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是一条通往未知的路,那么在这条人生路上我们努力奋斗,更换不同的车辆,让这些车载我们更快地通向光明与美好。
(一)年少时那牛车
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女儿,从小眼前呈现的是块块农田,久处身边的是陋室敝园。痛恨过自己奔忙劳苦的命运,怒骂过那些大大小小的苦难,恨过、骂过后依然得笑对人生,乘着时光的列车努力奋斗向前。
说到牛车就不得不提我家的牛,记忆中, 小时候不知多少次为躲避父母给分配的农活而用学习写作业为由去搪塞,可依然逃不了假期中每天两晌的放牛,给牛割草的命运。那时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每天把家里一大一小的两头黄牛喂饱,因为这两头牛可是我家一年中耕田拉车,出大力减轻父母劳苦的头号保护对象。记得那时为了把牛的肚子喂饱,我不敢和村里其他的放牛娃一起,赶着大部队似的牛到后山大荒坡上放,那样既浪费时间,牛也吃不饱,牛吃不饱肚子,怎么耕地拉车,父母亲可要埋怨我的。于是我就把牛牵到草盛的地方,而草盛的地方往往坡度较大,是牛基本到不了的地方,亦或是田间地头,田间地头是不能去的,有庄稼,那就只有去坡度大的地方,这样危险性就大大增加。记忆最深的那次我把牛牵到离村不远的沟沿上,牛狂欢地吃了一阵儿又嫩又鲜的草,便往前行,许是坡太陡了,一不小心四踢下滑,任凭它如何费力挣扎,都无济于事,庞大又笨重的身子还是不住地向下滑去,我使劲拉牛鼻子上的缰绳,牛疼的“哞哞”沉声叫,危急慌乱中,我却又不知道松开手中的缰绳,可我的力量哪里可以和牛的重量抗衡,于是我和牛都滑到了沟底,所幸的是牛没事,很快翻身起来继续吃草了。我就惨了,翻了几个跟头摔在了离牛不远的地方,浑身是土不说,还火辣辣地疼,躺地上半天没迷过来方向。回家后把这事说给母亲听,母亲哭着骂我说“傻闺女,要是摔下去被牛踩到了,你的小命没了,你说我去找谁要人呀!再说把牛摔坏了,咱这光景也没法过了。”是啊!有什么办法呢,艰难的日子里农人们的生命似乎尤显贫贱。
每当农忙时节,母亲便牵着那两头黄牛、父亲驾着家里那辆牛车(俗称架子车)载着我们姊妹几个下地干活,往往是我们几个孩子在车上玩着学校学的或父母教的各种游戏,一路上便洒满我们争辩输赢的吵闹声和欢笑声,干活也是在嬉笑打闹中和母亲的提醒呵斥中进行,孩子的世界里似乎永远都无忧无虑。虽然贫穷暗淡了岁月,可单纯孩童质朴的快乐却能点染每一个踯躅前行的日子。那段苦咖啡般的时光,苦中倒也弥漫着醉人的芳香。
所以,经年之后,依然难忘那些放牛的艰难日子,是那样的日子让不谙世事的我初次体会到生活的沉重;也是在那样苦难落寞了一切的日子里,那牛、那车在父母的操持下毅然把我家的生活由贫穷拉向温饱幸福。而那满载着淳朴、快乐的牛车却在不经意间明艳了时光,让年少的我倏然明白,幸福原来是父母努力劳动能让一家人快快乐乐地享受温饱,还能让我们姊妹几个顺利到学校读书学习,如此简单而已。
(二)青年时那辆自行车
在八九十年代的乡下,谁家若有辆自行车,那一定是令人羡慕的,不仅出行便捷,还说明人家家庭条件优于他人。
初中毕业我有幸上了师范,记得班主任王老师的第一节课,他面对我们这群来自四面八方的农民子弟问:“你们上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别说“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咱们都没那种境界,他提醒我们别说假大空的,要回答得实际,接地气。同学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同学回答了老师的这一问题,答案无非就是围绕上学以来老师们传授的正统思想:上学不就是掌握科学知识,为祖国、为社会、为人民服务等,基本大同小异,老师摇了摇头,显然学生的回答不符合老师的心意。得不到老师的肯定,我们都急于想知道老师的答案,只见他环视一下教室,严肃的目光扫过全班53名学生的面孔,郑重其事地说:“我们上学的目的就是改变我们原有的生存状态。”嘿嘿,班主任教我们政治课,他从哲学的角度回答了我们的迷茫,却也让当时的我们更加迷茫。
是啊!现在看来,对于我们这些农家孩子来说,改变命运,改变生存状态,去触摸幸福的唯一途径就是上学,只有登上知识这列车才可让你摆脱愚妄浅薄的当初走向光明丰富的未来。我们的所有努力不都是为了改变自己的生存状态吗?
