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过去十年，工作之余作了多方面的思考。其成果反应在院内外的系列讲座交流，以及近五年在在公众号“方见未来”、“简书”与“知乎”上发表的三百余篇短文上。近日心血来潮，想将其梳理成十余篇系列主题随笔。本篇的主题是理性认知与方法论的思考。

我认为，思想方法与工作方法的差异，很大程度上会导致个人成长高度与轨迹的不同，从而影响到你未来的人生剧情。因此，建议你养成时常反思、持续改进自己思想方法与工作方法的习惯。

第一部分 阅读的理性分析

一、简单与复杂，从方法论到本体论

发表于2018年07月01日简书

“简单”与“复杂”，是具有方法论意义的基本概念。通常叙述方式是，复杂是现实世界的真实映像；而对于有限理性的个人而言，时间有限、精力有限、计算分析能力有限；故本质上我们只能对复杂世界进行简化的处理。我们一直用非常有限的词汇去描述无限的宇宙万物，遵循非常有限的规则去处理繁琐的日常事务；因此，简化是人类最根本的思想方法之一。

久而久之，“简单”成为了很多族群的思想标志。现代主义提出“少就是多”、“少就是美”的审美标准；很多设计领域，极简主义盛行。

世界本身无所谓“简单”或“复杂”，这并非世界的本质，而是人们思考自身与世界界面认知关系的一种维度——复杂性。但这样的维度，在某些理论框架下却具有本体论的价值。

从古代原子论到现代物理学，一直坚守着一个看来非常成功的研究纲领——还原论：复杂世界是由极为有限的宇宙积木类型（曾经是原子，后来是质子、电子、中子，然后是夸克，现在是“弦”）以不同的结构组合方式堆砌成的。

二、对立的哲学观，共同推动文化与科学认知进步

发表于2022年09月19日知乎

“还原论”与“整体论”曾经是哲学史上最著名的对立哲学观。

两千多年前，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提出了“原子论”认为世界万物是由微小、不开分割的基本单元构成的。换成现代语言，世界由乐高积木堆积而成的。还原论是非常成功、富有成果的科学研究纲领，极大地推动了现代科学的发展。现代理论物理学家还一直在不断寻找最基本的宇宙积木，过去曾经是“原子”，前段时间是“夸克”，而现在又是“弦”。

而整体论认为，事物的宏观特性无法从其拆解出来的零配件特性推演出来。整体论作为一种旗帜鲜明的人文哲学观点曾长期受到关注，但从来没有成为指导科学研究的方法论纲领。

二十世纪以来，还原论与整体论的对立被两个当代理论观点所弱化。一是源于语言学的结构主义观点，认为事物的宏观特性存在于事物的内在结构关系中。二是系统论观点，认为事物可以表述为一个层级系统，而系统由各子系统以及子系统间的相互关系构成。从认识论与方法论角度，层级系统理论解决了还原论与整体论的哲学争论，并成为了当代基础科学研究与社会科学实践行之有效的研究纲领。

三、黑箱方法与其适用性

发表于2022年04月08日知乎

1956年，艾什比在其代表作《控制论导论》中首次系统论述了黑箱方法。黑箱方法不依赖人们对事物（即黑箱）内部结构的认知，而是试图从事物与环境（其它事物）界面互动的输入、输出关系来把握事物运动的宏观特征。黑箱方法另辟蹊径，为科学研究提供了行之有效的方法。

虽然大多数人没有系统学习过黑箱方法，但在工作中却很好地践行了黑箱方法的精髓。亨利.彭加勒在论述事物的本质时，认为事物的本质就是该事物与其它事物的互动关系总和。

起源于二十世纪初的美国行为主义心理学派认为，心理学的正确研究方法是找出人在外部刺激下的行为反应规律，而不是研究人脑“意识”那样无法量度与观测的概念。

当代各国法律体系的建构，普遍以责任主体（人、法人等）的行为与社会效果的有效管控为取向，而不是以责任主体的行为初衷为评判标准。

有趣的是，赫伯特.西蒙在其名著《人工科学》，从某种意义上为黑箱方法确定了适用范围。赫伯特西蒙在“适应性的限度”里认为，在正常使用条件下，我们对事物（即黑箱）的了解仅限于人们要求它实现的界面功能就行了；在极端环境里，我们需要进一步了解黑箱的内部结构——尤其是内部结构中对功能发挥起了主要限制作用的那些内容。

