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吃包谷饭是因为不得不吃,现在吃包谷饭是一种享受,一抹记忆。
——题记
心血来潮,突然想吃包谷饭。刚好有磨好的面,找来鏳子、团簸,开始蒸包谷饭,还好,手艺还在,蒸出来的饭还能下咽。
我学会蒸包谷饭还得感谢姑妈。第一次蒸包谷饭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母亲不在家,家里却来了客人,且没有一粒米,又不能让客人空着肚子离开。一边回想母亲蒸包谷饭的场景,一边枚几个苞谷去邻居家磨成面粉回来蒸饭。那一次很糟糕,水少了,盛出来的饭就是一碗灰,还好客人们都很给面子都吃了,就着酸汤下咽。后来母亲指导过几次,就是把握不好放水的度,要么水放多了,稀饭不像稀饭;要么水少了,就跟吃灰一样。五年级的时候,外公病重,母亲多半在外公家呆着,又不放心我和弟弟在家过夜,就找来姑妈和我们作伴。姑妈第一次吃我蒸的包谷饭,就赶上稀饭不像稀饭的时候,她先夸了我,然后教我怎样放水才能蒸出更好的包谷饭。打那以后,我蒸的饭越来越好了。
8岁之前很少吃包谷饭,那个时候父亲还在,家境还算不错。可是父亲不喜欢吃米饭,我们家也就常常出现一张桌子上有两种主食的情况,母亲、我和两个弟弟吃米饭,父亲吃包谷饭。父亲除了爱好包谷饭之外,还喜欢酸汤,说什么“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蹿蹿”。包谷饭和酸汤就是绝配,再炒一盘腊肉,简直不要太完美。
八岁之后吃包谷饭都是奢侈。父亲离世后,家里欠下债款无数,肉和油都得逢年过节才能见到,还是亲戚送的。我记得二年级冬天,也就是临近过年的时候,母亲让我给大伯家送去几斤自家熬的花生糖。大伯母说:“快拿回去吧,卖了买包盐吃”。那时候,一家四口的生活用度就靠母亲熬糖卖了接济,吃不上盐是常有的事何况其他肉啊油的,那都是可望不可即的梦一般的存在。
那几年饭桌上就一锅酸汤。只吃包谷饭和酸汤实在无味,就烤几个干辣椒蘸盐吃,一口辣椒一口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时候最喜欢去外婆家了,外婆家吃得好啊,不仅吃米饭还有肉,还有各种炒菜,味儿美。
后来,债还完了,生活有所改善,能吃上米饭了,饭桌上也能经常看到肉菜,却偶尔想吃一吃包谷饭,比如今晚的心血来潮。
饭蒸熟后,煨了一锅酸汤,炒一盘老火腿,一碗豌豆尖,辣白菜和油炸洋芋片片,太美味,好久没吃这么撑了。
洋芋片片是我的最爱。每年夏天都会去地里刨一些新洋芋回来洗干净,再切成片,在开水里走一遍,一片一片铺在太阳底下暴晒,一天就晒得翠翠的。每一次都会晒很多,吃起来方便,尤其是忙的时候,随手抓一把就能炸一盘。炸一盘洋芋片片就着酸汤包谷饭吃,屋子里都是洋芋片片嘎嘣脆的呻吟声,又翠又香。
包谷饭可不是专情之辈,不是只跟酸汤配对的,还跟豆花打得火热。没有酸菜红豆汤的时候,就去买一两块钱的豆花回来煨好,打个蘸水蘸一蘸,那味道也是绝美。我不大吃豆花,可是贼爱告水(豆花烫或者说豆浆)。每一次吃豆花的时候我都是盛一碗饭,然后朝饭碗里盛豆花烫,甜甜的,好吃。
当然,关于苞谷这种生物,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看法。现在都不怎么提倡种植了,年年都在强制减少苞谷种植面积,老百姓种几棵苞谷就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进行,精准扶贫户直接不能种,一种就脱贫,很可笑。甚至有人为了组织老百姓种苞谷,还在动员大会上说:“苞谷,那是喂牲口的,人不能吃”。这一高论直接引发民愤,毕竟十多二十年前苞谷可是主食,不可或缺。
管它呢,管它是喂牲口的还是人吃的,我就是好这一口,没有它,我可能没法长这么大、这么壮实。
一碗包谷饭、一锅酸汤、一盘炸洋芋片片常常出现在我脑海里,勾起沉睡中的馋虫。
包谷饭,曾经很怕吃却又不得不吃,不吃就得饿肚子;现在喜爱吃,偶尔吃一次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