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端平入洛起风云

                        第三节 复洛阳

公元1234年七月初五日，全子才率军入开封城，实现了南宋岳飞等抗金将领一辈子都没实现的梦想。然而他们看到的，已不是《清明上河图》中那座繁华似锦的大都市了，曾经超过百万人口的开封城，只剩李伯渊等率不到一千守军相迎，城里居民也仅有万余家而已，开封城内的宏伟建筑，唯有大相国寺和原北宋宫殿变化不大。其他房屋、建筑都毁于一旦了。

全子才驻军开封后，面临捉襟见肘的后勤补给，已经是寸步难行了，只有暂时待在开封，耐心等待后面粮夫。史嵩之在这次大行动中，承担的是后勤保障任务，遗憾的是，史嵩之认为自己受到了轻视，不肯出力相帮，以致后勤保障供应不上。很多时候，战争双方拼的其实是后勤，后勤卡壳，前线败仗，几乎没有悬念！这又是大宋内部不团结造成的恶果！

全子才驻军开封的同时，并未完全消极坐等，而是分出一部分现有的粮草，命滁州钤辖樊辛及省一级的武将王安，分兵向西，占领了郑州。

七月二十日，淮东军区总司令置制使赵葵，率领五万淮东部队，从泗洲出发，路经宿州，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开封，和全子才顺利会师。

赵葵一进开封城，获悉全子才待在开封竟然有半个月未挪动一步，十分不满，指责全子才道：“我们几人共同谋求‘据潼关、守黄河、复三京’的战略，你抵达开封半个月，不向洛阳、潼关进军，在这里等什么？”

全子才委屈地回答说，我等粮食啊！没有粮食怎么打仗？

赵葵求功心切，等不下去了，他一面督促全子才发兵，一面将开封现有的粮食集中，一面派人到后方催粮。

全子才拗不过，只得命范用吉率新招的义军三千，樊辛率武安军四千，李先率雄关军二千，赵葵也出兵四千，让胡显率领，总计一万三千人。赵葵对全子才迟延进兵不满，因此让他留在开封，由淮东置制司机宜文字（秘书长）徐敏子为监军，是这一万三千人的实际总指挥，这是第一梯队，先出发。

赵葵命部将杨义率强弩军一万五千人为第二梯队。两梯队军士各给五天粮食，各军都说粮食少了。赵葵安抚说，后续部队还会跟上，粮食也会陆续接济而来。

这里有个细节，赵葵是淮东置制使兼知扬州，全子才是淮西置制使兼知庐州，两人职务一样，身份等同，为何全子才会听赵葵的调遣？这是因为，“据潼关、守黄河、复三京”的战略是赵氏兄弟和全子才共同提出的，而赵氏兄弟是主角；另外，五月，朝廷任命赵范为两淮置制使，实际将淮东、淮西置制司合并了。赵葵、全子才成了赵范的部下。赵葵是赵范的弟弟，赵范不在的情况下，按中国官场潜规则，赵葵的话，全子才也得听！

七月二十一日，也就是赵葵到开封的第二天，徐敏子即领军从开封开拔，可见赵葵有多急促！出征前，徐敏子担心粮食不够，告诫各军，五日粮食要分七天吃。手中无粮，心中发慌，饿肚子的仗不好打呀！真难为徐敏子了，此后真的饿着肚皮上阵！

两天后，大军至郑州中牟县，徐敏子心中始终不踏实，又派幕僚戴应龙返回开封催粮，并在中牟县开了一个军事会议，会议决定，派正将张迪率几百人为突击队，先赶往洛阳。但是胡显作为四位主兵官之一，不同意这种打法。徐敏子担心胡显起反作用，让他领两千人就地守黄河南岸，自己率剩下的一万一千人继续向西。

七月二十六日，突击队长张迪率两百勇士赶至洛阳城下，当晚，两百人翻城鼓噪而入，城内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守军，宋军未遇任何抵抗。仅有居民上千人登上城头欢迎宋军收复西京洛阳。

洛阳本来是有蒙古军守卫的，蒙古军队哪里去了？原来宋军北上，驻守在黄河一线的蒙古军元帅塔察儿已经获悉，除掘开开封城外的黄河堤岸阻止宋军外，并未进行有效抵抗。塔察儿此举，可能是未得到蒙古最高层的指示，两国刚联盟，且蒙古承诺归还河南给南宋，现在南宋派军收复河南，他们蒙古是放还是打，塔察儿摸不准。但又怕担责，因此一边掘黄河水挡一挡，一边火速汇报。

很快蒙古大汗窝阔台下令给塔察儿，宋军擅自败盟，必须给它一点颜色看看。塔察儿即到洛阳，与洛阳守军一起，空城诱敌，将洛阳城守军全部撤出。

七月二十七日，洛阳突击队长张迪，通知徐敏子，洛阳是空城，可以进驻。七月二十八日，徐敏子率军入洛阳。西京洛阳正式收复！面对收复大功，徐敏子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军粮告罄了。徐敏子派人向后方报捷的同时，更加在乎督促粮食！

七月二十九日，徐敏子的军粮吃完了，五天的军粮原计划吃七天，实际吃了八天，到了极限了。而洛阳残破无法补给，只得采野草和面作饼而食。宋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此时，撤出洛阳城外的蒙古军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对驻扎洛阳的宋军发起攻击？原来，塔察儿的胃口很大，他不但想吃了徐敏子第一梯队的一万一千人，他还要吃了跟在后面第二梯队，即杨义的一万五千人。塔察儿能如愿以偿么？

佐料：赵范这人相当霸道，《宋人轶事汇编》卷三十六“赵范”第2、3条记载：

赵范因为名字里有“范”字，在地方为官时，凡是姓“范”的，都改为姓“花”，世人戏称他们为花范，其属下恰好有位叫范魁，结果改为花魁。

赵范在襄阳时，有位叫赵倡的本家来投奔他，他问赵倡，为何来找他，赵倡不知道赵范有很多规矩，自以为幽默地回答道：“但求得一碗饭方到此！”

结果赵倡因为这句话，莫名其妙送了脑袋！什么原因呢？赵倡一句话，触犯了赵范两个忌讳，“一碗饭”的“饭”音，没有避他名字“范”的讳，“方到此”的“方”，则没避他父亲赵方的讳。因为一句话而杀人，不但是霸道，更是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