在通常的使用条件下，桥梁不过是提供一个平整的表面，其上可以通行车辆。只有汽车超载时，我们才需要进一步认识建桥结构以及构件材料的物理性质。

因此，在工程设计与工业产品设计工作中，至少存在两个层次的设计阶段，第一层是总体设计或产品定义阶段，在这个阶段，无需关注构筑物或产品的内部结构，直接采取黑箱方法，确定构筑物或工业产品的宏观界面功能的实现模式与使用条件。第二层是内部系统详细设计阶段，根据系统的界面功能与使用条件要求，提出安全、可控的系统内部结构技术解决方案。

四、赫伯特.西蒙的著名推断与学习方法

发表于2022年11月22日知乎

赫伯特.西蒙（Herbert Alexander Simon）是我非常尊敬的一位学者，他所著的《人工科学》对我而言就是设计师、规划师、工程师的圣经。

赫伯特·西蒙一生从事人类思维与行为模式的研究，研究范围包括经济学、政治学、管理学、社会学、心理学、计算机科学、认知科学、人工智能等领域，在其相关研究领域均取得了业界公认的成就，是1975年图灵奖与197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

赫伯特.西蒙曾根据实验心理学研究成果提出了一个著名判断：“对于一个有一定基础的人来说，只要真正肯下功夫，在6个月内就可以掌握任何一门学科。”其计算分析如下：

一门学科所包含的信息量大约是5万个信息单元，而人1分钟可以记忆一个信息单元；以此推算，学习一门新学科5万个信息单元大约需要1000个小时。以每星期学习40小时计算，你大约只需要用6个月就能够掌握一门新学科。这就是所谓的“西蒙学习法”。

当今社会技术迭代飞快，导致行业变化日新月异，一些行业在快速衰退，而另一些行业在迅速成长，个人已无法确保自己能够在一个职业赛道走完整个职业生涯。

“西蒙学习法”对那些希望牢牢掌握自己职业命运的业界精英而言，是一个祝福：如果你以高昂的热情、全身心投入地进行新学科学习，在正确学习方法的引导下，你可以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在职业新赛道实现自我专业化再造，从而再次涅槃重生，走向新的职业发展之旅。

五、抓主要矛盾与蝴蝶效应

发表于2022年05月13日知乎

年轻时，我在北京中国科学院力学研究所进行研究生课题研究期间，与一群同龄年轻科学家讨论起力学所开创者、著名科学家钱学森的研究方法。其中一位仁兄认为，钱学森所提出解决应用力学问题的核心方法就是抓主要矛盾——通过针对性的系列实验，找出影响问题主要因素；然后采取量纲分析方法，建立理论模型，进行验证与完善。

抓主要矛盾，通过破解主要矛盾推动社会发展，也是毛泽东所提倡、且行之有效的社会实践方法。由此可以理解，为什么毛泽东如此欣赏钱学森。除了大科学家的爱国情怀与对国防事业的巨大贡献外，还有相同思想方法在不同领域成功实践所带来的相互印证。

回到广州后，我与中国科学院南海海洋研究所的哥们谈论起钱学森的方法论，一位仁兄指出其科学研究方法的局限性。以气象预测为例，气象问题是一个高度非线性的问题，次要因素或边界条件的任何小差异，都会被快速放大，即著名的“蝴蝶效应”。因此，气象预测只能是一个不断根据巨量瞬时实测信息不断快速调整的系统响应过程。

六、理解科学理论体系的三个维度

发表于2022年03月23日知乎

科学理论起因于现实问题的思考与解答，是描述现实事物间因果关系的简化模型。研究对象抽象化，影响关系主干化，是科学理论模型建构的普遍方法。而工具、角度与认知框架，则构成了我们看待科学理论的三个维度。

