钟过后，我偷偷地探出头来，只见妈妈还在坚守岗位，原地没动，目光朝向我走过的方向。

我顿时感到心中一阵酸楚，猛然间，一首嘹亮的歌曲响彻在我的耳畔！

“喝一壶老酒让我回回头，

回头我望见妈妈的泪在流。

每一次我离家走，

妈妈送儿出家门口，

每一次我离家走，

一步三回头。

喝一壶老酒，

让我回回头，

回头我望见妈妈还招手。

一年年都这样过，

一道道皱纹爬上你的头，

一辈辈就这样走，

春夏冬和秋……”

（六）

壮壮返校之后，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上课时开始举手抢答问题，不像刚转来时那么拘谨，但是其他同学也举手抢答，这机会自然就少。后来老师想出了一个主意，不再问谁会，而是问谁不会，这时候没有人举手，但壮壮却举手，然后站起来说出问题的答案。话音刚落，老师高兴地说回答正确。

壮壮回家告诉我，他以这种方式得到了回答问题的机会。

那时候电脑刚刚兴起，人们普遍对电脑感到好奇。由于价格较高，很多人只是在单位使用电脑。一段时间过后，我觉得电脑带来的信息量大，知识面宽，属于百科全书，于是我买了一台家庭电脑。出乎意料的是，壮壮对电脑很感兴趣，这引起了我的担忧。每次把他接回家之后，我都要提醒他，认真写作业，不准玩电脑游戏。

壮壮满口答应。

壮壮上学时和小同学讲起了电脑的事，还说电脑可以打游戏，这引起了他的小同学的极大兴趣。

有一天，我回家以后看壮壮作业的进展程度，只见壮壮在匆忙写作业。我说：“你没玩电脑游戏吧？”壮壮答应了一声，继续写作业。我转过身去摸了一下电脑，那温度比手还热，我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就在我准备责备壮壮的时候，猛然间听到身后有人咳嗽一声。这就奇怪了：屋子里只有我和壮壮两人，他妈妈还没有下班，难道是我听错了？我循声望去，声音仿佛就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

我马上打开衣柜，当时的场面令我大吃一惊：衣柜里面蹲着四个小男孩！我仔细一看，他们都是壮壮的同班同学，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后来才了解到，他们家中都没有电脑。

看到了壮壮玩心太重，我只能采用监督和引导同时进行的方法，不敢掉以轻心。看到壮壮不用心学习，壮壮的妈妈非常生气：“你看你们班级里的梁鸿（化名），不但字写得好，而且经常在班级里考第一。你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玩。明天我给你买练习册，你每天按照进度做题，不做完不准吃饭！”

壮壮撅起了小嘴，一句话也没说，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趁着壮壮的妈妈去厨房做饭的时候，我告诉壮壮：“练习册一定要买，题一定要做。这样吧，你每天把学校的作业完成以后，再做40分钟的课外题，其余时间你就可以玩。但是有条件，作业不准出现错误。”壮壮马上点头：“这个办法好！”“以后学习时就全力以赴，玩就玩得开心，需要的是爆发力和穿透力，你只要拿出高效率就行。”壮壮一听不用连续奋战，顿时乐得手舞足蹈。

按此方法进行下来，壮壮做到了学习和娱乐两不误，整个小学阶段的学习还比较顺利。

由于教学质量有差异，在壮壮上初中的时候，我选择了一家私立学校。那时候本地区的社会平均工资刚过2000元，整个初中的学费是16000元。尽管我是普通家庭，但我毫不犹豫地交钱，给壮壮办理了入学手续。不用细说，这所学校的升学率在我区一直领先。

本以为给壮壮创造了优秀的学习环境之后，他就能够安心学习，成绩就会再上新台阶。没想到开学后没几天，我就接到了壮壮班主任李老师的电话，她让我去学校。凭直觉，这不是好事。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见到李老师以后，她告诉我：“全班60多名学生都及时完成了作业，只有壮壮一人，一个字也没写！”“我问过他，他说没有作业呀！”李老师把壮壮喊了出来，这时候李老师才告诉我，由于生气，她把壮壮的胳膊狠劲拧了一下，壮壮当时就大哭起来。

