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身体肥胖,随着年龄增加,骨质疏松加钙化,腿脚的骨骼已经无法支撑起沉重的身躯,稍微一活动,脚腕就会出现大面积浮肿,姑姑的活动范围缩小至东屋炕头到庭院西南角的卫生间。由于双腿无法大角度弯曲,姑姑在常规的旱厕和马桶上,无法完成排便,姑父就用一个带扶手的长凳给她做了一个专用马桶。
姑姑很讨厌肥胖,甚至讨厌别人说起肥胖这个词,我们在她面前也很忌讳,见面都会说你最近咋又瘦了,她听到会开心好久。她很有毅力,在她认知里是吃啥补啥,所以几乎不吃肥肉高脂肪的食物。她的胆囊常年不用消化脂肪,也许是达尔文的用进废退起了作用,有一天姑姑腹痛难忍,去医院检查化验后结论是胆囊退化,已经浓缩成一粒花生米大小了,要切除。做手术的医生将切除的胆囊捏在手中,硬邦邦的,仔细观摩了很久,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萎缩成这样的人体胆囊。
身体肥胖的人一般都会伴随有高血压、高血脂,胖人最要命的是心脏常年负荷过重提前衰竭,姑姑也不例外。一天下午姑姑感到胸闷、心慌,表姐和表哥赶快把她送到了县城医院,姑姑的心率在持续下降,医生用电击疗法折腾了四十多分钟,姑姑的胸口被电击到发黑发紫。几个医生也是累得满头大汗,还是没能将她持续下降的心率升上去。
姑姑因为心脏衰竭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表哥表姐给姑姑穿好衣服,收拾停当,放入冰棺,冰棺放置在堂屋最里面,地上铺了草席,摆上供桌和祭品、蜡烛和香,供亲朋好友祭奠。姑父目光呆呆地走了过来,看着躺在冰棺中的姑姑,用颤抖的双手为她理了理鬓角的头发,然后还像平常一样拿着蒲扇给姑姑驱赶着蚊虫,扇凉。
爸爸电话打了过来,告诉我姑姑去世了,我在听筒这端愣了很久,挂了电话,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匆匆处理了手头当紧的事,驱车赶回老家,一路上脑袋总是空荡荡的状态,快到村口的时候还有点担心,会不会哭不出来。
我把车子停好,大步走进了姑姑家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姑姑的灵堂。高高的灵棚铺满了白布,中间是姑姑的遗像,正微笑着看我,灵牌前摆放了供品,有水果、肉、香烛、酒,供桌左右是两个纸扎的童男童女,不断作揖(电动的),伴随着哀乐,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站在大门口放声大哭。表姐夫迎我入屋,我给姑姑磕了三个头,上了一炷香,然后盘坐在她旁边,静静地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陪伴她。
轰轰烈烈的丧事持续了三天,表哥三天三夜没有合眼。19日下午姑姑下葬,宴席散场,亲朋好友陆续离开,姑姑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庭院门口的那把躺椅空空如也,就像表哥和姑父的内心一样,空荡荡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