科学理论模型是一个节约智力与信息的分析工具，试图抓住有限的关键因素，有效预见在一定背景条件下目标对象的行为模式。理论工具在指导社会实践的有效性，是评价该理论模型优劣的重要标准之一。

科学理论也是我们观察世界的一个角度。经济学是在既定目标与既定价值观的前题下，从得与失的角度看待行为单元的理性选择，以期实现选择的价值最大化。所以，正如林毅夫说，所有有关理性选择的事情，都在经济学的研究范畴内。

科学理论也是解释与理解研究对象行为的研究纲领与认知框架。科学哲学家伊姆雷.拉卡托斯在他的《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里认为，学科理论的核心是一个启发性的研究纲领。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在其《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所提出的戏剧理论，把人所置身的社会场所理解为人生戏剧的舞台，而把人理解为人生大戏的演员，所以，对个人社会行为的理解就是对其在不同场合角色扮演的理解。文化人类学则认为，人的行为模式是后天社会习得的结果。所以，理解、认识具体地域民众的行为特性的有效途径，就是了解其成长所处自然与社会环境与文化传统。

以三个维度去重新审视你曾经接触过的学科知识体系，能让你思维更清晰；或者以此为方法，迈入你感兴趣的新学科领域，能让你更自信、更有效率。

第二部分 经验的认知解读

一、反例，阅读专著的一种方法

发表于2022年04月06日知乎

1959年，卡尔.波普尔在其专著《科学发现的逻辑》提出了证伪主义科学观，认为存在被证伪可能性的理论才是科学理论。所谓可证伪，就是理论推导出的结论，可能与实际观测到的结果不符，出现反例。

受波普尔的启发，长期以来，我在阅读专著，以及与他人交流观点时，会把反例作为一种辅助思考的方法与捷径，把证伪精神投影到日常生活。与波普尔不同，我寻找反例并不是为了反驳某个观点、某个理论。而是为了看到更多的可能性，思考是否有一些影响因素或前提条件被我们忽略了。

比如，最近看了贾雷德·戴蒙德的新著《为什么有的国家富裕，有的国家贫穷》，他用“自然实验”研究方法，把国家富裕与贫困的主要外部因素与内部因素归纳为自然地理与社会制度。不可否认，上述两大因素确实对地区社会经济发展有着重大影响。

以中国为例，大部分西北部地区自然气候恶劣、资源贫乏、交通不便，经济发展远比不上沿海与流域地区。这在孤立无援的非洲内陆地区更为明显。毕竟在“大一统”的中国，政府推动的国家区域协调发展战略，毫无疑问会惠泽经济后发地区。而另一方面，对比改革开放前后的中国大陆，就非常能够说明制度对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性。

从反例思考方法论的角度，我会提问：

1、有没有在贾雷德·戴蒙德所清晰提出不利于经济发展的自然地理环境下取得举世瞩目成就的国家（或地区）呢？

2、在那些实现经济腾飞的国家（或地区），其制度都具备贾雷德·戴蒙德所描述的特征吗？

3、除了上述因素外，采用“自然实验”方法，是否可以进一步得出其它同样具有决定性影响的因素呢？

我的思考结果是，一、三肯定，二否定。这样的阅读与思考，能让你进一步判断出：

1、大体正确论断，其适用范围的边界在哪里？

2、大体正确的观点，其支撑的基础是什么？

3、沿着著者的思想方法向前推演，是否可以进一步得出新的结论？

由此，你就可以达成前辈们所说的“举一反三”的精研习得。

二、旁观者视角，恢复理性判断的有效方法

发表于2022年05月14日知乎

四航院在进行“十三五”、“十四五”发展规划编制时，均委托了外部顾问机构负责企业发展战略咨询。我曾对顾问机构课题负责人说，四航院本身就曾受邀为多个业内著名企业进行过企业发展战略研究，并深受好评。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委托外部机构对自身进行战略咨询呢？因为我们深陷其中，思想免不了受自己情感与思维惯性潜移默化的影响。因此，我们需要置身事外的第三方视角作为补充，去重新审视四航院业务发展方向。