我清楚地看见壮壮胳膊上的一片淤青。

当时我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心想：作为一个女老师，属于严师慈母，怎么能对壮壮这个11岁的孩子下这么重的狠手？你对自己家的孩子也是这种管理方法吗？这究竟是良心的驱使还是野性的呼唤？但我又不能说出来，毕竟李老师的出发点是好的。

想到这里，我笑着对李老师说：“老师，我家的孩子比其他同学小一岁，照比其他孩子，壮壮有点不懂事，还停留在小学生的心态上。我以后加强管理，如果有其他事，我们就及时联系，让你操心了。”随即我又转身对壮壮说：“以后及时完成作业，听老师的话。”壮壮低着头，小声地答应了。

自此以后，壮壮的学习开始用功了，每天都能积极地完成作业，但是完成作业之后他很少主动做课外题。每当我进入他的房间，准备看一下他是否有疑难问题的时候，他往往是早已进入了梦乡。这个时间并不晚，就是晚上九点刚过。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壮壮在班级60多人中排榜第五，这引起了李老师的注意，她认为壮壮还有发展空间，专门找壮壮谈了一次话。然后她在班会上宣布：“期末考试，全校700多名学生中，我们班谁能排在校榜第一，手里这个公文包就是谁的！”

两个月后，那个公文包被壮壮拿到了家里。

我当时的心理感受是七上八下，壮壮缺少扎实的基本功，成绩忽高忽低。他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懂事，不用我操心呢？

（七）

临近中考，壮壮开始努力学习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有一段时间晚上十一点睡觉，这改变了以往晚上九点睡觉的习惯。但这段时间持续不长，在我的记忆中只有十多天。

中考录取通知书下发之后，我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全市的高中分为一所市重点高中，其余的还有四所区重点高中，后面依次为普通高中和私立高中。尽管壮壮考入市重点高中，但是在当届录取的学生成绩排行榜中，他的名次将近700名（当届录取学生的人数为930）。

壮壮接到录取通知书之后不久就接到了学校通知，一周以后参加学校复试，学校准备设置两个实验班。

复试的结果出来之后，壮壮考入了理科实验班。当时学校有规定：进入实验班的学生必须努力学习，如果在期末考试中成绩排在校榜前200名以外就需要走出实验班；如果平行班的学生在期末考试中排榜进入前50名以内就可以进入实验班。这样看来实验班能进能出，学校实施动态管理。实验班里的部分学生感到忧虑，平行班的部分学生却看到了希望。

到了高中之后，壮壮开始住校，每周六晚上回家，周日下午返校。这在时间与空间方面就与家里拉开了距离。为了鼓励壮壮，我给他买了一部新手机，他对手机爱不释手。

壮壮在开学第二个周末回家的时候，我详细地问了他的学习情况，他感觉上总体上还行。但我却不太放心，我告诉他：“我那时候的高考录取率是百分之二十几，高考结束后别人都问谁考上了；现在的高考录取率反过来了，高考结束之后，别人总会问谁没考上。一个现实问题就是必须努力学习，争取考上重点大学，这样的话就业的时候选择性强。

高考就是架设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架设在你我和他人之间的一座桥梁。尽管竞争激烈，但是作为第一学历，高考成绩在用人单位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含金量最大，这是当下不争的事实。”

“我也想好好学习，但是现在班级里的同学都是各初中学校里的尖子生，很多人都提前把新课本学了一遍，还都说是名师讲解的课程，我确实有心理压力。”

“这很正常，你没听说的学生还有很多，他们都会有类似的经历。怎么做才能适合自己？首先要充分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其次是研究学习效率。只要自己不断地进步，那就值得肯定！

