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一双水灵的蓝眼睛,和宝石一样,身躯和眼皮一起颤抖着,想必被拽出来的那一刻它绝望极了。可怜巴巴,又委屈又动人。我随手给它拿了打包回来的鱼肉,往它嘴里喂过去,应该是辣味太重,还是没饿着它,颤着就是不肯开口,塞到嘴里还没嚼便从嘴边溜了出来。
“要不给她喂点米饭。”小雨从盒里扣了一点米饭,放在小猫面前。只见它战战兢兢的往前踱着,贴近鼻子嗅了嗅,脑袋朝着白米饭哆嗦两下后才用舌头在上面刮着。
“看来和你一样不爱吃辣。”人无趣的时候就喜欢含沙射影。
“它也不吃咸的。”小雨一边说一边喂,猫儿在旁边吧唧个不停。
“我想给它取个名字,叫布丁怎么样,正好它是只布偶猫。”
“我想叫它小鸟。”
“你还挺有创意。”
“这样就不怕它从窗户上跳下去了。”
“好,好名字。”我简直要给小雨竖上大拇指,为什么不叫老鹰呢。
我去阳台抓条毛巾冲洗,这会儿比往常清新许多,可以看一整片绿黑窗,还有天上的点点星辰,小雨早上一番捣使却让阳台空旷许多,客厅的灯将吊兰的倒影拉的修长,一切投入到眼里的情景都显的安逸,刚进门时还没感受到,现在目光前的一层灰都消散了。
我站在那里深吸着空气,被小雨的两声咳嗽打断。我瞟了一眼,她的深色裤腿上已经布满了条条白毛。
“换季了,你明天去买点感冒药。”我丢给小雨一句话,就往浴室走去。
“你把沐浴露藏起来了?”我探出个头看着小雨。浴室的喷淋被擦的崭新,光滑的钢面上映照出赤身裸体,再往前面凑就是一块只能看见肥鼻头的歪脸,而旁边的架子上就剩下两块用的快要透明的香皂,还缺了一角。
小雨沉默着,半天不开口,我光着身子在门里头发抖,寒气钻进肌肉里面,细长脖颈僵硬的跟木雕一样,冷漠茫然的眼神注视着小雨。小雨看了我一眼,反而转过身去,打了一壶水在吊兰上面浇着,冰凉的水洒满在枝叶上,最后在冲刷进泥土里,看着就有更多的寒意往心口冒。
“藏着就藏着了,不说话做甚。”我心里嘀咕了一句,也懒得理她。屋子里已经填满了白气,与屋外做着抵抗,人的感知就是非常奇妙,在体内寒冷与热腾的碰撞之间越是能够安逸酣畅,否则便丧失了某种血脉喷张的激情。
我出来的时候小雨还在阳台,看着窗户,外面一片漆黑,屋里的灯光笼罩下只能看见玻璃里面的自己,我不知道小雨在想什么,能看着那张虚幻的脸发呆良久,近来她的行为就像变了个人,仿佛身体或脑海里面还隐匿着某种凶兽,鬼魂,那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只有她清楚。
卧室里的被褥别换成加绒的,里头填充的蚕丝不会让人感到沉重,这条被子用了很多年,我从未打理过,头年睡的污黄,次年再看又变得干净。在生活方面我比较邋遢,都是小雨在家里收收捡捡,我便没管过这些。
我钻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紧闭双眼盼望着尽快进入梦乡,一会儿听见了滴答的声音,是小雨的胶拖鞋。我翻身瞅了眼,小雨把衣服脱个精光,一丝不挂的站在床头,以往她都是穿着睡衣上床,现在这副模样站在旁边确实诧异,我以为她想与我做爱,但是她干瘪的胸和臀实在是让我失去兴趣,她挥了挥带点浅棕的头发,发根绕着指缝一划,几根细长的发丝也盘在手心里被带了出来。我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有些可怜她,可怜她什么都没有,就在如此芳华的年纪,不论是身体容貌,还是灵魂情操,都见鬼去了。
“还是有点冷,我去穿个睡衣。”我剩个裤衩从被窝里出来,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也没寻见睡衣,索性披上一件运动短袖。
小雨躺在床上,头发顺着枕头溜在床单上,被她的头颅压得扭扭曲曲,还有些批的到处都是,想无数条野蛇。它们盘在一起,张不开口,但密密麻麻的看着令人发慎。
我关了卧室的灯,闭上眼睛心中还是忧郁不停,我想不到是什么事情,一件重要的事情,我糊涂了,小雨裸着身子睡在旁边,光这一点便能让我失魂丢智,我理解不了与她同居这么久,内心怎还会如此膈应,我恨不得把自己蜷缩在角落,哪怕是睡在棺材里,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都是腿脚伸不直。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小雨面对着天花板淡淡的说。
我听见了,但没吱声,我想小雨已经睡着了在说着梦话。
夜晚的梦里我在草原上放羊,我正在草丛中打着瞌睡,数不清的白羊突然变黑,把我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拉出无数颗如同豆豉一样的粪便塞到我的嘴里,我怎么吐也吐不出来,恶心,异臭,脑海中一阵眩晕,直到清晨闹铃声的响起,才得以解脱。
“我去买了笼包子,你将就吃点。”
“缓一下缓一下。”
我还在床上出着神,现在什么吃不进去,这个梦太深刻太投入了,真是不可思议,直到现在鼻腔里还残留着一股腥臭味。
“什么馅的?”
