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已经到达冥王星太空城防护舰队附近,即将在十分钟之内与欢迎舰艇对接。请您做好准备。”一个毫无感情的女声惊醒了李费。
李费缓缓睁开了眼睛。这里跟地球上的飞机机舱很像,有一排排的座位和座位之间的走廊,头顶上还有行李舱,再往上就是照明用的LED灯了。不过,还是有不同的。地球上的飞机,前排座位后面只有一个桌子;而在这里,在座位底下,靠背上,前排的座位后面都有外露的金属制电子元器件,坐在这种椅子上很硌。这些电子元器件都是磁场保护系统的一部分,用来保护人体在剧烈的加速、减速之中不被压扁。现代飞船设计需要在0.5秒内从静止加速至十分之一倍光速,或从十分之一倍光速减速至静止——为了避开障碍物。
因为飞船在行驶过程中随时可能遇到小行星,并进行剧烈的加速减速,所以乘客必须随时做好飞船减速的准备。因此,在整个12小时的航程之中,不能吃一口东西,或者喝一口水(一共要航行70个小时,中间转机6次,转机之间可以吃东西、喝水)——因为磁场保护系统虽然可以保护人,却不能保证食物、水、杯子这些东西不以十分之一倍光速的相对速度砸在人身上,直接把人砸穿。而座位又很硌,很难睡着,座椅自带的助眠系统也没啥用……所以这一路过的很糟糕。
李费所在的学校组织了一个夏令营,去参观冥王星太空城和它周围的保障设施——著名的冥王星太空城护卫舰队,以及著名度略低的阳光增强器。他们计划先参加护卫舰队,再搭乘舰队的飞船去参观阳光增强器。
李费头顶上的显示屏正在显示着冥王星太空城的简单结构介绍:“冥王星的中心被填充了一个半径好几百千米的、靠融化附近的很多个直径超过500千米的大陨石并融合而形成的巨大金属球。这极大地增加了冥王星的引力,可以让人们直接在上面活动。在金属球上方,有着十几千米厚的人造土层、岩石层和海洋。海平面上方五千米,就是纳米材料制成的透明外壳,保障外壳内的空气成分合适。”
结构介绍显示了一分多种,又切换了一页:“冥王星太空城有护卫舰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隶属于非营利性组织的舰队,拥有强大的火力,不过舰队只是用来摧毁接近太空城的小行星,防止它们击中太空城。太空城的天气等均由‘征服宇宙’非营利性组织管理。”
就在这时,那个没有感情的女声又响了起来,“即将与舰队欢迎飞船对接,可能有轻微震荡,请乘客们做好准备”
两秒钟之后,整个太空船剧烈地震荡了一下。不过由于船舱里没有任何的杂物,没有杯子之类的东西落地的声音。本来在聊天的几个人倒是反而被这个震动给吓到了,也不再说话,船内一片寂静。
又过了一小会,那个女声又响起了:“对接完成,乘客们可以离开座位,进入欢迎飞船”
李费从座位上占了起来,丝毫不费力,周围的人也陆续起身,开始从走廊中走出。虽然是在太空中而且是失重状态,但所有人无一例外都站在太空船的地板上,并且走路的时候发出卡塔卡塔的金属屑碰地的响声——所有人都穿着磁性鞋,地板上有电磁场,这样就都被吸在了地板上,可以像在地球上一样自由活动。
沿着长长的走廊,李费走过一排排带着金属圈的椅子,在一个空挡处跟别人一起转弯,就这样走出了太空船,进入了连接仓。
左脚刚一踏入连接仓,李费就惊奇地发现,他的脚根本踩不到地上,那种帮助他像在地球上走路一样运动的磁性消失了。连接仓里的地面并不是磁性的,所以磁性鞋完全失效了。
李费仔细看了看,连接仓是一个圆柱形的舱室,到处都有抓手,完全是辐射对称。可见,这个舱室就是为了失重的环境而设计的。
李费的旁边,几个同学已经开始逐一通过连接仓。他们发现磁性鞋失效了之后,直接就退了回去,并且加速冲刺,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冲过了连接仓,到达了连接仓那头的舰队飞船上。在这里,虽然依旧失重,但磁性鞋再次起效了,他们可以正常行走了。
“据说是为了兼容以前的太空船,连接仓都不通电,磁性鞋不起作用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李费的耳边响起。
李费扭头一看,是张苏通,他们两个初一开始就认识了。
“标准的做法貌似是抓着扶手荡过去,不过反正也是失重,也无所谓,咱们就冲过去吧”张苏通继续说着。
他们像别人一样,利用惯性冲过了连接仓,金属鞋落在了那头的飞船的电磁地板上。
“我怎么听说护航舰队的飞船都是自带人工模拟重力系统的?舰队的飞船需要时刻调整动作,貌似需要通过模拟重力的方式加速减速,这样就不需要磁场保护了,顺便也就给飞船本身加上了模拟地球的1G重力。”李费突然想起了什么,“为什么我们现在还感觉不到重力呢?”