所谓“置身事外的第三方视角”，就是“旁观者视角”。著名管理学大师彼得·德鲁克在其故事集《旁观者》中认为，旁观者“有如在剧院中坐镇的消防队员，能见人所不能见者，注意到演员或观众看不到的地方。毕竟，他是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并反复思考——他的思索，不是像镜子般的反射，而是一种三棱镜似的折射。”

旁观者视角最激动人心的管理学案例源于Intel两大创始人格鲁夫与摩尔那段开创Intel新纪元的对话。格鲁夫在《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里提及：

我还记得1985年的一天，我正在办公室里，意志消沉地与英特尔公司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戈登·摩尔谈论我们的困境。我问戈登：“如果我们被踢出董事会，他们找个新的首席执行官，你认为他会采取什么行动？”戈登犹豫了一下，答道：“他会放弃存储器的生意。”我死死地盯着他说道：“你我为什么不走出这扇门，然后回来自己做这件事呢？”

理性与情感是人类思维的两个互补取向——人既是情感物种，也是理性动物。实际上，人们经常要为自己的情绪付出代价，这是人类的情感特征。而人类之所以成为地球上最成功的物种，是因为人类在试图跨越现实与目标的鸿沟时，会切换到理性模式。旁观者视角，能够让你暂时从当下情绪与社会角色扮演的约束中解放出来，从而更客观、更从容、更理性地面对当下的人和事。

三、我们为什么需要经验与策略

发表于2022年04月26日知乎

2016~2017年，谷歌计算机围棋程序AlphaGo通过学习、甄别人类职业棋手以往海量棋谱经验，结合计算机的超强算力形成优化博弈策略，横扫中日韩众多顶级围棋大师，震惊世界。之后，AlphaGo设计团队改变了博弈程序设计思路，摒弃了对人类棋手围棋经验与策略的依赖，让博弈程序仅对围棋的游戏规则进行响应，通过海量自我对弈形成新的博弈应对模式。新程序AlphaGo Zero充分展示了人类利用计算机超强算力解决简单游戏规则问题的优势，最终百分之百战胜了曾经完胜人类围棋大师的AlphaGo最终版本Master。

吴军为诸葛越《未来算法：下一个十年赢在计算思维》一书所写的序言里以此为案例，认为：

在人看来，围棋是什么？是棋道，是文化。但是在计算机看来，围棋是一道数学题。人之所以把它称为棋道和文化，说得不客气一点，是人太“笨”，根本算不清楚这道题。

这里所指的人类太“笨”，不是说人类真的笨，而是人类大脑算力太弱。即使围棋规则非常简单，但19行19列棋盘所构成10的160次方巨大选择总数，对人类大脑算力构成了无法逾越的挑战。

人类玩家其实很聪明，在人脑算力不足的约束条件下，采取了两种行之有效的节省算力博弈辅助方法，一是经过历代棋手们的持续努力，推演出许多局部性的博弈经验成果，即所谓的“围棋定式”。二是优秀棋手们以个人经验与价值观为基础，提出个人的全局性博弈策略思想，即所谓“棋道”（如武宫正树的“宇宙流”围棋观）。这些“围棋定式”与“棋道”，构成了人类节省大脑算力的博弈策略工具，也以此为基础构筑了人类围棋博弈的文化与知识体系。

我们在日常工作中所面临的问题，相当一部分属于复杂问题——缺乏明确判别标准，参与博弈各方的价值观各不相同且不尽清晰，关键信息不充分且高度不对称。这样的问题，无法像计算机程序AlphaGo Zero那样，仅通过对清晰简单的游戏规则进行响应来提出全局性解决方案。因此，在人类算力不足、或决策所需的关键信息有所缺失的情形下，人类实践对经验与策略的依赖必然非常高。因此，经验与策略，是人类在算力不足、信息不充分约束条件前行的有效辅助工具。

此刻，突然想起了十九、二十世纪自然科学家们的伟大梦想“拉普拉斯之妖”，我们可以重新对其进行表述：在有无限快算力以及获得此刻宇宙状态的完整信息条件下，我们可以依据物理定律推导出世界的过去与未来。显然，这是一个人类无法实现的梦想。对于仍在不断演变、不断膨胀的宇宙，计算机无论未来获得多大的发展，仍是有限理性的工具而已。有限算力不能精确解决信息近乎无限的复杂问题。

