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无聊之际抬头看到了那个穿着浅绿色长裙站在教室门口满脸窘迫的女孩,却耗费了他整整十年的时光去把她从心上剥离。
阿戟第一次见到蔓蔓,是在新学校复读班的教室门口。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宁愿在那个微风沉醉的午后,自己别多看那一眼,心跳不曾漏掉那一拍。
你希望我像一只猫,但你知道我做不到
蔓蔓下班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幸好路口有两个大叔在卖水果,隔着一条马路,喇叭里的叫卖声在红绿灯的两头此起彼伏,显得这条路也没有那么寂寞。一阵风扫过,她裹紧身上的风衣,伸手扶了下快要挡到眼睛的帽子,低头匆匆沿着熟悉的路线奔向那个空荡荡却让她觉得安心的小房间。
这个城市风很大,孤独的人总是晚回家。
自从公司打着发展的旗号搬到郊区新的办公大楼里之后,属于她的个人时间就越来越少了。虽然公司安排的宿舍离办公楼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但公司借搬家之际前前后后砍掉了一半的人,工作量却分毫不差,外加老板话里话外“鼓励”着大家义务加班,蔓蔓就几乎再也没有六点准时下过班了。况且,因着这波浪潮,同组的前辈和领导几乎前后脚一起走了,没有单独负责过大项目的蔓蔓直接成了小组负责人,和其他部门刀光剑影的同时还要负责带新人,常常忙得焦头烂额。
开门、开灯、关门、反锁、烧水,一气呵成,趁着烧水的间隙,赶紧摊开瑜伽垫,跟着APP里的老师一起虐腹,期望早日练出傲人的马甲线。她想在吃饭前完成今天的锻炼,不然等到吃完饭,估计要到十点半之后才能开始,而几乎连续加了一个月班的她,今天想早点睡。
人生若只如初见
阿戟原本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喜欢这个又小又嘈杂的新学校,这里的同学肯定很蠢,估计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人。可是,没想到第一天他就喜欢上了这里,或者说,他喜欢上了那个在九月的天气里静静带来春天气息的女孩。忘了说,阿戟原本是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而且是那个班里最小的一个。
终于摆脱了爸妈双重“监视”的阿戟,立马过起了如鱼得水的高中生活。因为儿子考取了全国有名的高中的爸妈,在其他同事的面前很是风光了一把,毕竟教师这个行业,自家孩子成绩的好坏某种程度上会不自觉的影响这个老师在外人眼里的能力。自己的孩子成绩都不好,家长怎么信任你能教好他们的孩子呢?反之亦然。
当初考上的时候明明大家都说考上了这个高中等于一只脚就踏进了大学的门槛,但是剩下的这一只脚,被海贼王、篮球、游戏迷得晕晕乎乎的阿戟,当然没有跨过去。因此,在被爸妈冷嘲热讽了一个暑假后,他被爸爸托关系塞到了这个复读班,不是他想换个新的学校,而是以他三百多分的成绩,连进现在这个班都是花了不少钱的,想回之前的学校,除非位高权重或家底丰厚,否则,那个阿戟待了三年的地方,他再也没有资格以学生的身份坐在教室里了。
分数出来的那段时间,邻居及爸妈的同事见到阿戟总是一脸的惋惜或一张溢于言表的幸灾乐祸的眼。而这些人,和三年前夸他天才、聪明、神童的,分明是同一波。想来,不免有几分可笑与狼狈。
诚然觉得他们可笑至极,阿戟藏在桀骜不驯、无所畏惧的面孔背后的那颗心里,依旧充斥着失落与难堪。
我没有天份当你的完美情人
踏进大学门之前,蔓蔓在老师同学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安静的小姑娘,甚至有个平时喜欢找蔓蔓聊明朝历史的同学说他觉得蔓蔓是班里最不爱讲话的人。
可惜人总是会变的。
可能是阿戟的宠溺让她重新变成了小时候那个叽叽喳喳充满自信的小姑娘,进了大学后蔓蔓开始竞选班长,加入社团、学习跳舞、主持、参加辩论赛,忙得不亦乐乎。活跃在学校各个角落的她,拿回了一张又一张的荣誉证书。就连生平头一次参加的辩论赛,她都拿了一个最佳辩手回来。
有得必有失,终日奔波在教学楼、辅导员办公室、社团与参赛教室的她,自然少了很多与室友一起煲剧逛街甚至吃饭的时间,而女生的友谊通常是陪伴的衍生物,慢慢的,她又回到了独行侠的状态。不是不难过的,只是她始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可以站在台上闪闪发光,谁会愿意坐在底下当一个默默无闻的观众呢?
至少,蔓蔓是不愿意的,幸好,她的运气也不算差,成了同届学生里第一批成为党员的十分之一,也在大一结束后的全班投票里继续以绝对优势的票数连任班长,小小个子的她在男女比例2:1的班里稳稳当当做了四年班长。
可感情之路却并非同样顺风顺水,哪怕阿戟会在周六的早上六点出门,坐两三个小时公交来学校看她,顺带给睡到九点的她送早餐,却依旧无法弥补那些在崩溃到忍不住想嚎啕大哭的深夜无人可依的寂寞。
分手同样也是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
彼时他们刚从海洋馆回来,他送她回学校。在公交车上他接到父亲的电话,不知为何开始争吵。她突然就觉得他太幼稚。虽然是同学,但他确实比她小一岁,她时常觉得他是个幼稚的可爱少年。但这一次,她开始恐慌,大概是初恋太过甜蜜,总会让她想到未来,婚姻、家庭、双方父母这些庞大遥远的词在这个午后突然就变得无药可解,仿佛一个溺水之人,突然发现自己抓住的那个木板恍惚变成了一根稻草,他们即将一起沉入水底,绝望而无助。
他们,终究还是走散在风里。
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会怪我恨我或感动。想假如,是无力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