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喜爱牡丹的人一样,在四月中旬的融融春日,我携上年迈的母亲,奔向古都洛阳, 去赴今春牡丹花开的盛宴。
我本可以不去洛阳的,近处的璐王坟有牡丹,品种也不算少,稍远一点的云台山也有牡丹,花色也不难看。但我还是执意奔赴三百公里以外的洛阳去看牡丹,因为一直有个想法,“不看则已,看就要看最好的,不到洛阳,怎么能算是真正看过牡丹?”
我怀着满心的喜悦与憧憬,来到了这名誉天下的牡丹之城------洛阳,当我的双脚踏上这偌大的牡丹园林,眼前的光景却与我想象中的相差甚远,我心头涌起一抹淡淡失落。“姹紫嫣红开遍”的繁华似乎已成过往,倒是真真正正体验一把了“零落花如许”的衰败颓势。
一株株牡丹依旧翻枝摇翠,只是枝头花朵稀疏,色彩暗淡,病恹恹无精打采地挂于枝头。此情此景,应是词人易安“侬睡不消残酒”后的绿肥红瘦吧!
在牡丹花株下,是片片落花无数,似乎比枝头的花还多。红的,粉的,白的……堆粉迭紫,微风过处,花魂袅袅。
我捡起地上的花瓣,这些花瓣凋落的或许并没有多久,花色依然新鲜,摸上去湿湿润润,光滑细腻。放在鼻下轻嗅,依旧有淡香袭来,让人顿生怜惜。
牡丹的花瓣因品种不同,厚薄也迥异,颜色较深的花瓣,看上去厚实,特别是接近花心部分颜色更深,更有质感,还有一种很浅的浅粉色花瓣看上去薄如蝉翼,几近透明,轻盈的秀美。这浅粉花瓣花色让我想起了昆曲《牡丹亭》中身着粉装出场的杜丽娘,我以为粉是最惊心动魄的色彩。在这一刻,我想把花瓣捡拾起来,缝一香枕,晚上枕着牡丹的芳魂入睡,怕连梦也是美艳香甜的吧!
母亲不很懂花,但母亲喜欢跟着我一起看花。为了让母亲觉得看花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一路絮絮叨叨一知半解地为母亲介绍着各色牡丹,直到母亲看起来兴趣盎然的样子。
我们驻足于一片黄色的牡丹花前,指着一个牡丹花苞,我对母亲说:“你看,好大的花苞,过不了一两天,牡丹就又会开出艳丽的花,一茬花接着一茬花开,牡丹的生命力是多么顽强啊!”母亲看着花苞,我也看着花苞,那硕大花苞的绿萼紧紧地裹着里面的花瓣,在它的顶端微微露出一抹淡黄。看着看着,这花苞轻轻震颤,仿佛张开皓齿向我们微笑。
我的身边,挤满了来自城里、乡下的看花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笑着,挤着,纷纷嚷嚷。唐代诗人刘禹锡在《赏牡丹》一诗中曾写到“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时光荏苒,带走了多情的诗人,可他眼中的热闹景象却如春草,年年如是。
爱美的女子头上戴着大朵大朵团枝的牡丹花环,满脸的喜悦与满足。这情景让我想起了大观园中的刘姥姥,她也戴着满头的鲜花游大观园,醉了,醉了……我在母亲耳边低语:“这种花环只有在这个园子戴着,方显得人面与花娇相应,若出了这个园子再看,就会显得傻里傻气……”母亲笑了。我想给母亲买一个戴,她却不许。
一夜春雨,敲打在牡丹花开的时节,打落了枝头的牡丹,打湿了看花人的梦,也打乱我看牡丹的初衷,可是从另一方面,人生总是圆满的。因有母亲的陪伴,或者说母亲有我的陪伴,在这一方残留凋零的园林里,我仍旧收获了满满的幸福与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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