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认识你真好。

       真好吗？

       隐隐作痛的心，久久不能回复，原恺阳沿着内侧的墙缓步走着，怅然若失的神情满布着他的脸庞。

       在右转的拐角处，他靠在墙壁上，透过幕墙玻璃望着医院庭院里。

       那时……

       他推着一个带着帽子的女孩走在医院庭院里的小道上，阳光照着她苍白瘦削的脸。她闭着眼，迎着太阳，伸开手，任清风拂过指尖。

       ……

       一声哀嚎声响起，原恺阳一颤，回过神来，左右观察着，通道里并没有特殊的情况。他立刻闪到一间厕所的门口，静听外面的情况。刚一进来，就有点后悔，万一厕所里也有丧尸怎么办？他立马攥紧了扫帚杆，注意着周边的动静。

       哀嚎声又响起，并不在附近，像是从楼上或楼下相邻的层面传来的。他有点担心会不会引发底层尸群的躁动，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钱玲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静等了半响，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并没有产生任何异动。

       既然到了厕所，想想，就方便一下吧。他注意到，进入的是一间女厕，没有常见的站便器，于是立马退了出去。走到男厕所，观察了一下里边的情况，有水龙头放水的声音，再往里张望了一下，洗手的龙头开着，一个塑料袋放在水斗边上。他轻轻敲了敲隔间的门板，没有出现异样。于是就放下心来，挑开了塑料袋，发现了几个面包、一瓶矿泉水和一盒牛奶。

        方便完后，他洗了洗手，关上了龙头，取出一个面包解开了包装，掰下一半，咬在了嘴里，其余半个放回了塑料袋，一并藏在了门的后面。

       他给钱玲发了条消息：三层，至2楼通道处安全，我在男厕所发现一袋面包，有牛奶，放在门后。

       之后，马上收到了一条信息：宋医生来取了，谢谢，自己当心。

        他注意到手机的电量已经提示不足，需要连接充电器了，但自己的包留在了单位里，本以为很短的会，没想到竟成了这种情况。他苦笑了一下，关闭了屏幕，收好了手机。

       沿着通道内侧，向前走，一侧的房间挂着各种化验室的牌子，根据指示牌，这条通道到底就是ICU重症监护室，之前会经过一条安全通道连接上下层。

       根据钱玲之前的描述，一号楼有三个出口，二号楼有前后两个出口，三号楼也有前后两个出口，其中二号楼和三号楼各有通道连接地下车库。

        按照原恺阳的计划，先去监控值班室，通过监控录像了解一下各楼层的情况，寻找可以向外突破的口子，同时可以寻找丁姐。

       但如果通过监控发现其他幸存者呢，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按照目前了解情况来看，一号楼底层作为主战场已经完全被丧尸占领，而庭院里也星罗棋布分布着大量丧尸。从这里突破是不现实的。二号楼、三号楼可以重点观察一下，关于地下车库，如果有车辆可以使用……原恺阳有点后悔，当时怎么不拿上院长的车钥匙。

       车钥匙，医生，护士，原恺阳琢磨着逃亡并非完全无希望，如果有一辆救护车就更完美了。

       他心里有了底。

       走到安全通道前，他并没有立刻推开门，感到ICU病房区域内似乎有动静。于是他半蹲在玻璃门边上，向里窥视，惊讶地发现七、八十具尸体倒在走廊内，除了有护士、病人之外，另有一个穿着全黑色外套、头戴黑色面罩的尸体分外醒目，尸体边散落着防毒面具和一把突击步枪。

       他诧然一惊，一张稀烂、模糊的脸，闪现在面前，它的眼睛鼻子都烂作一团，整个下巴已经掉落，耷拉的舌头仍然垂挂着，什么也看不见，嗅不到，只是胡乱的沿着墙壁漫无目的走着。

       原恺阳紧握着扫帚杆，强按着狂跳的心，屏住了气息，不敢挪动半分，见着丧尸逐渐绕着墙壁远去，才敢吐出一口气。望着那把枪，他想着该不该冒一下险，如果有了强力的武器，对突围一定有所帮助。

       他试着轻轻地推开玻璃门，一点点扩大门的缝隙，同时注意着丧尸的动静。当推开到一人宽时，他侧着身子，缓步挤入室内。

       “噔。”

       扫帚杆轻磕了一下门沿，发出了一声脆响，原恺阳一颤，立刻停止了身体的活动。丧尸也停了向前的步伐，晃动着头，似乎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转回身子，向自己这个方向而来。