“香菇青菜,莲藕粉条。”
“还整挺绿色。你放外面吧,我一会儿带出去吃。”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还有些刺痛的感觉,嘴里叼着一根中支香烟,微微吸了一口就呛出声来。这是令人窒息的味道,我道不清楚真假,不过在第二口仔细回味后,便死死按在烟灰缸里。
“小鸟,小鸟,来吃包子。”
我穿好衣服出门,听见小雨手里头拿着小片包子皮在唤着猫。通过一晚上的熟悉小鸟已经适应了这个环境,还有头顶上的两位方趾圆颅。小鸟还听不懂它的名字,只是盯着小雨手中的食物便匆匆奔赴。我窃笑,这倒是一个亲近情感的好招式。
“记得昨天交待的事。”
我向小雨开口道,其实我也遗忘了昨天吩咐的事情,要去买些东西,具体是什么我记不太清了,小雨应该还记得,她对我说的话总是映像深刻。
我同小雨一样蹲下,摸了摸猫头上的绒毛。这是一只好猫,不护食,吞咽东西的时候不论怎么摆动都不会愤怒,我喜欢所有性格好的东西,这才能相处的来。站起来的时候我故意推搡了一下小鸟的屁股,一把就撅的它在地上打了两圈滚,扭头看过来时眼神中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楚楚可怜,小雨在旁小声的叫着它,把地上碎皮拾起来朝它挥动,一会儿又屁颠屁颠赶过来吃食。
“我去上班了。”
丢下一句话后我便出门,驶着车赶往公司,这一下令我感觉自己和小鸟一样,都是屁颠屁颠赶过去吃些粗糠碎饭的主,曾几何时我又是如此被踹的屁滚尿流呢。
如今的早高峰已经蔓延到了郊区,多久之前这边的人群还在农田里劳作,插秧收麦,圈鸡牧牛,现如今,祖宗血脉中向往的那些恬静生活,在这个车水马龙的世道里已被逐渐摧毁。
两刻钟的路程我便到了公司,清高的模样又要变得宵小,苟且的行动如同刚入职的新人,没有桀骜不驯,多的只是在作业中的滑头老练。
“前天让你交给我的东西呢?”年轻领导说。
我刚坐下,女人便窜到身后呵斥着,她的声音令我惶恐,一惶恐脑袋里什么都记不住了。
“您放心,马上安排,一会儿就交给你。”
我立马委曲求全,更不好意思表明自己压根就忘了这码事。
“算了,你继续闲着吧,这事我让别人干。”
女人转身,踩着她的黑色高跟鞋阔步离开,敲击在地砖上的声音响亮炸裂,在这个安静封闭的办公室环境下听的格外挠心。
女人一改犀利暴虐的态度,变得蔑视冷漠,这种行为上的反馈愈让我恐惧不安,口里面嚼了又嚼的碎馍馍终究是咽不下去。
“小刘,领导交代了给你交代了什么事?”
