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假洋鬼子的缘分起于很多年前的冬天下的第一场雪。
那年的雪下的特别大,从早上就开始下,下了一整天,我上夜班,上班的路上我没少摔倒和滑倒,可为了生活,我还是艰难的来到了厂里。
雪依然下的非常大,我的身上全是疼痛,被摔的疼痛。
我在车间里话不多,是个不会巴结领导的人,可我有技术,但我的技术也没让我挣太多钱,因为我不会巴结领导。
疼痛让我到了厂里后,没干出多少活,车间里的大煤球炉,都被会巴结领导的强势的工人拉在他们的身旁,而我只能又冷又疼的自己忍着。
到了半夜十二点,车间里的一个男工人在车间大门口,拉开了车间的大门,大门外路灯下的大雪纷飞,非常的好看,他把煤球炉也拉到门口,然后炖上一锅烩菜,又支了一个小桌子,放上花生米,酒杯和碗筷。
他大声的吆喝“谁来赏雪喝小酒啊,酒是热的,菜也是热的,不来不要后悔哟。”
我和他平日里没有交往,车间里的其他工人也和他没什么交往,班组长是个馋虫,但却是个要面子的人,他想让那个人张嘴请他去,但那个人偏偏非常厌烦他,故意不叫他。
又冷又疼还又饿,谁都想不到,我竟然自顾自的拉过一个板凳坐在了他的对面,很显然,他没想到,所以他的脸上是惊奇,他就是假洋鬼子。
我和假洋鬼子其实还有一点缘分,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有点孤傲,有点清高,我170公分的个头,体重55㎏,站在人群里我是比较显眼的那一个,因为皮肤白皙,还有年轻。
每个年轻的女孩子都或多或少的会有追求者,我刚进厂的时候,就有追求者,可其实我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异性朋友。
我的父亲和假洋鬼子的父亲都是厂里的老工人了,彼此关系还都挺好,假洋鬼子比我早进厂一年,还是退伍兵,他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商量,安排我们两个相亲。
当我的父亲对我说出来的时候,我那个时候还没有男朋友,我却轻蔑的一笑,对父亲说“您是怕您的女儿嫁不出去吗?还是觉得您的女儿找不到男朋友,或者说您就不相信您的女儿有追求者。”
三句话让我的父亲闭了嘴,可他却偷偷来我的车间看了我好几次,他等着两家父亲安排我们相亲。
我的连见都不见直接拒绝伤了他的心。
我只是听过他的名字,却直到他来我们车间工作,我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依然没和他有过交往,所以我坐在他的旁边自顾自的自斟自饮,让他的脸上有惊奇,有欣喜,还有开心。
他边喝边聊,我边喝边听他聊,身上不冷了,似乎疼痛也减轻了很多。
门外路灯下的大雪纷飞特别的好看,那一年的那场雪下的真大,
我在喝着,班组长发怒了,他走过来斥责我,我没搭理他,他开始说难听话,我站起来就走进了更衣室里,喝的有一点点多,晕乎乎的正好睡觉。
我走了,假洋鬼子却揍了班组长,车间里乱成一团,却没人去拦架,因为都知道假洋鬼子不好惹,是个爱打架闹事的主。
后来的后来,我被班组长算计,他停了我的工,我在家里休息,假洋鬼子设法找到了我,拉着我和车间的经理一起吃饭,那是我第一次和领导们吃饭,吃完了饭,车间经理喜欢唱歌,我也是第一次的去了KTV,所有的这些费用,都是假洋鬼子买单。
和领导吃饭就是不一样,班组长不敢再找我的事,还阴阳怪气的讽刺我,说我攀高枝了,我对他说,我早该攀高枝了,班组长脸色铁青的看着我,却不敢再口出不逊。
假洋鬼子越来越多的找理由请我喝酒,他知道我不和他单独,他就约一大帮子的酒友,可所有人都在酒桌上给他面子,唯独我不给他面子,说吵架就吵架,说翻脸就翻脸。
每一次我们俩都闹的让别人看着我们俩肯定是要绝交了,可第二天,用我的话说,他又贱兮兮的找我来挨我骂了。
我们在一起做酒友做了三年,他的妻子终于给他也办好了移民,他要出国了,临走的那一个月里,他疯狂的组织酒局,每次都酩酊大醉。
我的心里也不好过,毕竟我们在一起挺开心,即使吵架也挺开心。
他说我是唯一一个在他面前可以“拽”的人,任何人都不行,这个我信。
他笑着说,我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却也是第一个伤了他的女孩子,我没说话。
临分别是前一夜,喝完了送行的酒,他把我送到了我家楼下,在我即将转身回家的时候,他紧紧的抱住了我。
那已经是后半夜了,楼道口寂静无人,我手足无措,却没推开他。
他满脸都是泪水,一个男人,在我的面前哭的像个孩子。
他对我说,他爱我。
说完他扭头走了。
他走后的那一年的第一场雪依然下的很大,很美,他在美国,我在这儿,我们视频一起喝酒……
他每年都会回来,可我现在却越来越少的和他喝酒。
前几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正好他回来,他打电话给我,我却找理由推了。
雪下的还是那么的美,可有些却不能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