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那是六十年代,虽然物资贫乏,但孩子们依然热切地盼望过年——可以有新衣服穿,那花罩衣蓝裤子让我爱不释手,放在枕头下面压出折痕,显得崭新挺括;可以有爸妈给的押岁钱,那两角钱崭新的钞票让我喜上眉梢,一会儿放衣服口袋一会儿放裤兜里,生怕弄丢了;可以几兄妹围坐在煤炉旁取暖嬉戏,看着爸妈忙里忙外,闻着炒花生炒瓜子的香味;可以吃上外婆从老家寄来的咸鹅,可以吃上爸爸卤的猪肝,那时候没有电视和春晚,家家户户放鞭炮,噼噼啪啪金花四溅热闹非凡。
长大了,那是八九十年代,物资丰富了,自己也有了收入,过年对于我而言是一种仪式,也是一种传承——新衣服是为女儿准备的,各色花炮响炮名目繁多,降落伞、万花筒、冲天炮是女儿的最爱,为了团圆饭,我们一家三口拎着大包小包,坐完电三轮还得挤公交,中午回娘家晚上去婆家,刚吃完上顿就急匆匆赶下顿,家家鸡鸭鱼肉、凉菜热菜火锅一样不少,爸妈虽累得腰酸背痛心里却乐开了花,一家人享受着暖气围坐在沙发欣赏春节联欢晚会,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年过半百,转眼到了二十一世纪,生活越来越好,过年的那份热闹与快乐却越来越远。面对超市里玲琅满目的年货不知道需要什么?逛遍商场里千奇百怪的服装不知道喜欢什么?天南地北的兄弟恐难归来,怡儿弄孙的你我身不由已,年迈多病的老妈该怎样度过这新年?眼看忙活半天做好的饭菜谁都没有胃口,越来越多的家庭前往酒店定一桌团圆宴,吉时到鞭炮唱饭菜香,几寻推杯换盏过后,兄弟姊妹们各奔东西,春节联欢晚会也越来越没有兴趣,大家抱着手机指点江山浏览世界,聊微信玩QQ抢红包集五福顺带花呗!
小时候的年是期盼,长大了的年是仪式,是传承,年老了的年是孤独,是淡淡的茫然,小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长大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年老了笑着哭着眨眼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