我挪过身怯声询问对角的同事,他很年轻,但长相成熟,一脸正派气息,看不出来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小伙计,尤其是他的工作能力,像一个职场沉淀多年的子牛,突出得紧。
“她让我把计划报表做给他。”
“是你的活吗。”我手上揽的工作不多,大多数都分摊给部门里的其他同事了,其余都是自己份内的事儿。且计划方面的工作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着手,如今也被剥削去了,我苦笑道。
“不是,前天吩咐给你了的。”
“小刘辛苦你了。”
“哥,可是关于计划方面的事情我有些不明白的,您看什么时候有空来指导一下。”
小刘倒是客气,分明不归他管的事。但我一向不睬那些高尚的君子,没有那个蠢蛋愿意去干别人的活。
“行,下午来教你,上午还有点事。”
我回到工位上呆了好一阵,桌上摆了一盆富贵竹,这是隔壁桌的同事走之前留下的,她远嫁到南方后索性连工作也辞了,我和她还挺聊得来,但离职后就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当时她把工位上的所有东西都搬走了,空空留下一盆绿,我把这盆绿搬了过来,日后的视野中有了一份格外清凉。富贵竹的根在下面交错复杂,我很久没换过新水变得黄不拉嘎,头顶上的竹叶面儿有黑斑点点,用手摸上去还嫩得很,指甲壳可以在上面掐出一个黑色弯月。
“小刘,桌上这盆富贵竹就送给你啦。”我回过神,开口道,“我平时忙,老忘记打理它,你搬过去后要勤换水。”
小刘闻声探过脑袋,没有多余表情,应声道谢,过来轻轻挪去盆栽,手里拽着条抹布擦着桌上的一圈淡痕,边动边谢边微笑。
再转眼,这片老旧空间已没有绿色,但又迎来另外一种清凉。
一上午我什么也没干,仅在座位上东张西望着,观察眼前的一切环境,一切人,一切物。时不时敲击一下键盘,发出滴答响声,让内心听的阵阵忙碌。我大可不必这样,部门里没有同事愿意把目光放在我身上,而如今我就是抱着枕头打瞌睡我想也不会有人在意,包括那位风骚可恶的年轻女领导,她巴不得我这样,现在的我每一次听见她的喘息声,和高跟鞋的碰撞声都像一种无名的战书。我已经想象到两人身处八角笼中的场面,她朝我冲来,我照面就是一记重勾拳,抡得她站不起来,两瓣腚对着顶上得聚光灯,她的性格不会轻易求饶,我得让她变成母马,骑在上面对着笼外的观众欢呼,还要掏出兜里的长鞭,在她身上鞭挞抽打,让她倍感凌辱。
我饿了,累了,要无拘无束,随心所欲了。还有没到下班的点,我把考勤卡交给同事,让他帮我作弊,自己则离开公司,驱车去了家苍蝇小店,平时有空我都不在公司吃饭,外面虽然铺张,但终归比大锅饭美味些。
“来一份辣椒炒肉。”
“好嘞,您稍等。”
我站在屋里头瞄了好半天墙壁上的菜单,铺子虽不大,但菜品却是琳琅满目,边挑边选终令我食欲大减,不如在来之前就像好要吃什么。菜单浏览到一半我还是点了在第一行的辣椒炒肉,这是一款湘菜,有水平的厨子能让其好吃的紧,又香又辣又下饭。
而这世间的五味,我最喜欢香辣了,热气似画卷之中袅起,婉约又惆怅,而袅起热气的食物却无比辛辣,能给味蕾带来足够的刺激,吃的吸溜还止不住的往嘴里喂。
“来,您的辣椒炒肉,米饭在桶里,不够自己盛。”
这种小馆的出餐速度很快,食材配料早在开张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猛火开灶只用个两三分钟,不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刚刚好。我起身去桶里舀饭,往后厨瞟了一眼,里头乱糟糟的,泔水桶连着灶台都是一泼污渍,铁锅边还留着几块青椒,有的散在灶上,各样式的盘子堆在一块,就和外面的菜品一样令人眼花缭乱。厨子给我上完菜后就躺在椅上刷着手机,他瞅见了我的目光,赶紧将手机盖上,并对我发出憨态的微笑,我也应了一个,扭头便回到位上。
我正吃着饭,企业微信突然弹框,是年轻女领导的,我担忧的很,莫不是旷工被发现了,想想又没必要点开,现在是什么处境,我在公司还需要提心吊胆吗?就是老板来了,我也能把他的臭脸捏在掌里揉,结局都是注定的,猖狂又如何呢,把我当看门狗栓了这么多年,还能指望我在下锅前冲着他们摇尾巴吗,尤其是这个凌人的娘们,她别把我整恼了,我嘴巴里可不缺那些攻击性的词汇。对,我担心什么,她要是斥我,我就骂回去,让她难堪一百倍,短短一分钟我的思想纠正了三次,矛盾又蛮横的打开手机。
女人在群里发了一张截屏:集团在明天组织晚会,请各部门同事踊跃参加。
下面还附上女人的一句话,“咱部门里的全都要到齐,到时候我会清点人数”。
一两分钟后不约而同跟上几条“收到”,我没有能够无视这场交流表演,跟着大部队投矛。人总是习惯了某种身份后就难以在短时间内变化,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落在指尖上的雪花哪会在夏季令人寒冷呢,得经过多个冬日的催化才够。索性无法撤回,化解了我丑态的显露。
吃完我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开车过来时我在路边看见一家足疗馆,外观上是江南风格,一眼过去烟雨朦胧。刚踏进门就闻见了浓浓香水味,这一点与淡雅江南不太匹配,好在不是什么刺激类的芳香,我还能往深处走走。
“这个点有技师吗?”
