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老人杨苡的世纪回眸:人生值得一过,活着就是胜利

《一百年,许多人,许多事:杨苡口述自传》百岁老人杨苡的世纪回眸:人生值得一过,活着就是胜利。

“在我诞生于五四运动之年的岁月里,我成长在国家最为艰难的时期。然而,即便是在那样充满挑战的环境下,我们年轻一代的活力、激情与责任感却从未消逝。爱国、进步,以及对真理和正义的执着追求,如同血液一般,深深地融入了我的身体、心灵和思想之中”。

她就是杨苡,一位跨越世纪的百岁老人,一位执着于真实与细节的非凡女性。

她凭借独特且光辉的人格魅力,让世界目睹:那些被文学滋养、被文学事业和追求所充盈的人生,是如何展现出其饱满与光洁,优雅与坚韧,乐观与从容的特质。

只有在暮年,人们才能无所顾忌地畅谈过去。或许,当杨苡接受余斌的提议时,她并未深思要通过何种方式将一生记录下来。

“人的一生中,不知要与多少人与事邂逅。如今我已年迈,经历过军阀混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硝烟,以及新中国成立后的风风雨雨。尽管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但心中仍有许多值得怀念的人,许多值得倾诉的事。”实际上,杨苡选择留下这些记忆,并非仅仅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这个时代。

 


杨苡出身名门望族,其外祖母吴述仙是四川总督吴棠的千金。

当年,吴棠在清河县担任县令时,曾意外地给予了尚未入宫的慈禧太后援助。

这一善举,为吴棠日后的飞黄腾达埋下了伏笔,同时也让他的家族因此受益匪浅。

然而,对于年轻的杨苡来说,祖父辈的辉煌历史只能从家族长辈的口中得知一二。至于具体的印象,她只能在家族的全家福中寻找那些过去的痕迹。
她对这些“大人物”的故事并不太关注,反而在她的自述中,家族的“小人物”占据了更多的篇幅。她描述了那位既隐忍又坚韧的母亲,家中的丫鬟、厨子、仆人以及兄弟姐妹等,每一个人物都充满了生活的色彩与温度。

 


这种陈旧且保守的家庭氛围,让杨苡深感压抑与反感,她秉持着新时代女性独立的精神,怀揣着对更广阔世界的憧憬。1936年,国民运动正掀起波澜,年仅17岁的杨苡,当时正就读于天津的“中西女校”高二,因母亲的严格管束而困于家中,内心的苦闷与压抑无处释放。于是,她选择向陌生的作家巴金先生写了一封信,将自己的愁闷与苦闷倾诉给这位未曾谋面的文学巨匠。

杨苡自幼家境殷实,其父曾执掌天津中国银行行长之职,然早逝于她年幼之际,使年长她五岁的兄长杨宪益成为她心中的楷模。彼时,杨宪益赴牛津深造,其姐亦步入燕京大学,这对正处于思想觉醒期的杨苡而言,无疑是一段孤独而压抑的时光。

她向巴金先生寄去了一封倾诉衷肠的信,深信巴金先生能感同身受——当时,巴金先生的作品《家》在校园中广受欢迎。信中,她写道:“我的家与巴金先生笔下的家颇为相似,但我却无法如觉慧那般,挣脱这被喻为‘金丝笼’的束缚。”她按照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的地址(巴金曾任该社总编辑)寄出了这封满含愁苦的信。

在当时,巴金是学生们心中的楷模和精神的支柱。杨苡在口述中提及:“《家》、《雾》、《雨》、《电》,我皆爱不释手,甚至巴金编译的《无政府主义与实际问题》和《蒲鲁东的人生哲学》我也翻阅过。在新文学作家中,我兄喜爱胡适,我姐崇拜冰心,而我则最敬仰巴金。”

在期盼中,杨苡收到了巴金的回信。信中,巴金像一位兄长般,以温和而坚定的语气鼓励她,给予她信心。这位她年轻时的偶像,最终成为了她一生的挚友。自此,杨苡与巴金及其家族开始了长达69年的深厚交往。

 


在口述中,杨苡详述了世家大族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其语气和态度中透露出对那种生活的克制与隐忍。然而,回顾那段风云变幻的历史,世家大族的兴衰往往与国运、家运紧密相连。在这样的背景下,杨苡能保持不骄不躁,以平和的心态还原家族历史,更显其难能可贵。