先说一下名人效应。

中国最负盛名的教育家就是孔子，他是圣人，在我们认知的范围内无人能出其右。三千徒众立，七十二贤人。就是说圣人手下3000多学生中有72个人出类拔萃，其他人相对来说都比较平常。除了圣人弟子以外的成名人物大有人在，这说明了什么？原因不必细说。你争取在学习的过程当中做到举一反三，让思维开阔，成绩就会自然上升。”

“我还没有什么好方法，但是只要是老师讲过的，问题都不大。”

“你们实验班的教学进度非常快，现在已经讲过函数的性质了。高考数学满分150分，如果没有学透函数，高考数学肯定不能过125分。怎样才能把它学透？我举一个例子：假设一个等式中有两个字母，求其中一个字母的取值范围，我们可以把所求取值范围的字母放到一边，其它的都移到等号的另一边去，这就形成了一个函数。

接下来利用函数的性质，配合数形结合以及分类讨论，拿到函数的最值，再配合恒成立，这就进入到不等式范围内，后边利用初中的计算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还真是这样，记住这几句话确实简单了，但是我还是感觉到心里没底。”

“在师从名人的问题上，你需要调整自己的心态：名气不如名次，品牌不如品质。在高考的临场发挥上，说到不如做到，学好不如用好。

我再举一个例子：一个学生姓李，他在高一多次考试中，数学成绩始终在40分上下，后来改进了学习方法，到高二时他的数学成绩经常在110到120分之间。他不但听话而且非常主动地动笔，在今年的高考中数学135分，考入北京某重点大学。

很多刚上高三并且成绩在七八十分的学生，只要选取的方法得当，到高考时成绩提升40分左右，那是大概率事件。这是我身边发生的真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别人都能做到你为什么不能？老师讲课需要气场，学生学习需要定力，只要二者结合起来，难度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大。”

这次交流让壮壮提升了信心，他在接下来的考试中年组排榜第139名，尽管还在实验班，但那时我就感到明显的心理压力。一段时间以后，壮壮考试排在年组108名。这让我感到心里踏实一些，尽管上升的幅度不大，但毕竟是在进步。

到了高二以后，壮壮在年组810名的理科生中，考试后排榜第52名。就在他充满信心的同时，也让我感到希望大增。

我不失时机地告诉壮壮：“高考是一生中经历的最公平的一次考试，竞争不相信眼泪，录取不同情弱者！我在当年高考之后留下来一句话：多想时光回到从前，却有那不可复制的昨天；多想重新面对高考，却有那难以企及的遥远。话又说回来，你们学校每年都有将近40名学生能够考入清北复交，那是我省公认的第一梯队。如果你在各科学习中注重细节，进入第一梯队就大有希望！”

自此，壮壮的学习更加主动，细节问题落实得越来越好。我暗自高兴，以后我只要出钱就可以，自己可算放松了。

万万没想到，就在我完全放松的时候，壮壮用同学的手机给我发来信息：手机被班主任老师扣留了，期限是一个月。

（八）

扣留手机的原因是这样的：在下午的自习课上，全班同学都在认真学习，壮壮和他的同桌张同学（后来考入清华数学系）匆匆忙忙地完成了作业。两个人悄悄地向四周环顾了一下，见没人注意，于是他俩偷偷地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还是游戏的吸引力大，两人玩得很投入，后面的同学喊了一声，两人竟然没听见。这个同学又喊了一次，话音刚落，班主任林老师推门而进，直接来到壮壮面前。“我在走廊里透过玻璃窗观察你俩多时了，你俩竟敢违反校规，在课堂上打游戏，还不把手机交上来？”两人顿时醒悟，刚才打游戏的过程已经被林老师尽收眼底，后面的同学本想提醒，但是已经晚了。

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我的意料，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之后，我立即与林老师取得了联系并且约定面谈。林老师简单地介绍了打游戏的经过之后，很平静地对我说：“我知道现在的家长都很忙，就没有直接找家长。没想到你主动来了，感谢你的配合。”