市面上这种服务型的店子大多伴随着霓虹炫目而暗流汹涌,那些猛兽在白日阳光的照射下还无法取下皮面具,他们受不了日光的强烈,会晒得血腥毛孔上滋滋冒泡,发出恶臭灰烟。
“有的有的,里面请。”
闻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过来,侧身站在我的左前方。样貌猥琐,瘦弱畸形,即刻曲腰伸出臂膀哈笑着,五根黢黑手指正对廊道,索引着我往更暗处走。
“安排个小妹给我捏捏脚。”
廊道长且绕,一会儿上盘荤菜可吃不消,我谨慎说出口。男人听到转身便拉开一扇门,安排我进去,方才卑贱的姿态一转,抬头挺胸,目光变得凉薄,又有无数笑意从两个歪曲的鼻孔中探出。这种迅速变化的嘴脸无比滑稽,我气他低下的职业素养,怎得叫我发觉。我在背后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着他。难道猪肉摊卖白菜就会倒闭吗,我不太了解,如果真是这样那整个世道就全毁了。
我在电动沙发上躺了半晌,时间每流逝一刻,我的心情便焦躁一度,我在此消费,岂能无人问津。我正穿好鞋袜准备起身时,门外传来高跟鞋滴答的声音,我脑海中就联想到了一位丰满魅惑的俗尘女子,秘密在浅薄衣衫中若隐若现,脸上的粉底跟口红搭配着诱人香水无限性感。
“可以进来吗?”咚咚两声敲门后传来了沙哑的询问。通过音色我大概猜出年龄与模样,脑海中的幻想也就烟消云散。
“嗯。”我提着嗓子应了一句。
少妇拉着手箱进来,模样打扮上倒也没太多逾矩,自从和小雨交往之后,我去会所便不再挑剔,捏捏按按的又有什么好膈应呢。我把眼睛闭上,再不往少妇身上瞄第二眼,任凭她的摆动。
“老板,你不是北方人吧。”
“对。”
“看起来你是四川人。”
少妇这句话抨击了无数的川蜀男人。我长得有点西餐味,且身材瘦弱不高大,不至于一看到我就联想到川蜀的男人。我面色之中有些尴尬,应当说自己是个东瀛鬼子。
“你倒是挺有眼光。”我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
“四川男人都跟你一样,看起来就是精明干练,事业有成的。而且那边的姑娘各个貌美如花,长得水灵。有个名人就说了,千万别让老公去四川,去了就不回来了。”
“是吧?但我一四年前去了东莞,那会儿也没能把我留下。”
我闭着眼对着少妇会心一笑,傲娇且放肆。
“老板说话就是幽默。”难以想象她言语吐露时的表情,“老板结婚了吗?像你这种成功的男人肯定有个美丽善良的妻子,每天恩恩爱爱的,那真是人间好风景。”
“没。”我睁开眼看着她。
“太可惜了,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尽然没有女人,我估计是你不想要,不然肯定一挥手就有一大批女人前呼后拥的过来。”
“嗯,你对谁说话都这样吗?”我面带笑容,内心却苦涩不堪,如果把脚下这滩水从少妇的鼻腔之中灌下去,或许她能体会到这种窒息又恶心的感觉。
“当然不是,像你这么有魅力的男人,我才会敞开心扉的讲呢。”
我听听她的恭维吹捧,再想想自己的失魂落魄,耐人寻味。
“哈哈,是吧。”我弯弯嘴角说。又有谁不愿意听那些违心的话呢。花钱消费绝不是来听别人数落的。“那你呢?结婚了吗。”我接着说。
“没呢,我就是个干马杀鸡的,哪有人要呢。之前谈过一个男人,他说要对我多么多么好,后来知道了我的行业,就再也联系不上。当然我也理解他,男人都要点脸,谁会娶个按摩妹回家。”
“怎么说呢,行行出状元啦,”我点上一支烟,问她:“那你以后怎么办。”