时光匆匆,小杨苡已然长大成人。尽管她常常强调自己的平凡,但书中珍藏的老照片却无声地揭示了她优渥的家庭背景。高中时代,她与同学们共同演绎赞美诗、编排歌舞剧,欣赏最新的电影和最前卫的话剧。更令人羡慕的是,她曾向当时的好莱坞明星瑙玛·希拉寄出信件,并幸运地收到了她的亲笔签名照片。

在这样丰富多彩的生活中,小杨苡不仅结识了众多真挚的朋友,更塑造了她开朗乐观的性格。然而,正是这样的安逸与舒适,让她感受到了“醉生梦死”的迷茫。为了寻求新的挑战和成长,她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昆明的旅程。

杨苡曾深刻阐述:“时代变迁,青年成长的环境各异,因而所肩负的责任也截然不同。我诞生于‘五四’运动之际,成长于国家最为困厄的岁月。然而,即便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我们年轻一代的蓬勃朝气、炽热情感和深沉责任感仍旧不减分毫。”她展现出的纯真情怀以及在跌宕起伏中保持的从容与优雅,正是那一代知识分子独特的精神风貌。

西南联大的氛围格外宽松,赋予了学生极大的自由。在她的回忆录中,关于西南联大的篇章尤为引人注目,这不仅是个人的荣耀时刻,更是凝聚了一个时代、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辉煌历史。

从杨苡的视角望去,那些我们平日里视若传奇的人物——朱自清、刘文典、闻一多、余冠英等,对她而言,皆不过是平凡如你我的普通人。她的口述之所以引人入胜,便在于其真实与质朴。她并未将过往的辉煌人物神话化,也未刻意煽情或悲悯。相反,她以平淡而真诚的口吻,如同你我之间闲聊家常一般,将那些已经远去的历史人物和事件鲜活地重现在我们眼前,让我们仿佛能够亲身感受到那些年代的独特气息。

杨苡踏入联大之际,恰逢学校最为艰难的时刻,轰炸机频繁在上空轰鸣,致使房屋震颤不已。

然而,当杨苡回溯那段艰苦岁月时,她提及的却是一个令人心安的细节:“热水瓶意外倾倒,令人惊奇的是,碗中已煮好的鸡蛋竟安然无恙,稳稳当当地坐在地上。”

相较于她的哥哥姐姐,在母亲的眼中,杨苡似乎显得“不够努力”。“母亲常说我只知道玩乐,这评价倒也不为过。”她对于喜欢的课程和老师总是兴致勃勃,而对于不喜欢的,即便坐在课桌前,她的心思也早已飘向别处,或是沉浸在书信和诗文的创作中。

联大社团林立,活动繁多,墙上时常张贴着各种社团的通告。其中,高原社是由联大学生自发创立的文学社团,许多社团的海报上都能看到社员们精心创作的诗歌和文章。杨苡对这些充满热情,她通过海报找到了高原社的教室。

正是在那里,她结识了赵瑞蕻和穆旦。他们比杨苡早两届入学,均是联大外文系的学生。

起初,杨苡与赵瑞蕻并不熟识,直到杨苡的堂姐杨笥平订婚之际,他们才有了交集。那场盛大的订婚宴上,外文系的众多人士应邀出席,其中也包括赵瑞蕻。正是那次,赵瑞蕻主动与杨苡交流,两人畅谈甚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来往逐渐频繁,最终走到了一起。

杨苡的一生可谓充实而满足,她曾这样形容自己的人生:“我想我这一生如同浸透了浓郁的果汁,果实累累,确是不虚此行。”无论岁月如何流转,她始终怀揣着一颗纯真的少女心,即使在这世间度过了漫长的一百年,也依旧保持着初心不改。或许正是那些美好的、苦难的记忆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赋予了她平静与淡然的品质,让她永远保持着少女的天真烂漫。

谈及家族旧事,杨苡的叙述焦点往往落在那些“无关宏旨”的细微之处。她对于祖辈显赫的声势并不感兴趣,也并非完全了解。她更为珍视的是那个已经没落的大家庭中,每一个普通人所经历的命运变迁。时代对于她而言,并非仅仅是人生背景,她的人生本身就是时代的缩影。作为五四运动的同龄人、西南联大的进步学子、首创“呼啸山庄”译名的翻译名家,百岁老人杨苡的世纪回眸充满了深刻的人生感悟:人生值得一过,活着就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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