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两条黑狗在无声中被村里十多条狗包围,咧开嘴,呲着牙,从喉节中发出准备攻击的声音,只待狗王发出狂叫两声的指令,群狗们将一涌而上,一场狗咬狗的战争,在祠堂门口即将上演,两条黑狗背对背也不示弱,只待群狗来犯,“汪汪”两声从群狗中发出,两条黑狗和十几条狗激战在一起,若摸几分钟,只听见“喑喑喑”的一片惨叫声,两条黑狗依旧背对背目视着左右和前方。
那一桌人都赶出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见是狗打架,见怪不怪地驱赶着狗散开,唯一不动的只有那两条黑狗,始终保持着警惕的状态。其中一人见两条狗不动,顺手操起屋前一根柴,就要朝两条狗砸去,两条黑狗朝他吠了两声,立马飚的很远很远。
老者邀山神坐到一起,给他倒了一碗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去何处?”。山神见他一连串地问,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名字,只知道自己姓赖,家?山上那个洞算家吗!去哪,他也不知道去哪。他只能把在家乡打仗抓壮丁的事说了一遍。老者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躲避抓壮丁,无意中走到此处。
山神边聊着天,他四处张望,祠堂有十二米宽,三十几米长,天井就有三个,每个天井四角用大圆柱定位,前后樯橹是活动的推板,正前方是个戏台,后台左右各有出将入相门,正中间的神龛中立着个牌位,上面阴刻着“天地君亲师”五个大字,字体属标准的黑体隶书,整个牌位是朱红色,两边刻着一幅对联上书“祖德流芳远/宗功世泽长”色泽字体与牌位相似。舞台隔板后是过道和化妆间。山神想也没想,这不跟家乡的祠堂布局一样吗,难道他们也是从江西过来的不成。几个老者见山神一直东张西望,其中一个说:“我们也来自江西,南宋时期就过来了,每隔五六辈就会分开住,这一带几乎是族人,每年秋收后,族人里收成好的乡绅就会请戏班子,一唱就是一两个月,附近就这么个戏台。”
山神只是一个劲地嗯个没完没了,老者见他的茶水不多,又要续水,从旁边火中的铫罐中倒水入茶壶,又把山神的杯续满。那堆火是堆长明火,一年四季从没熄灭过,全村人谁家来不及都可来用此火,平常没事的人一般都聚在此,快入冬了,来此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一起聊天讲故事,这是这个村休闲娱乐议事最好的地方。
山神走出大门,一位老者把他领到右角边的土堆上,指向前方说:“你看下面是条河,河水不大,每年下端午雨时是这条河的丰水期。”山神不作声,看了下天色,已经过了中午,村里的中午饭很迟,山神告别了老者,沿来时的路返回,他大致知道了附近的情况。
山神回到洞中,见两条黑狗早已经在洞中躺着,相互舔着对方的伤口,毕竟两头黑村里的狗多,但还是让它俩在村中树立了威信,若下次嗅到了它俩的气息,不敢随便来犯。
猎狗还在山里,具体位置不清楚,山神不想去找他,一个人在水凼边把水里及岸边的卵石块,边捡边围在水与岸边,垫高一点夯上土,使岸上平整一些,留了个缺口,砌了几步阶梯,便于自己洗东西和用水。
此时的小孩与狗玩的正欢。他们一天只吃两餐正餐,平常饿了随时有吃食可以垫一下肚子。趁着这个秋天,他们要在山上采集许多果实和挖掘足够的根茎植物。狩到的猎物会吊在火堆上,制作成腊味,抵御寒冷冬季的到来。