四、量化问题是破解专业幻象的有效方法

发表于2022年5月10日知乎

十几年前，我国许多沿海城市着手推动国际邮轮旅游产业发展。一些专业人士为此推波助澜，阐述国际邮轮旅游产业发展前景之广阔，产业链延伸发展经济意义之深远。于是，各地政府几乎把发展邮轮旅游产业理解成了推动城市服务业发展的新引擎。

实际上，对于全球邮轮旅游客源地与旅游目的地，邮轮旅游产业链都不长，规模并不大。2019年，全球邮轮旅游产业经济贡献总计1540亿美元，相当于同年广东佛山市GDP；其全球创造的就业岗位共计约117万人，仅相当于国内一个中等地级市的就业岗位水平。

从全球邮轮旅客规模来看，2009年全球参与邮轮旅客数为1780万人次，到了2019年，增至2967万人次，10年累计增长66.7%。而作为比较，湖北旅游城市恩施2009年全年接待游客663.59万人次，到了2019年，恩施全年接待游客增长至7117.71万人次，10年累计增长高达972%。全球邮轮航线总体旅客规模与增长速度都远不如中国内地一个旅游城市。

从国际邮轮旅客占城市到访旅客比例来看，上海市2019年到访旅客总计3.7亿人次，同年上海国际邮轮旅客189万人次，占比仅0.5%，对上海到访旅客规模的贡献几乎可以忽略。

国际邮轮航线旅游是一项以邮轮航线全过程服务为载体国际化高端旅游服务产品，我也与太太参加过地中海、加勒比海、以及东南亚邮轮航线的旅游，并希望未来继续体验波罗的海、阿拉斯加、南美邮轮航线之旅。在中国逐步迈向后工业化时代的今天，邮轮航线旅游的吸引力正逐渐显现。从长远发展的角度，凭着人口大国的消费潜力，以及我国沿海众多著名历史文化旅游城市资源，邮轮旅游产业在我国会有较大的增长空间。邮轮旅游产业不会成为中国沿海任何一个城市的经济发展引擎，但会成为中国旅游业的亮丽组成部分。

邮轮航线靠泊码头已成为国际滨海城市标配的旅游服务基础设施。在东亚，城市管理者往往希望把邮轮靠泊设施建设与城市商业布局相结合，使其成为城市商业新地标。而在欧美，绝大部分城市当局与产业运营商只专注于邮轮靠泊设施的核心功能，满足邮轮快速靠离泊作业、旅客便捷安全集散的需要就行。

五、如何写出让自己满意的文本

发表于2022年11月23日知乎

语言与文字表达是人的基本能力，也是人际互动的基础。今天，我们可以在刊物、书籍、影视作品、网站上接触到很多精彩的语言与文字作品，并被深深吸引。

语言与文字表达确有天赋的成分。少年王勃《滕王阁赋》盖压一个朝代文坛精英就是一个明证。

但这样出类拔萃的能力，也可能是生活所迫的结果。张五常解释自己的英语文笔之所以深受好评，是在于（美国读研究生期间）没有能力把中文丰富多彩如风花雪月般的意境带到美国英文的现实中去，被迫只能用最极致方式进行英文表述，逐渐形成了逻辑高度清晰、没有多余修饰的科学语言表达风格。从而不但学术上风靡国际，英文表述上也深受赞誉。

坦率说，我的写作与表述天赋不足，压力也不大，达成好文本的方法是靠审美引导与持续不断的经验打磨。

人们普遍不缺审美，否则那些古代优秀文本经典就不可能迎来持续千年的掌声。但审美也会随着你的聆听与阅读经验增加而提升。

对我而言，文本表述是有明确目的性的。围绕这个目的，要涵盖什么主题与核心内容，采取什么样的论述结构，与我当时的心情、偏好有关，更重要的是与我设定的读者受众、阅读情景有关。