“老师客气了，我必须来！我们沟通一下，效果会更好。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我校重点大学的升学率主要来自于实验班，他俩在课堂打游戏的副作用很大，如果没有被我及时发现，其他的同学也随着玩，用不了多久，班级的成绩就会一落千丈。一旦高考失利，我校就会退出全国百强高中行列，我就会彻底告别实验班的班主任。另外学校有规定，上课玩手机需要接受惩罚。我打算把他的手机扣留一个月，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把手机带回去。但是一个月之内，壮壮的手里不能有手机。”

“老师，我赞成你的决定，你把手机收起来，那样做我特别放心。”我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同时也赔了很多不是，然后才忧心忡忡地走出校门。

回家的路上，当红灯亮起的时候，我竟然越过了停车线，发现失误之后我一脚急刹车，终于在斑马线上停了下来。当晚我就接到短信，扣分并罚款。

每当壮壮回家的时候，我只能检查他作业的细节，其实这只能起到配合作用，不会出现根本性的改变，因为在家时间太短。考虑再三，我拿起了电话，与林老师进行了沟通，希望她能够想出切合实际的办法。

林老师出手不凡，对壮壮进行了针对性的规划并实施监督，而且进行重点盯防。

这确实是良策，效果很好。壮壮的学习成绩在不断进步。在第二年的高考中，他顺利进入了第一梯队，突破了原来的自己。

看着网上的录取信息，那一刻，我猛然间醒悟了：我当年的高考并没有失败，因为我时常把自己踩坑的经历讲给壮壮听，他没有走我的弯路。接下来我们专程拜访了林老师，感谢她的精心栽培，因为壮壮的成长与她的良苦用心是分不开的。

两天以后，壮壮告诉我，很多同学都开始学车，准备考驾照。我马上找到户口本以及他的身份证，带他到驾校报名。驾校的接待员一听壮壮准备学车，马上给我们让座、倒水。这也难怪，当时的驾校很多，各个驾校之间存在着竞争。

接待员看了一眼身份证，立刻惊叫起来：“哎哟我的妈呀，你才17周岁，这我哪敢接收？就算是我悄悄地接收了，一旦被主管部门查到，轻则罚款，重则封门，这可行不通。”我当时就愣住了：原来我还没注意，看起来自己的智商竟然是那么低。

我们还没到家，壮壮的同学就打来电话，具体内容是：打球、登山、打游戏，总之就是要释放高考压力。

几天过后，壮壮告诉我：“想去看看爷爷和奶奶。”

乡村马路，连接着城市和农村；穿越时空，连接着过去和未来。

听说我们要回老家，那里所有的亲人都聚集在妈妈的家里。我们刚走进屋里，大家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壮壮的高考经历。我刚刚说完整个过程，妈妈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双手抚摸着壮壮的头：“好孩子，你成功了！你们都坐着，我去准备饺子馅。”妈妈戴着老花镜去厨房了。一旁的父亲马上走了过来，把壮壮的手背用力地在他脸上擦了两下：“壮壮，爷爷的胡子扎人吗？”满屋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开学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壮壮买的是飞机票，去往机场有专线大巴车。我们提前一小时到达车站，我不断地重复着这样几句话：“到校后好好学习，把同宿舍同学的电话号码告诉我，这样会增加联系渠道。需要钱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不要发微信和短信，防止有人冒充别人的身份，对于手机上的不明链接不要轻易去点击，防止上当受骗。在学校里遇到具体困难，自己无力解决的情况下，就及时找老师……”

我一向言语很少，不知道什么原因此时竟然变得絮絮叨叨。突然间，我眼前浮现出当年妈妈送我上学时的情景，不知此时壮壮的心里，是否懂得了《一壶老酒》的真正含义。

（九）

壮壮上大学以后，我开始整理他高中时的书本，各科考卷、练习册还有课本，那真是堆积如山。我一科一科地梳理，准备把各科笔记留下来，其余的按照废品卖掉，省得占地方。

由于业务量过大，我喊来了妻子，我们两人一起挑选。半小时过去了，妻子突然间喊了一声：“看看你宝贝儿子的杰作！”我过去一看，六个大笔记本放在一起，每个笔记本与高中数学必修一的大小基本一致。打开最上面的一本，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小字。仔细一看，原来是游戏的名称，还有打游戏的技巧，六本笔记全部写满了。粗略地计算了一下，保守估计总字数将近三十万。