猎狗没走远,他在那片土里收拾,把砍倒柴的枝条集中在一起,盖上松散的土,点燃沤成肥料,在土地上撒上萝卜种子,待明年开春种上玉米和红薯。只要计划好一年的食物,其它靠狩猎去山下换点粮食,就这样可以渡过一年四季。
当暮色迎接着夕阳,猎狗才缓慢地停止了手中的工作,他回到了溪边,看到了儿子用卵石码的围子,知道他回来的很早,石洞里没有灯火,那堆点燃就没有熄灭过的篝火,正在熊熊燃烧,把整个洞穴照亮,孩子依旧逗着两条黑狗,山神注视着铫罐下的火。猎狗问儿子附近的情况,山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
夜暮降临,正是天亮的开始,洞中没有一点响动,两条黑狗经过白天的搏斗,除了受伤不说,高度的精神消耗及体力的付出此时倍感疲惫,爬在地上,耳贴地面,只有腹部均匀地起伏。三爷孙睡在不宽的角落里,虽已经入秋,角落里推着的棉被还未解开。
篝火已经熄灭,白色的灰烬在空气中把炭火时隐时现地闪现出来。石壁上挂着两个竹筒,每个竹节的空间都揭开一块巴掌大的竹块,足有十几节,这是他们分别装着一年四季的蔬菜瓜果种子,竹筒被烟熏的比锅底还黑,透过月光晃着寒光。
一边角落推放着务事的工具,外面的月光很亮,工具的把手都很新,根本看不出是些什么工具。除了这些东西,其它便是些生活常用品,洞口整齐地码放着几梱柴,洞前这块坪虽不是很大,埋了两根刮了皮的杉木,枝丫露出十公分左右,一看便知是专门晒衣物的楎椸架子,搭上竹竿即可,若牵上绳索晒点干菜也挺方便。
猎狗听了儿子的话,第二天他就下山,想拜访两头黑村的老者,他不是想其它,而是想认识一下这里的权威人士,毕竟要住在此地居住,多少要打交道,先探清楚这个村的具体情况,有什么风俗与规矩。
下山走一段,眼前是大片的稻田,刚割了稻谷不久,禾茬整整齐齐地立在稻田里,打过稻谷的稻草有些已经梱扎好,立在田埂上晒太阳,有些稻草撒落在田里,他知道是在晒禾草,晒干后烧火,作为第二年田里的肥力。边走边观察,不知不觉来到了凉亭边,他上下打量着这座凉亭。过去大部分狩猎的猎户信奉梅山教,他双手合十拜了拜凉亭,走进去一股冷飕飕的风吹过来,他下意识地口中念道“急急如律令敕,太上老君保佑。”走出亭在路边扷了根树枝,把全身到处拍了个遍,恐怕惹上邪气。
当猎狗走到村前,几颗硕大的古树迎接着他的到来,他认识这些树,石楠树上结满了果实,一串串一窝窝地乌黑,有小孩上下树留下的痕迹,此时正是成熟的季节,树丛中一群铁嘴鸟欢快地啄食,清脆的声音不时传来。旁边一颗野柿子树,挂满了柿子,微风中撒落着片片金色的叶片,柿子金黄,降霜后颜色会转红,个头不是很大,但把枝叉累的快折断。几颗古枫树茂密地集在一起,叶片呈橙色,乌黑的枫果不时地掉下来,砸在空旷的地上。猎狗走走停停地视察着这一切,来到了祠堂边,这里是一整幢青砖黛瓦房,他走到祠堂门口,双脚并拢,口中念道着“大吉大利,平安无事。”才慢慢地走进去,那一桌老人依然坐在哪里。
猎狗向桌上的人打了个拱手,马上问道“请问这里谁是主人?”一位老者答道“这里都是主人,各住各家,其它没分彼此。”猎狗说“难道大家还在一个锅里吃饭不成。”“那倒是没有,哎?你是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其中一位老者问道。猎狗就这样加入了他们的座位,便讲述了他从江西到此安脚的经过,昨天过来的年青人是他儿子。
