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董宇辉声称要卖掉一百万册的书,但我却迟迟不愿去阅读它,只因它被称作中国版的《百年孤独》,而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并未在我心中激荡起几许涟漪。
直到读到它的开头,诗一般的文字深深地撅住了我的心: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如今夏季的雨越来越稀疏,冬季的雪也逐年稀薄了。它们就像我身下的已被磨得脱了毛的狍皮褥子,那些浓密的绒毛都随风而逝了,留下的是岁月的累累瘢痕。坐在这样的褥子上,我就像守着一片碱场的猎手,可我等来的不是那些竖着美丽犄角的鹿,而是裹挟着沙尘的狂风。
西班他们刚走,雨就来了。在这之前,连续半个多月,太阳每天早晨都是红着脸出来,晚上黄着脸落山,一整天身上片云彩都不披。炽热的阳光把河水给舔瘦了,向阳山坡的草也被晒得弯了腰了。我不怕天旱,但我怕玛克辛姆的哭声。柳莎到了月圆的日子会哭泣,而玛克辛姆呢,他一看到大地旱得出现弯曲的裂缝,就会蒙面大哭。好像那裂缝是毒蛇,会要了他的命。可我不怕这样的裂缝,在我眼中它们就是大地的闪电。”
整部小说不像是小说,更像是一首叙述鄂温克族百年历史的史诗,像一篇悠悠的散文,笔调深沉,写尽忧郁和苍凉。“我”,一个九十岁的老人,见证了太多的身边人的逝去,见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见证了曾是这片土地主人的我们,如何成了现代世界的边缘人,成了要接受救济和灵魂拯救的一群,见证了抬头就能看见星星、时时能够听见林木簌簌作响的家园是如何被攫取式地破坏。
有多少人是被现代文明的滚滚车轮碾碎了心灵、为此而困惑和痛苦着?有多少人丧失了丰饶的内心生活,每天醉生梦死?人类文明进程中伴随的阵痛,又该如何缓解?我想这是我们需要思考的,也是这本小说所探寻的。
作者在最后的“跋”中写道:“我下了车,站在路边,回望走过的路。路是蜿蜒曲折着向上的,迤逦的灯火也就跟着蜿蜒曲折着向上。在那个时刻,灯火组成了一级一级的台阶,直达山顶,与天边的星星连为一体。山影和云影便也成了这灯火台阶所经之处可以歇脚的亭台楼阁。”或许,这便是作者期待的自然(山影、云影和星星)与文明(灯火台阶)逐渐融合的一种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