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一天,你也遇到这样的情况,请不要难过,那是她生病了。
年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妈不行了。醒了,深感不安。过了年,接到姐的电话,说是妈肚疼的厉害,现在正去医院,让我也跟去。我搀着她走路是担心路滑,而妈却一直想向外拉扯,她已经走不好了,要晕倒。门诊医生直接说让住院,这病他看不了,真不明白门诊的医生是干什么的。住进去开始各种仪器扫描排查。身高,体重,血糖,血压,各种指标全部测试一遍,初步确定治疗方案是肠梗阻。护理垫准备好,蓖麻油喝上,开始灌肠。蓖麻油大概一个小时见效,身体还能控制。灌肠后,排泄物就不受控制了,大概二十分钟换一次床垫。一天需换十几次。还得看着液体,采样,晚上输液到十二点。
第二天。下午六点,CT的结果出来了,是阑尾炎。医生给我说了不说手术的后果,我果断同意做手术,马上转科,由原来的消化内科转到普外二科。还在一个楼层,仅仅是中间隔道墙,前面测试的数据竟然不通用,基础的血糖血压体重这些还需要重新测量,我真是不理解新乡的中心医院竟然数据不能联网共用。妈是害怕手术的,因为她不知道手术的风险有多大。她说她的肚不疼了,她要保守治疗。她对青霉素和头孢都过敏,能用的消炎药作用不大,不做手术意味着几天后将无法手术,一旦溃烂到一定的程度她的生命就有危险。主治医生给我讲解了手术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和风险。我说做比不做的风险小,我肯定选择做手术。医生说,不是这样的,下不了手术台的可能也是有的。这个概率我也是知道的。主刀的医生都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学习和练习才上手术台的,他们比谁都更想让手术成功。等了三个多小时,手术终于做完了,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大外甥专门请假回来了,他和二哥在医院负责喊,不让我妈睡着,怕窒息。一直喊了四五个小时。
第三天白天,我跟大姐,二姐,大外甥女在医院。妈说,隔壁昨天死了一个老太太。我说,你咋知道的,她说她家人喊了她一夜。我很纳闷,她都上麻药了怎么知道。我说,隔壁没有死人,昨天是我哥喊了你一夜。哥一走,妈开始哭。我在纳闷她哭啥呢。还是大姐反应快,说这就是个小手术,过两天就好了。原来她醒了,看见身上都是管吓坏了。晚上,大姐和大外甥女在医院陪床。妈看着她俩,不让她们休息,一个晚上都不让她俩休息。
第四天,我跟二姐陪床。手术完了不排气是不能吃饭的,可以小口喝水。医生开了乳果糖,效果不是太好。我有点着急。正好去找医生拿档案袋办手续,医生说让我跟我妈商量一下灌肠吧。我说,她身上挂着两个袋子,灌肠的话换床垫太不方便,喝蓖麻油行不行?医生说行,就是劲儿大,少喝点。蓖麻油喝上一个小时就排了,这下算是好了。老妈中午就吃了半碗鸡蛋汤一直到第二天都不吃不喝。晚上她还是看着我们不让休息。本来该四十分钟就能输完的液体她关着让输三个小时。我去问护士,护士说因为加了硝酸甘油,要是输完了就得加盐水。晚上四点,就剩一瓶液体了,这下一直输到早上七八点才能停。我跟二姐终于可以休息会儿了。我们刚躺下,头皮发麻。护士去看里面的病人,此时我妈嗷的一声把我姐的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她让护士给她把针换到另一只手上,又折腾了一会儿。我跟二姐赶紧出来给护士赔不是。正月十六的晚上,人家来值班,碰到劈头盖脸的遭到我妈的一顿凶,心里肯定不好受。姐说,在这就像在牲口棚里,打呼噜的,哼哼的,她无法睡着。
第五天,我到学校上了两节课,让同事替我上了晚自习和周二早上的课。我得赶紧去医院替二姐,她估计撑不下去了。姐说,妈还是不吃不喝。我想不通,这是想在医院呆着不走了?下午,妈身上的两个管都拔掉了,穿上衣服在走廊里走了两圈。我说,你要是能吃能喝医生就让你出院了。晚上她吃了半碗龙须面,半夜她自己还起来喝水。原来,她是怕自己不会好,恐惧。晚上也不输液了,妈也踏实了。早早都开始睡觉了,我婆婆去看她,喊她拍她她才醒。这一夜,我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六天,医生说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妈的脸上一下子有了笑容。吃饭,喝水更积极了。大姐夫在医院陪护,没有什么事。
第七天,终于出院了。可是炎症还没有消,还得去乡卫生院输液。
第八天,二姐带着她去输液,我也抽空去了。天很冷,姐骑着三轮把她带回家。给她床上支上了小餐桌,吃上了她想吃的杂粮馍。
第九天,因为知道没有大碍了。晚去一会儿接她回家,她很生气,跟二姐吵了一架。
明天是周末,我们都会去看她。每个人的痛苦是不一样的。我们不怕累,就是想让她也心疼我们。痛苦给人带来的是觉醒。或许,以后什么都不能让我去难过,我已不再期待什么。我希望给我的女儿的是足够的心力,不像我,总是在内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