当问及村里情况,一个老者便介绍起来,这个村的开基祖是南宋一个士大夫的儿子,征战到此地,见这里山青水秀,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便选址到此安家乐业,经过上千年的变化,开子发孙,方圆百里之内几乎是他的子孙后代,虽有部分杂姓来此安家,但我们李姓人还是占了大部分。学田,清明田,山塘一直没有变,都属这个村大家的,田亩各家各户都有,只是多少而已,除了缴些税外,粮食足够大家吃的,大面积的油茶树,油也丰富,柴米油盐,就差个盐矿,其它啥也不缺。
秋已深,猎狗一家要收集和蓄存冬季的食物,大山是他们的粮仓,今天採些瓜果,明天挖些块茎,不几天洞中堆积了一大堆食材,家中有粮心里不慌。在采集植物的过程中,熟悉了附近,每天不是挖陷阱就是安装捕猎的机关,天亮去检查陷阱和机关有没有收获。猎狗答应过两头黑村的老人们,搞到口财要与他们分享。
这天清早,猎狗带着山神往深山而去,不一会,两条黑狗狂吠不止,他俩知道前面陷阱一定中了猎物,加快了脚步,果不其然,陷阱中一头百十斤的野猪被竹签定住,痛苦地挣扎,血水不停地从腹腔被扎的位置随着呼吸的节奏流出,两条黑狗见主人的到来,不再狂吠,只是髙兴地一个劲地摇着尾巴,两人看了看野猪,山神找了根藤,从陷阱边,野猪的后面小心翼翼地下到陷阱里,举起手中的开山刀,向野猪的鼻埂砸去,顿时,野猪嚎叫起来,鲜血淋漓模糊了整个脸部,嚎啕声越来越微弱,山神才把藤捆绑起野猪的四肢,猎狗在附近砍了根笔直的树,把树剔的干干净净,两人合作才把死去的野猪抬出陷阱,树穿过野猪四肢,两条黑狗不停地舔着野猪脸部的血浆,两人抬上肩,两条狗紧跟其后,那种收获的喜悦挂在两人脸上,肩上的重量反而减轻了不少。
过惯了野外的生活,他们把火烧的很旺,打了个烧烤架,把整头猪架在架子上直接烧烤,当野猪到处的毛烧透,铫罐烧水,两人把野猪抬到水凼中刮去野猪身上的污垢,一头黑色的野猪不一会在两人一顿操作下,变成了白色裸体的野猪,洞口两边各打了个柴钉,把经常用的棕绳套在柴钉上,刀从野猪后腿筋中穿过,穿上一根十几公分的棍,两人抬着挂上一边,一人向另一边推,一个挂绳索,就这样一头野猪被悬空地倒挂金钩,铫罐的水开了,用瓢搲着,从野猪身下淋下来,再次用刮刀把野猪全身刮了一遍,才用刀把尾部割下一块,刀深深地在背部划了条纵线,前面开膛破肚,两条狗忙不赢地舔食着从猪内脏流出的血浆及血瘢块,山神清理着猪内脏,熟练地把内脏交给猎狗,取下所有内脏后,才割下头胪,猎狗把猪头放在另时搭建的神位上拜了几拜,口中念道“感恩大山的赐予,感恩神的指引。”然后把猪头丢入铫罐中,淖了下水倒出来,重新放水炆,这边山神把肉分成了四腿,三腿搓了许多盐,在箐火上打了个横担,把三腿肉挂上去,坐等铫罐中的肉熟,猎狗把猪内脏清洗完,挂在角落里,用刀割了些内脏,垫在柴砧上剁了几下,招呼着两条狗来吃。
第二天天亮时,猎狗带上一腿野猪肉,直奔两头黑而来,路上没有停歇,若莫大半个小时就到了村里,大概是野猪的膻味吸引着几条鼻子灵敏的狗,朝着他狂吠,一位老者见是猎狗,立马招呼他入了祠堂,这么早就有三四个人在八仙桌旁坐着聊天,见到他的到来都站起来,索性将野猪卸到八仙桌上,大家围拢问这问那,猎狗笑容满面地一一作答。野猪肉若有三四十斤,几个人你一句他一句地拿主意,拿大锅的,提水的,打架子的,各自忙碌起来,用刀割开猪肉,连在一起下锅,他们准备就这样围着锅吃肉。
有人端来了佐料,是一盘很大的油泼辣子粉,里面放了葱花和新鲜的薄荷叶沫,香气逼人,味道偏咸,伴上肉肯定很有滋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