当文本初稿形成后，就进入重新审视修改阶段了。这个阶段，审美与方法论将持续发挥作用。

我会问自己，这样的表述是否够清晰？设定受体人群是否听懂？结构能否读起来更顺畅？逻辑关系能否更简单？案例能否更贴切？所揭示的认知能否更直白？这是一个持续不断的推敲过程。有时候，我会用语音软件去反复朗读，通过聆听去发现瑕疵与笔误，以及需要进一步改进的内容。有时候，我会发觉几年前写的文本还有优化的空间，于是马上动手……

我之所以喜欢用“知乎”或“简书”此类app写文章，是因为他们允许对所发表的文章进行在线持续修改，而不用删除后重新发表。我在其上发表的文章，都一直经历着线上持续不断的微调，每篇文章估计会调整过几十次。

先按设定的目标把文本写出来，然后通过审美判断与灵魂拷问去不断打磨，就是我的文本进化方法论。

第三部分 行为的意义诠释

一、追求确定性还是拥抱可能性

发表于2022年01月10日简书

曾与朋友谈及互补的人生态度取向——究竟是追求确定性，还是拥抱可能性？

确定性往往能够给人予安全感，而可能性则孕育着及诗和远方。在自己熟识的领域从事自己擅长的工作，把钱存到银行获取固定利息，以及相恋后确定婚姻关系，都是在追求确定性。而选择在新领域创新、创业，把钱投放到基金、股市以及购买其它资本品，则是在拥抱可能性。

阿尔文.托夫勒在《未来的冲击》（Future Shock）里提出个人在快速变迁的“超工业”时代拥有确定性的概念——个人的“安定领域”，举了两个例子：

一位仁兄10年来经历了多次婚姻离异，不断追求生活的变化，但一直从事同样的工作，且密友多年未变。工作与朋友就是他的“安定领域”。而另一位仁兄则一直在转换职业，并18年搬13次了家，但19年来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家庭关系。家庭就是这位仁兄的“安定领域”。

追求确定性与拥抱可能性，其实是人生中两种并行的行为选择。生活中的某些既有确定性基础，或许是你毫无顾虑拥抱可能性的重要精神支撑。对于个人而言，生命就是一段不断把可能性转化确定性的旅程。未来依然在迷雾里，但踏过的足迹已无法更改……

二、未来，是无法改变的宿命，还是自由意志的呈现？

发表于2022年03月22日知乎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刚刚踏进职业生涯，闲着没事，我与一群理工男同事讨论起未来。我提问，未来是牛顿“第一推动”所事先确定的宿命，还是人类自由意志选择的结果呢？一位哥们回答，是事先就决定的。我接着问，如果一切都是宿命，那我们此刻的梦想、我们为改变现状的所付出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他回答，包括我们的梦想、我们的努力，都是宿命的一部分。这是一个有趣、却永远不会有正确答案的哲学问题，决定论与自由意志论，代表着两幅截然不同的世界图景：

一幅是（以牛顿力学为样板建立起来的）自然科学理论所描述的自然界——如果能给出世界的初始条件，就可以通过科学定律推导出世界的未来。因此，二十世纪所有自然科学家，都是科学决定论信徒。

另一幅是社会学所描述世界图景——一个在人与人、人与自然的互动中持续演化的世界，一个承载着人类发展意愿的人类社会。

科学哲学家卡尔.波普尔在其《历史决定论的贫困》谈及他的历史观：

1.人类历史的进程受人类知识增长的强烈影响。2.我们不可能用合理的或科学的方法来预测我们的科学知识的增长。3.所以，我们不能预测人类历史的未来进程。因此，没有一种科学历史发展理论能作为预测历史的根据，历史决定论不能成立。

其实，这两幅世界图景，是宇宙本体投影在我们心中的两种互补形态，无关对错。人类一直在苦苦寻找埋藏在纷繁宇宙表象背后的自然之律，也在不断通过努力改善自己处境，持续推动社会进步。