很快我便毕业回来,在家乡的中心小学当老师,家距离学校差不多五公里吧,在乡下公交车有,但都是早上一趟早早出来到镇上,再到县城,而回来时就不再回村子,直接在镇上往返,一直到天黑最后一趟才回村,父母担心安全问题,便要求我不必天天坐公交车回去,周末休息时再回家,我想过骑家里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因为我在上五年级时就已经偷偷学会骑那辆庞大的双梁自行车了,虽然那个炎热的晌午把自己摔了个鼻青脸肿,可当我骑着自行车从打麦场一直骑到家时,父母吃惊于自己睡了个午觉,矮小的女儿居然征服了大大的自行车。那可是父亲的专车,性格温顺且胆小的姐姐是从来都不去动的。而我却不动声色、见缝插针地学会了,虽然学会了,却也知忙碌的父亲是万万离不开那辆自行车的,我只有望车兴叹,可内心里已把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列入了人生计划。
当年底第一次一下领了半年的工资,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便央求父母帮我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从此告别徒步时的挥汗如雨,告别徒步效率低时的心急如焚。在那个年代,自行车真的是个好东西,有了它,我的工作,我的生活似乎飞速发展起来了。
当我们经过不断努力,一次次实现自己的愿望,一次次突破自我时,改变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是精神上的,这犹如登山,在山下时内心对山是仰视,是膜拜,是狭小,甚至是惧怕,但当我们登上山顶时却是俯视,是征服,是大视野,是大格局。人生这场修行,不正是一次次的登山过程吗?
(三)成家立业那辆摩托车和那辆轿车
后来的后来,我踏上了第二次生命历程(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我的工作也由乡村转移到了城边的一所中学,而自行车也已远远不能满足我每天两次的往返跑。先生怕我太累,便从朋友处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供我上下班使用,起初先生是担心我没骑过摩托车,加上城区车辆太多,危险,先买辆旧车练练手,可事实是当他把摩托车给我,我直接在路上骑了两圈,丝毫没有恐惧心理,要知我可是有多年骑自行车经历的。从此摩托车替代自行车,再不用烈日下骑着自行车狂奔,再不用对着他人绝尘而去的车无奈叹息了。我的一切效率都提高了,日子也似乎跑的更快了。这要感谢努力中的自己,还是要感谢这个发展的时代。
是的,飞速发展永远是时代的主题,而身边的一切都在瞬息万变的时代中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突然之间发现单位里骑摩托车的同事都换小轿车了,我也在先生的督促下受尽百般刁难与委屈把驾照拿到了手,那辆为我立下汗马功劳的摩托车最终还是光荣下岗了,一辆北京现代取而代之,从此,告别了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日子,虽然内心深处依然有文豪鲁迅的那种“阿得,我的自行车,阿得,我的摩托车们”的感觉,但时代发展带来的日新月异的变化和给人们带来的无限惊喜已毫不犹豫地淹没了那股因失去而生发的落寞与惆怅。
是的,这些承载生命的车,穿越时空,穿越四季轮回的风尘,沐浴着飞扬的汗水,在不断的更替中,酬谢着每一个努力向上的生命,这些车见证了一路走来的坎坷泥泞,也碾碎、碾平了这一路上铺就的艰难险阻,这些车更见证着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见证着祖国日新月异的变化。
未来路途遥遥,将会出现什么样的车载你我去触摸远方,感受那份未知的美好呢?我们努力着,也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