“重力场要逐渐加强的,飞船外围弱、内部强。”一个带队老师模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你们赶紧过去吧,都快成最后几个了。”
李费和张苏通沿着长廊继续往里走,老师跟在他们的后头。这个长廊很长,而且很曲折,四周的装饰也很单调,只有白色的墙壁和头顶上白色的灯。在走的过程中,李费能明显地感觉到重力场的加强和脚底下鞋上的磁场的减弱。最后,到达长廊尽头之时,重力已经与地球上无异。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剧场一样的大厅, 里面有一个很简陋的主席台一类的东西,和很多相对于刚才的飞船来说非常舒服的座位,已经有很多同学在里面等着了。他们确实是最后几个到的,李费和张苏通在最后面找到了两个座位。
“GMT时间2102/5/12 18:10,欢迎仪式准时开始。”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走上台,拿着麦克风说到。
欢迎仪式比较简单,放了一个简单的PPT,简单介绍了一下舰队存在的意义——攻击小行星、保护太空城,并强调最近将有一个直径很大的小行星到达太空城附近,承诺我们可以观看舰队是如何联合摧毁小行星的。
接着介绍了舰队飞船的重力场系统,并告诉我们飞船上有许多高科技产品,我们可以自己去探索。最后,学校的老师上台组织大家选择自己想待的飞船。
“每两到三人一组,每组单独住在一个飞船上。每艘飞船都有自己的特点,可能是住着重要人物,可能是方便近距离观察攻击小行星。
“具体的信息都在大屏上,请大家自由结组。选好后,可以扫描屏幕上的二维码选择同组同学和所住舰船。”老师宣布道。
“咱们选有计算机大神亚伦·杰斐逊的2313号飞船吧。”李费跟张苏通小声说。
幸运的是,这艘飞船还没被选,李费和张苏通顺利地获得了住在2313号飞船的资格。
不久,便有另一位工作人员模样的人领着他们走过一段长廊——李费发现这个长廊跟他们登上飞船时走的非常像,都是又曲折又缺乏装饰,而且他能感觉到重力在不断减小,磁性鞋的作用在不断增加——到达了一个舱室。这个舱室有很多门,上面都写着:外接微型飞船口A1、外接微型飞船口A2、外接微型飞船口A3、外接微型飞船口A4、……
工作人员领着他们通过了A3口,进入了一艘小型的飞船。
这艘飞船都不能叫飞船了,只能算太空小艇——只有供4个人坐的座位,而且没有重力场,座位和他们来的时候坐的飞船一样难受,全是电磁场防护装置。
李费不太高兴地坐在了一个座位上。不出所料,这个座位很硌。
这艘微型小艇四面除去黑色的支架就只剩下玻璃了,通过它们可以看到外面的宇宙,小行星啥的,以及旁边的A2和A4口的外接小艇。这些玻璃看起来一点都不厚,也就一厘米左右,明显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前方驾驶座的地方外壳收紧成一个尖端,明显是为了满足流线型的设计需求。整艘小艇占地也就10平方米左右,最高的地也就三米,除了坐人啥也干不了。
“两位同学,坐好,我们要启航了。”驾驶座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位工作人员,回头向李费和张苏通喊道。
驾驶员在操作台上操控了几下。随后,伴随着一声轻响,玻璃两边的小艇便退后,离开了视野。李费知道,这是小艇离开了飞船。
忽然,小艇周围的宇宙……动了……
小艇周围的宇宙开始向一个方向滑动,并且滑动速度越来越快。李费知道,这艘小艇正在以很高的加速度加速。很快,小艇与周围物体的相对运动速度已经超过了人眼承受的极限,变成了两道无法分辨的黄色光线。
过了不知多久,小艇开始减速了,周围的宇宙再次清晰了,但减速之前看到的已经完全不同。渐渐地,周围的宇宙已经看不出来与小艇有相对速度。
“即将与2313号飞船对接”驾驶员娴熟地说道。
小艇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物体。没等李费看清它长什么样,它就已经放大到了超出了视线范围。李费知道,这就是2313号飞船了。
“哐哐哐!叮!”李费不知道是怎么做到卡的这么准的,但小艇就是以极高的速度精准地冲进了飞船的卡口,并且在卡口内弹射器的作用下迅速减速到了静止。
“到了,下去吧”驾驶员发号施令了。
李费和张苏通下了小艇。小艇外面早有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在那里等候了。