三、人无初心，事有初衷

发表于2022年10月25日知乎

历史上曾有学者提出过“人性本善”与“人性本恶”的学说，并由此衍生出相应的社会教育理论与社会行为规范制度。当代文化人类学认为，人是后天习得的动物，并不存在先天设定的人性特征与行为偏好。社会学戏剧理论认为，人在不同舞台场景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必然呈现出不同的行为特质。因此，人没有固定的“本质”，没有先天的偏好，没有先天的善恶，没有与生俱来的使命与“初心”，后天的剧情经历就是人生。

但人们在进行社会实践活动时则有明确的目的性。上世纪初，一群满怀社会理想的年轻“海归”发起了“新文化运动”，试图通过引入“德先生”与“赛先生”，推动“白话文”运动，以期达成实现中国思想文化现代化的宏愿。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邓小平开启了跨越两个世纪的中国大陆对外开放，其目的是利用国际市场、国际资本、国际先进科技，以及国内生产要素的潜力，让人民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使自己与国家富裕起来，让国家走向全球化与现代化的发展之路。为此，邓小平提倡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勇于尝试，“摸石头过河”；以目的为导向，“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从“新文化运动”、以及我国对外开放两件事情的初衷来看，两者极为相似，那就是推动中国融入当代国际社会，实现中国现代化。其差异在于侧重点不同，前者专注于思想文化方面，后者则侧重于社会经济领域。

四、关于“人设”的社会学解释

发表于2022年11月04日知乎

“人设”这个词，我还是从脱口秀节目里获悉的，其含义是自己（或别人与社会）给自己贴上的人品与行为特征标签。借用戈夫曼的戏剧理论框架，我们可以对“人设”进行社会学分析：

1.如果“人设”是你自诩的，那“人设”就是你对自己扮演社会角色行为特征的诠释，代表着你对特定人生剧情的期盼。

戏剧理论认为，特定的角色剧情只存在于特定的场合或特定的社会互动关系里。比如你的丈夫角色剧情只存在于你与妻子的关系里、你在家庭这个舞台里。因此，“人设”是个人在特定社会场合的角色定义呈现。假设一对夫妻就职于同一家公司，并在工作中相遇，他们就必须切换到“同事”的角色情景里，“人设”自然也就随之转换。中国传统文化里的“仁”、“孝”、“智”、“忠”、“勇”，其含义就是理想人格在不同社会场合境遇的典范“人设”。

2.如果你的“人设”是别人（或社会）赋予、而非你自诩的，可以进一步细分为两种亚情景：

情景一，你知道、并非常享受这种外部赋予的“人设”，它让你飘飘然，从而潜意识地接受了别人对你的角色期待。你甚至忘了这些称谓仅属于特定的社会场合，进而不经意间让“人设”弥漫出了特定的舞台。当一名资深专家在自己的认知领域边界外去发表结论性判断时，他很可能就瞬间石化为“砖家”，于是，专家“人设”就“崩”了。

情景二，你根本不知道这样的被赋予的“人设”，那就有点无辜了，可以无视。多年前，我的一位朋友对他前领导耿耿于怀，不能原谅。该领导专业技术水平很高，曾是他学习的榜样。后来在互动中，发觉对方在待人处事上与自己想象的典范人格有较大的视差，于是就特别不能接受。我调侃他说，其实问题就在你自己身上。第一，你有人格洁癖，潜意识以自己的人格标准去硬套别人。第二，人家只是一个在自己专业领域勤勤恳恳、学有所成的职业人士，你非要把人家想象成职业圣人，这太勉强别人了。

以戈夫曼戏剧理论去看待“人设”， 有以下启发：

⑴无论是你自诩的，还是别人或社会赋予你的“人设”，只要你接受了，就意味着你想按“人设”所意涵的理想行为范式来塑造自我，“人设”就是你正在努力的方向。不管你最终能否完全实现，“人设”在你自我进化的道路上都有其积极的引导意义。⑵不要被“人设”拖累，不要让“人设”成为你的心理负担。完美只存在心里，你的行为与你的“人设”范式并不完全一致实属正常，有时候甚至相距甚远。敞开心扉，角色体验要比“人设”限定更有历时性意义。我就非常享受那种随时敢于改变场合的定义，从而让自己在截然不同的角色体验中自由穿梭的感觉。⑶没有一成不变的“人设”，每个人都在成长，并随着社会环境改变而持续调整自己。所以，不必固守“人设”，要学会让其与时俱进。⑷“人设”也可能是一顶沉重的帽子，如果你的身子不够硬朗，就不要强撑，可以换一顶轻一点的帽子。如果你认知不足，就不要戴上“全才”的帽子，到处去秀自己的学识。

