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正闭目养神,手下突然来报,官家特召入宫。我赶紧整理行装,入宫面圣。
原来,是北使来京,正使是中山郡王耶律宗政。官家命雷敬接待,我辅助之。官家还特嘱咐我观察下正使的品性与爱好,只要不涉机密,任由他走动就是。
听闻此行要伴随正使,时间不短,我可以避免去见盼儿了。这样也好,我无法面对她,但也无法向她说出真相。所有的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吧!
我一个人,静静地在皇城司里缓缓走着,似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盼儿,我顾千帆跟一个死人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一具木偶而已。
却在一角落里看到正在哭泣的陈廉。这个小子一直以来都是嘻嘻哈哈的,见他伤心难过我还是第一次。我诧异地走过去,关切地询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了?陈廉没想到我还在,赶紧抹了抹眼泪,说道:没事,头儿。哦,那钱已经给盼儿姐送过去了。她那边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
我点了点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看着他手里拿着那个破碎的摩喝乐,眼神里止不住的伤心。他今天买了个摩喝乐,说是要给招娣的。现在看来……我立刻会意了。敢情是因为感情的事情啊!
我正想着,陈廉抹了把眼泪,跟我说道:头儿,这些天你要接待北使,也用不着我跟着了。大理寺那里不是有个案子需要核查吗?我想去,马上就可以走。
我深知他的心思,不过是想要逃避,而我,又何尝不是呢?但是,陈廉他们顶多不过是俩个人拌拌嘴而已,哪里像我和盼儿,这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我想了想,希望他不要冲动,便说道:可是那个案子还在陈留,至少得呆一个月啊!哪知陈廉心意已决,仍固执地说道:只要能让我出京,怎么都行,我不管。
我见他那么强硬,也无力劝说,心头掠过一丝伤痛,我能怎么办呢?我连我自己都是一团乱,自己都是一个悲剧,我还有力气去安慰他,劝说他吗?我只能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表示默认了他的请求,便转身离开了。
陈廉,希望你能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不要像我这样。我神色黯然地往办公处走去,在心里默默地跟陈廉说。
夜已深了,我等待着暗探来报。每天这个时候,暗探都会过来给我汇报情况。我安插了暗探在盼儿茶坊和住处周围,以护她安危。我已经许久没去见她了,天知道我有多思念她。
暗探说道:赵娘子徘徊在小院门外,还一直在墙边找东西,但不知道在找什么。我知道了,盼儿一定是在找那朵黄花。我跟她说过,如果我平安,我会在那里挂朵红花;如果我想她了,就挂朵黄花。这是我们传递爱与温馨的信号,只有我们俩个人才知晓的信号。
我的内心被狠狠触动了。我的盼儿,她还全都蒙在鼓里,她还满心期待着我娶她呢,她还幻想着、憧憬着我们甜蜜美好的生活。可是,现实是多么残忍,老天给我们俩人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我的心又撕裂般的疼痛起来了,对她的思念是一天胜过一天,我深知,没有盼儿的日子,我就是一具没有感情的躯壳,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世界里没有一丝光亮,四周又是无尽的黑暗,阴冷、刺骨的寒冷深入骨髓,要把我冻成一个冰人,永远禁锢在冰冷的地狱里沉睡……
我想她,发疯一般地想她,哪怕远远看看她也好,哪怕一个背影也好啊!但是,我又该如何面对她呢?我明天就要去陪伴北使了,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连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我……
我只感到自己失去了理智,不行,我无法忍受这份刻骨的思念,我必须要马上见到她!我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清醒。借着夜色,我不顾伤痛,快马加鞭赶到了盼儿的小院,来到了她的窗外。
乌云很快遮住了明月,突然电闪雷鸣了起来。我拿出大相国寺的库贴 ,这是我借的三千贯,为盼儿开酒楼准备的。开酒楼是她的心愿,我必会倾尽全力。我把窗户打开,把库帖放在窗边的桌子上,为防止被风刮飞,便用花瓶压住库贴。这样,盼儿一到窗边便会看到这个钱,她会明白我对她的一份心意的。
只是,我真的无法面对她,我舍不下她,我太矛盾了。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这么遥远的距离,是倾尽我的所有也化解不了的,这个结永远都解不了……
我的心在滴血,借着闪电的光,我看到睡在床上的盼儿。她还是那么美,那么恬静。我看得痴了。她就近在眼前,可是,我们却隔着千山万水,我永远也触及不了她了。
我痴痴而贪婪地望着她,最终,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盼儿,希望你没我也能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