“二位同学,跟我走。”那位工作人员说。
他们随着工作人员进入了又一个长廊。与欢迎飞船上的差不多。这个长廊依旧是装饰简单,而且重力也在逐渐增加,磁性鞋的作用一样不断减少。
“你别说,这个小艇还挺刺激”张苏通扭头跟李费说。
就在此时,在他们身后,“哐!”的一声,小艇又一次开始了移动它的移动。李费知道,这是小艇要进入小艇库房了。
他们跟随着工作人员穿过了长廊,进入了一个电梯,坐着它到了飞船的“0xF5”层。李费想,估计这个飞船里的所有层数都是用16进制表示的。
他们从电梯里出来。这是一个非常长的直直的走廊。不过跟下小艇的时候走的长廊不一样,它并不曲折,两边还有许多的门。门上都有门牌,拿各种语言写着人名。李费觉得,这大概是员工房间吧。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往前走了很远。李费注意到,有些地方没有房间门,而是横向的走廊,大概是通往其他房间的,看来这一层的占地面积很大。
工作人员在一个横向的走廊处转了弯,过了一会又转了一个弯,带着他们来到了两个房间的门前。
李费惊讶地注意到,两扇门上各自写着他和张苏通的名字。
“那就是你们的房间”工作人员跟他俩说,接着转了180度,指着他们房间对面的房间,说到:“那就是亚伦·杰斐逊先生的房价。”
果然,那扇门上标着这位计算机大牛的英文名字:Aaron Jefferson
李费拿手握了一下自己的那扇门的门把手,那个门“卡塔”一声就开了。
“指纹验证?”惊讶之余,李费扭头看向工作人员。
“是的,你有权限打开这扇门”工作人员回应道,同时向他们来的方向走去,“我先走了”
李费缓缓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小的走廊,大概有一米半长,30厘米宽,走廊的右侧是一个厕所,透过走廊能够看到一个柜子。
李费穿过走廊,看到柜子上放了一个纸质的小册子,一看就不是在设计之初就放在那的。李费看了看它的封面,标题写的是《舰队高科技物品使用说明》,底下写的还有一行小字“为游览学生特别印制”
李费抬起头,看到墙上有一个红色的电话听筒一样的东西——李费曾在描述近代社会生活的纪录片中见过电话听筒,所以知道这是啥——这在现代社会已经极其少见了。大概有什么别的用途吧,李费想。
李费转过头,看到走廊的右手边还有一片空间,摆着床和桌子——当然,还有椅子——床旁边有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电子表,上面显示着UTC标准时间、冥王星时间和2313号舰时间——每个星球的自转周期都不同,飞船绕着冥王星转动也有自己的因公转产生的日出日落,所以有好几个时间。
床的右边是一个很大的舷窗,显示着宇宙的样子,从中能直接看到蓝色的冥王星,还有一些漂浮在飞船附近的小行星。舷窗的下面是一个小的显示屏,貌似可以调节通光率。
看起来,2313号舰的时间正好是晚上9点多,也该睡觉了。李费跑到门口,关上门,拉开被子,钻进去,关上了灯。
虽然李费在路上非常的累和困,但由于某种原因,他躺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睡着。
他忽然想起,船上貌似有许多高科技产品,不知道有没有助眠功能?他爬起来,摸黑打开灯,走到柜子前,翻开了那个手册。
手册是有目录的,第二项就是助眠方式。李费翻到那一列,映入眼帘的有两种助眠方式:一种是枕头按摩式助眠,一种是大脑注入式直接强行入眠。李费觉得,还是不要强行入眠的好,就根据手册上的指示,开启了枕头的按摩功能,躺在上面。不一会,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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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费床头的电子表上的2313舰时间越来越晚了,已经到了凌晨1点,李费微微的鼾声让本就隔音良好的舱室显得更加安静了。船上绝大部分船员都睡着了,走廊里也是空荡荡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一篇死寂。
“滴——核心系统崩溃,按摩强制停止!”
红光顿时充满了整个屋子,李费被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