“等我不想干这个了,我就回老家,踏踏实实的找个厂上班,家那边有很多鞋厂,都是些年纪大的在里面,我还不算老,进去总有市场,到时候就在厂里找个老公,能生活,能生个娃给自己养老就行了。”
“那你给孩子定的目标还挺苛刻。”我打趣她。
“人在喘气的时候没有个安逸的住处,人没了总要有个后代收尸吧,我不指望后代变成什么达官显贵,毕竟我也就这样,下一辈的路总是由上一辈的铺好,山鸡哪能生出凤凰,老板您说呢?”
少妇的见解倒是孤僻,我辩不了对错,但有谁能真正安排命运呢。失败的人安排不了,成功的人也安排不了,哪怕站在宇宙秩序的顶端,也不过星河一粟。这个世界风云变幻,潮涨潮落,没有踪迹,没有规律。但总有那些愚蠢恶毒的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却偏偏喜爱捉弄别人的命运。
我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诡秘奥妙的问题。同我一样的候鸟,只用在红树林里争取再晚些葬身于鳄鱼的口中,用一辈子的时间去逃亡。逃亡到身心疲累的时候就会停下,这时候鳄鱼也从我身上得不到一块完整的骨头和皮肉。当然,他们不会甘心,依旧会贪婪的剥夺我的灵魂跟信仰。
“老板您怎么不说话?”
“我累了,睡会儿,下钟了自己走就行别把我喊醒。”
或许少妇想从我这里听见些安慰,关于她职业身份需要理解与包容,可我不愿为了虚伪的慰籍,反过来戳着自己的脊梁骨恶心。
少妇走后我也没能够安睡,房间里的隔音倒是好,也没有刺眼灯光,再把窗帘拉上宛若黑夜。
沙发很柔软,完全可以躺的安逸,可即便如此,我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紧绷着,根本松懈不了。我想起了自己狗屎一般生活,每天在两个炼狱场之间抱头乱窜,连一个踏实睡觉的床都没有。
我提起裤子穿上鞋,焦急离开。出门的时候我听见了街道中的鸟叫声,下面车来人往的一点没影响它们的嬉戏追逐。小时候我很羡慕那些自由飞翔的鸟儿,它们有人类所没有的翅膀,太令人稀奇。有一次家里飞进来了一只麻雀,我赶紧把门窗关掉,拿着笤帚把它挥了下来。起先我怕它逃走就给关在笼子里,后来我又想看它飞,就在它的细腿上绑了条白细绳,绳子箍的很紧,几乎要把它的腿截断。我想操控它的飞翔,就像春游时候的放风筝,这种游戏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令人深深着迷。可惜麻雀在我手上没有舞动过一次翼膀,绑上腿从笼里放出来的那一刻它同尸体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以为它死了,病死了,我从不虐待它,每天都用大米供着,那它身上定是携带着什么病毒,我赶紧把它从窗外抛下,伸头看着它击打在泥地上才安心,片刻后我再伸头去看,麻雀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因此我还做过几次噩梦。
我回到车里,紧闭门窗,点上一支香烟,外面烟雾缭绕,内心却得到短暂安宁。下午的工作我也不想去了,就这样吧。
“小刘,我下午家里有点事就不来公司了,”。“领导安排的事你不急吧,不急我明天再教你。”
中间我听小刘浅“嗯”一声,但没给他继续表达的机会,丢下一句似问非问的话后赶紧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