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整座城池弥漫着一种未定迷茫的气息,郡守南巡的消息通过不知名的渠道,已暗中盛传。庐江,这座还算安宁的县城,这次是否也会沦陷——陷入权力倾轧或是难民流离,人心浮动。
一墙之隔的城池内外,稍有不同,毕竟城外多自食其力者,只要有田可耕,倒不是很怕流难。
远处一骑绝尘显现,沿着官道向南山而去,稍显匆忙慌张,看来必有重差急办。
官道两旁的农田里,农夫们依旧自顾着农作,少有好事者会抬头看眼急速穿行的差役,“咿!看来不是普通衙役啊!”只要看眼,稍有见识的人都能看的出,身着锦衣者,怎可能是当差衙役呢。
“这厮就爱好事。”田垄间又有声音传来,冲散着农人们作息的无聊。
“唉!是县令二公子!”有过进城见识的农人发现了骑者的身份。“怕是有什么急事吧!”
“谁知道呢?如今天下,哪有我们什么事,好好干活就有得吃。”有老者出言。
“天下事,还不都是神仙打架,我们遭殃!”
“你这崽子,胡乱说什么!好好干活,攒些积蓄成个家才是正事!”
“是是是,张爷爷,这你得给我张罗这啊!”
“我给你张罗,还是要你自己有出息呀!看看人家桑田里的美娘子,多俊俏啊,就是稍显柔弱了些,唉看着都令人疼惜呢!在看看人家那夫婿,勤恳能干,踏实又有本事!你看看你,还不想人家多学学!”少年们听着老者分析,却都个个放下了手头的活计,降目光投放到那片桑田里。
秦罗敷在桑林间穿行着,手挽着竹篮,眼盯着随风摇曳的桑叶,以相当娴熟的手法采桑。那摇摆的树叶,招摇着自己的生命力,也像是要吸引秦罗敷的注意,一叶叶的想要争先到秦氏的篮子里去。
罗春把一筐筐的桑叶搬到牛车边,只顾着往来田间干活,不胜言语,只有汗水下来才不时轻拭一把。直到官道上一骑驰过,扬起些沙尘,牛儿抬头跺了跺,他这才起身注视了眼。
“罗姐姐,好像是县令家二公子,像有什么急事一般,不会兵事也波及到此了吧?”罗春回到秦罗敷身旁时,随口提了句。
“罗春,稍作歇息吧,等满了这篮子,我们就回去吧。”秦罗敷转身看着罗春,“那些大事我们有无力左右,但是我们能躲过一次兵劫,逃命来此间,此间有祸我们同样能避过,想想我们还要去洛阳的,最后肯定能存命回乡的!”秦罗敷笃定的说着,双目北眺而去,想来思绪已过万重山。
罗春紧靠着牛车,就这样看着,仰慕着。那画面,落在路人眼中,不知又将是怎样的幸福场景。
十二
刘兰芝在给小姑子焦仲慧测量衣服尺寸,准备着裁剪衣裳,小姑子在好奇的问东问西,说道趣处刘兰芝也能会心一笑,一展舒容。
“嫂嫂,你别老一天这么严肃的好不好,看你刚才笑了,多好看啊!”焦仲慧看着刘兰芝说道,一脸认真的瞅着刘兰芝,弄的刘兰芝也娇羞起来,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绯色升起。
“你这丫头,竟然打趣嫂嫂,召打!”刘兰芝回应了句,以掩饰自己的羞色。只见小姑子只嘻嘻一声,便继续站正了要量身。
“好了,死妮子。”刘兰芝笑骂着,要拉着小姑子取布匹裁剪,这时传来一声,“说谁死妮子呢?”充斥这威严与恼怒。随声而至,焦母站在了织房门口。
刘兰芝还没有转身,惊恐之色已布满面容。小姑焦仲慧先转过身来,一步上前扶着母亲解释开来,“阿母,没说谁啊,我和嫂嫂嬉闹呢。”
刘兰芝也回转身来,上前拜礼道,“阿母……”
“别说了,一天天的不知道干点什么,就知道闹闹闹,一个个不学好还两个一起闹,成什么样子了!”焦母不知是气急败坏还是没有想好说辞,如此教训着。
“阿母,是我要教小姑裁衣的。”刘兰芝说着,焦仲慧也开口了。
“阿母,是我来找嫂嫂学裁衣的,嫂嫂在给我做……”
“你住嘴,乖乖回去做你的女红。”不待焦仲慧说完,焦母就吩咐了她的活计,焦仲慧极不情愿的向门口挪了挪,有回身望着母亲和嫂嫂。
“还站着干嘛,还要我教你吗?”焦母斥责着,却一直看着刘兰芝。焦仲慧眼见话已至此,是不能和刘兰芝多待了,裁衣今天也没法学了,便转身离去。
刘兰芝抬头看了眼离去的小姑子,又望向婆婆焦母。
“看什么看,没家教的东西,乡野粗妇,赶紧把衣服裁剪好了再去织一匹布。”焦母瞪着刘兰芝说道,随即便要转身离去。
“阿母,小姑还要学裁衣的呢!”刘兰芝略带哀求的说着,焦母头也不回的说道“那就教会做好了再去织布。”而后台步离去。
只留的刘兰芝傻傻的站在那里,看不出是怎样的表情。渐渐的,疲惫浮现,愤懑,哀怨,无措,不甘…都呈现了出来。刘兰芝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缓缓的回到台案前,把量的小姑的衣服尺寸在布匹上比划出来,这才转身去找小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