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记
(四)
第三天下午,王总让我去他办公室。关上房门,他讲话很小声很缓慢,天机不可泄露一样。
“兄弟,你最近就有变动哩”。
我吓一跳,一找老王就有变动,日怪了。我脱口而出,“最近?没有什么征兆啊”。
他摆摆手说:“我给你测出来的,是两个‘驿’字,哦,就是驿站的‘驿’字。‘双驿主大贵’,你的工作会不停地变,一辈子要换很多工作。”
我听着他继续,“你这回变动以后,再回省里,工作很不好安排哟。不过不要担心,你年纪大的时候,还是有点威望的,走到哪里都还受人尊重,只是你没有什么大的实权”。
我心情很复杂,真的如老王所言?我在这个专业里待了十多年,能到哪个新的工作上去?“最近”有变,怎么才算“最近”?没有什么实权?这些听着全不爽!。
“受人尊重又没有什么实权,兄弟,这是很好的哟,实权拿来干啥子嘛,一份权力一份责任……”。老王捕捉到了我细微的心理,开导一般地讲。
我有点走神了,后来老王还讲了一些什么,我记不得了。我也记不清怎么从老王办公室出来的。
工作一紧,又陷到日常的忙乱里,竟把这个预测忘了。
(五)
过了没有几天,主管领导给我一纸调令,让我去北京总部交流工作,省里的职务要免掉,时间一年,回来再重新安排工作。
我在办公室里闷坐了一会儿,想起老王,拨了电话,他刚好在办公室,我跑过去。
“什么时候宣布?”老王问。
“这个周五。”
老王翻了翻办公桌上的日历,不无得意说,“看看,我说是这个月底你就要变动嘛,诺,这个周五是农历的最后一天”。
我惊呆了,见证了老王的这么神奇,真的是哦。
称谢,连声称谢。
可是我记不得了,老王讲了农历月的月底前我就有变动吗?难道是我上次走神了,没有听见?
不管怎样,老王的特异功能还是值得相信的。
听人讲,老王的特异功能是有来历的,老王泄露过。他年青的时候在大巴山区的县里当邮递员,常年来往于偏僻的乡间。灾害年月,有一回看到路边躺倒一个中年男人,饿得奄奄一息。老王动了恻隐之心,停了邮递的自行车,掏了两个馒头给那人。中年男人狼吞虎咽,终于活泛过来。临别之际,中年老人从荷包里掏出一本书,叫老王拿回家好好揣摩,不懂的话去村里找他讨教。
一个武林秘籍一样的故事。听来应当不假。
(六)
去了北京一年多,回来后果然不好安排工作,省里半年多也没有明确我的岗位。我开始还觉得没有工作轻松自在,后来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在公司中的职业形象、职业前景出了问题,头儿不知所把哪里安才会久拖着,人变得烦燥得很。半年里,我上午在家里看书,下午摸到茶铺茶馆下围棋,晚上到校去接娃放学,日日盼着公司能分配个能发挥自身长处的岗位。好不容易定了岗位,随后一年就开始各种调动,每隔几年就换个地方干,成了铁律。到最后,自己成为了行业里从乡镇、县、市、省、集团各个层次都干过,在省内省外都干过,在国内国外都干过的人,走过很多路、换过很多岗,成为别人记得我的标签。走南闯北,学会了写格律诗词,在博客中给自己画个像:“饮沱江水清冽,澡雪京郊,观星拉萨北。驱车非洲,攀峨嵋山裂,煮茶又南粤。行囊常备,看夜空航灯明灭。”老王的神预测很应验。每次工作变动,我脑海里浮现起两个大大的“驿”字。
难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冥冥之中真有“命”这么一回事,人能不能反抗“命”?怎么才能反抗?反抗有多大的作用?反抗在宿命之神看来,只是一些叹惜而不自知,人的命始终都在宿命的轨道上哩!我时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