有时候说“我不知道”也可以照样傲娇。我曾陪同一位投资商考察项目，他突然遥指远方的大型工业设施，问我其推估的生产规模。我秒答“不知道”。对方由衷赞美，“不愧是专家，严谨，不说没有根据、没有把握的话……”

五、理性主义者的心灵慰籍

发表于2022年03月26日知乎

尤瓦尔·赫拉利在2014~2018年间，以极为清晰的理性批判态度重新表述了人类从过去到未来的发展历程与展望，连续出版了三本轰动世界的名著《人类简史》、《未来简史》、《今日简史》。《简史》三部曲分别叙述了“智人”如何通过创造一个又一个引人入胜的虚构故事（包括所有宗教、各类想象共同体的理想等），赋予自己社会角色与存在意义，进而发展为如今地球的统治者；未来如何通过与科技进步互动，构想出新的故事剧情，进一步发展为“智神”；以及认为过去曾成功激励民众前行的一系列社会故事，不足以应对人类当下所面临的重大挑战；进而提出启发性的思考，当下人类需要怎么样的故事？

《简史》三部曲的主旨是告诉人们，持续创造让人类自身接受的虚构故事，是人类与现实世界互动、实现自身持续进步的核心算法，也是人类寻求社会角色定位、人生意义的唯一途径。

有意思的是，在《今日简史》的最后一章“第21章 重新认识自己：人类心智的奥秘”里，尤瓦尔·赫拉利首次脱离了“人类历史观察者”的第三方视角，反问自己：“为什么像我这样一个怀疑一切的人，每天醒来还是可以如此开心？”自己是否可以摆脱过去几万年人类对自身虚构故事的依赖？

他以自身的实践来说明，可以做到。就是采取“内观禅修”法门，专注于当下呼吸间对自身的觉知，不判断、不拒绝：

内观技巧背后的道理，是认为心智的流动与身体的感觉密切相关。我和这个世界之间隔着的是身体的感觉。我真正反应的对象不是外界事件，而是自己身体的感觉。

经过观察各种感觉的10天，我对自己和整个人类的了解可能要超过我先前所学。而且做到这点，无须接受任何故事、理论或神话，只要观察真正的现实就行了。

尤瓦尔·赫拉利采取类似佛教禅宗的解决方案，通过破除对虚构故事剧情的虚妄念想，拒绝人生对外部意义的依赖，让心灵获得解放。

于是，尤瓦尔·赫拉利陷入了自己设置的一个悖论：一方面强调人类需要创造一系列更有说服力的虚构故事来破解当下现实发展难题，另一方面，又力求让自己不依赖于这些虚构故事。

六、成长经历的情景分析

发表于2022年03月12日简书

2013年，我与一位著名家族企业的公子哥闲聊。他小时候就被家族从香港送到英国，接受小学、中学乃至大学教育。大学毕业后，家族又把他送到纽约华尔街，以期获取工作经验。回顾两段海外经历，他觉得，英国人重情感，每次回英国，朋友们都会去机场接机，平时交流内容也与利益无关。而美国人很势利，他在华尔街工作，同事们会悄悄打听他的背景，他们听到信息与他们对他的态度密切相关。

我对其经历进行情景分析。我对他说，你觉得英国充满人情味，是因为你在英国所经历的是学生时代，而校园本来就滋生友情的土壤。你去华尔街则是体验职场剧情，而职场往往与利益密切相关。反过来，如果你在美国完成你的校园时代，然后去伦敦体验职场拼搏，你的感受会截然不同。你会觉得美国的同学散发着浓浓的人情味，而伦敦的金融界同事则双眼闪烁着耀眼的利益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