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一位农民。
在我印象中,他干净帅气,很注重穿衣打扮和仪式感。
外出有外出的衣服,要搭配合理,比如西裤要配皮鞋,不能是布鞋;下地干活有干活的衣服。
每年过年要把传统习俗完整的走一遍,会大扫除,烧香烧纸钱,给祖先上供品,跪下来磕头。
他年轻时擅长运动,身手矫健,三下五下爬上一棵树;一枚石子投出去,打死河对岸一只鸡。
现在近60了,还能随时做倒立行走。
父亲很少和村子上的人过多的来往,他讲究体面和光鲜的特点让他在人群中有一种端着的感觉,像一个落难的公子哥,又像郁郁不得志的小少爷。
童年时与父亲互动的记忆很少,有一些画面和感觉还一直记得。
小学二年级时吧,村子里还没有通电,家里点着煤油灯照亮。
有人来串门,父亲坐在我旁边和他们聊天,辅导我写数学作业,我做不出来,父亲说我,我眼泪流出来,头低下来,让头发滑在脸颊上挡住我的泪眼,泪珠掉落在作业本上,煤油灯太暗,没人看到这个小女孩的眼泪。
再一个记忆是交学费。
上午老师说交钱,中午回家我就要拿到,否则就生气、哭泣、耍赖不去上学。母亲好言相劝,说明家里暂时困难,晚交几天。父亲则暴怒起来,常说的两句话是“越学越退步”以及“顺你的马儿跑”,意思就是我越来越不懂事了,不能放任我任性下去。抬手拎起凳子朝我砸来,我眼疾手快,一秒窜出门外,凳子砸到门边,我哭着去学校。
又一年,又是因为学费的问题,我同样的模式去要,父亲气急,脱下脚上的拖鞋打我头几下,不想拖鞋底部有一根翘起的铁丝,戳破了我的头顶,开始流血。
妈妈送我到学校,说明情况,女校长用酒精帮我简单处理了伤口。
下课了,我躲在课桌底下;上课了,我低着头。
我不想让班级里那个我在意的小男孩看到我的伤口和囧境。
初中,我沉默忧郁的状态更加明显,脸上没有笑容,眉头紧锁。
平时住校,周日回家,忘了因为什么不愉快,忘了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开心的状态。
有次临走的那天,我听到父亲给母亲说:还不如养一条狗呢。
我感觉是在说我,我又哭了,但没有出声。
我的青春没有叛逆期,有的是自我挣扎和内耗。
我没有力量去求证,我觉得自己孤独又不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