这一发现让我们吃惊不小，于是我和妻子在周末轮番地给壮壮打电话，让他认真学习，每天晚上早点休息，远离游戏。壮壮满口答应，至于落实情况我们就不得而知。

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壮壮有一科得了69分。我问他为什么分数这么低？他说高等数学太难。经过不断地追问，他才说晚上打游戏，经常在下半夜一点睡觉。我提醒他：“你在农村经历过一段时间才转回本地学校，为什么走曲线求学的道路？就是让你比其他同学早一年上学，目的就是考研。你加把劲，争取考上。”

“等我想想再说。”

“如果只是本科毕业，就业时的竞争力不强，你认真想想。”

转眼间到了大四，壮壮依然没有明确的考研态度，这令我非常忧虑。

犹豫再三，我给壮壮发了信息：“考研并不是那么难，有很多二本和普通一本学生都能考上，你为什么不能试一下？即使考不上，将来也是无怨无悔。生活处处是矛盾，光环与不堪同在，快乐与烦恼并存。它不是朝霞，绚丽而如期地出现；它不是钟摆，均匀而反复地运行。正因为它是一波三折，这才考验着你的变通能力。”

“等我规划一下，看看怎样复习，然后我再告诉您。还有28天考试，我准备做一下冲刺。”

很早以前我就听说过考研需要提前复习，有人提前两年，大多数人提前一年，个别人提前半年。这28天怎么能行得通？我仿佛就置身于珠穆朗玛峰的峰顶，一瞬间跌落到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当时就瘫坐沙发上。

我知道再说“认真学习，不要贪玩”之类的话，这对壮壮已经不起作用了，只能直接开启一个沉重的话题：“父亲拥有宽厚的肩膀，肩负着儿女向上；母亲拥有博大的胸怀，温暖着儿女成长。我们家族有一个共同追求，那是不变的梦想，那是一个无形的接力棒，总有一天，我会把它交到你的手上。我将竭尽全力，托起你的人生高度，只要父亲的身体还有足够的支撑力量！”

“爸，您别着急！从今天开始，我肯定不打游戏，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到学习上。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人从心上育，花往根上浇。我一见壮壮的状态不错，马上回复：“每一次立志，都饱含着希望；每一次挫折，都孕育着成长。心若向上，生活就会洒满阳光；心若坚强，生命就会有力量。你拿出高考冲刺的精神，奋战28天，必要时可以与同学互相问答，那样的效果会更明显。”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一天我正在吃午饭的时候，壮壮打来了电话：“爸，我考上研究生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考上研究生了，比录取分数线多了34分，我高考成绩照比录取分数线剩余17分，它们是两倍的关系，哈哈哈……”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从马里亚纳海沟重新回到了地平线上，心中暗自庆幸：多亏自己的心率和血压都很正常……

壮壮在读研期间，我对他说：“你再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拿到一次奖学金。这与金钱无关，主要是一种荣誉。”

“那可相当不容易啊，同学都是来自于各个省市的优等生，每个人的能力反差都不大。”

研二的最后一次竞赛开始了，全系研究生90人，第一次从90人中选拔10人，第二次从这10人当中再选拔5人，这5个人能够获得奖学金，并且5人奖学金的数额相等。

壮壮在第二次选拔赛中排名第五，这是他在本硕连读中唯一一次获得奖学金的经历。

在我们没有督促的情况下，壮壮获得了奖学金。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壮壮长大了。

一个家族属于沧海一粟，但千万个家族就构成了我们的华夏民族。只要各个家族都努力奋进，我们的祖国就会蒸蒸日上，我们的国家就会永远屹立在世界的东方。

理性教育就是一本量身定制的教科书，人人都要读懂它，尤其是老师和家长，哪怕呕心沥血也要拥有责任和担当！其中的原因是：少年强则中国强！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