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四」
秋意浓,一晃就到了这季节。
黎漠被救出后,在落子吟的悉心照料下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况且,那些歹人也没有刻意难为他,不曾让他遭受什么伤害。落子吟每日欢欢喜喜地来替公子更衣送药,早就将寻洛霁不到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也只管逗公子开心,盼公子早日好起来。要不是黎漠问起,他差些就忘了洛霁已经失踪数月这回事了。
落子吟在公子被贼人掳走后,知道不能寄希望于黎老爷,便去找过洛霁一回,可是洛霁当时并不在家。这数月也未曾再见过他。平日里那小子总是会拉着公子于他闹腾一番,不是看到了哪里新开的花要公子陪他一起去看,就是要去山中哪棵树上找什么鸟巢。不过他倒也不掏,就是看看那些长着细细绒毛的雏鸟,总说些什么自己日后也想飞之类的胡话。这次公子大幸,好不容易从贼人手中逃脱,他若是得知了公子回来,必定会第一个赶过来。怎的不说他过来探望公子,就连人也消失了这么久?
落子吟觉得有些不对,哪里怪怪的,却又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要不要告诉公子自己找了洛公子却没有看到他的事呢?落子吟犹疑不决,他是有私心的。他不曾告诉别人,那天忽然失火,在他觉得自己就要葬身在后厨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冲进来救火的翩翩白衣少年,干净似雪,眉目如画,眉宇间找不出一丝退却,那一刻他几乎要看得失了神。他不敢承认的是,自己动心了。
如果没有了洛霁,就这样谁也不再提起他,公子是不是就会忘了这个人?外人言公子素来孤傲冷冰,可外人怎知晓,公子也会陪人玩捉迷藏过家家的游戏;公子也会毫无防备枕在他人膝上安睡;公子也曾不吝破了自己的规矩替人画了可以挂满一屋子的画,要知道江湖之人都道黎漠公子一画难求。只有那洛霁能撺掇公子放下书卷陪他耍玩,只有那洛霁能解开公子幼年痛失双亲的心结,也只有那洛霁可以让公子笑得那样坦荡。可我,又算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求,只求留在他身边。即使这样,也比不过那个人吗?
落子吟不敢抬头看黎漠,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闻洛霁公子他最近似乎有事出了远门,所以,所以才没有来找公子。公子再等等便是了。”黎漠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落子吟:“既然是这样,我且再等他几日。若三日后他还不归来,你随我去他家拜访一番,如何?”落子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公子,谁人不知,你若是无要紧案子要查,断不会出门的。这怎么?”黎漠扯了扯嘴角:“嗯?我黎漠去见朋友还需要征得天下人同意?”落子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该多言,连忙跪下求公子饶恕。黎漠见他这样,轻咳了两声:“起来吧,你并未冒犯我。只是,你有事瞒着我,子吟。”落子吟神色狼狈,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听了这话,一时瘫坐在地上。他忙抓了黎漠的手,几近哭腔:“公子,我知错了。洛霁公子他,并不是有事外出,是我信口胡诌的。他其实早在三月之前就失了踪影。我那时一心想着救公子,便去找他,可是他母亲说他几日前就出了门,并不在家。公子,我只想着让你静养一段时日,便没有提起洛霁公子的事,我是不想让你劳神啊公子……”黎漠听了这话,胸中霎时滚滚怒火,狠狠地抽了手。
落子吟叩头跪着,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