       马上逃。

       原恺阳脑海中立刻冒出了这个想法，然而那把地上的突击步枪，像一块磁石一样，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

       逃？

       他有些举棋不定，搔首踟蹰之际，丧尸已经逼近眼前。他立刻整个人钻进门内，蹑着步子，潜到了黑衣尸体边，那丧尸在门边来回的摇摆着身子，寻找着声音，在毫无成果后，又接着向前继续游荡。

       他注意着周围的情形，许多房间内都有晃动的身影，有些躺在床上起不来，转动着脑袋，有些坐着呆若木鸡，有些纹丝不动地站在窗前，但这些丧尸并没有立刻向自己扑过来。

       它们没看见我吗？

       原恺阳不敢肯定。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举动，但既然已经过来了，不能空手而回。他立刻捡起了突击步枪，又搜了搜尸体。他发现这具尸体并不是大宋人，从脸型、肤色和身材来看更接近于中亚人，除了头部有致命的枪伤外，并没有留下其它伤口，又注意到所有躺着的尸体都是被枪射杀的。

       这是谁？

       军人？

       军队？

       来不及多想，他解下了尸体的武装带，把所有的物品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顺着原路悄悄地返回。

       离开ICU重症监护室后，原恺阳立刻返回到了男厕所，正好遇见了前来找食物的宋远帆。

       “你抱着的是什么？”

       “武器。”原恺阳把收集到的装备摊在了地上，一把突击步枪、一把手枪、武装带上有5个子弹袋，另有一把长匕首。

       原恺阳对宋远帆说：“这里情况有点不妙，我刚才听见有丧尸的嚎叫。”

       “丧尸？”宋医生有点莫名其妙。

       “不管怎么称呼它们，或者叫它们失心疯，它们非常危险，我怕底层的丧尸会返回，这把突击步枪你拿着，我带在身边不太方便。有一把手枪和匕首就够了，其它都带回去。”

       原恺阳想起刚才扫帚杆磕在门上的那一幕，决定还是不要再带过于累赘的物品。他再交代了一下宋远帆：“如果听见失心疯的人向你们过来了，立刻离开那里。”

       “那产妇怎么办？”

       “我只是说如果，你们活着产妇才能安全，照顾好钱玲。”

       宋远帆低头陷入了思考，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原恺阳也不多说，摸索着退下了手枪的弹匣，看了看，从子弹袋里取出一致的若干子弹塞进了裤子口袋里，拾起了匕首，向宋远帆点头告别了一下，又立刻离开了男厕所。

       掀开安全通道的门一条缝，原恺阳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着声音，楼道里回荡着沉沉的哀嚎声，从声音的大小来判断，距离并不很远，而且不只一个。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握了握口袋中的手枪，拔出匕首，推开门，视野可及范围里没有发现异常，走入后，轻轻地带上门。安全通道内每层仅有一扇小窗，光线并非很好，而且有一股呛人的尘土味，他走到楼梯边沿，俯首望去，底层有人影在晃动。

       他贴着远离安全通道的墙壁，逐步向下走，绕过拐角，到二楼出口前没有异常。但他感觉到那些躁动几乎就在身边，杂乱踏地的脚步声，毫无意义的呻吟声。他停住了步伐，靠在楼梯中段部位。

       他咽了口唾液，将身体所有的活动降到了最低。

       就这样等待了近十分钟。

       他犹疑着，不知道底层丧尸的情况如何，底层与二楼拐角处，有没有丧尸？如果他走到二楼安全通道门口，会不会被发现？如果被发现了，他进入二层后就没有了退路，二层的情况究竟如何。他思忖着是不是该退回三层，从其他通道再进行尝试。

       回去？

       尽管原恺阳考虑了各种可能的危险情况，但是要去监控值班室，从这个路口下去却是最近的，即使绕了远路，也并不能保证就会顺利，任何危险都是无法预见到的。

       与其这样，不如尝试一下可见的危险。

       不管怎样，试一试吧。

       下定了决心，原恺阳这才发觉自己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双脚有些僵硬，稍微原地扭动了一下脚腕后，先横伏在楼梯台阶上，挪到扶手边，观察了一下，拐角处并没有丧尸，然后底层小小的空间内，却是黑压压的一片，不知其数。

       他缩回了身子，站了起来，走到了二楼安全通道门口。

        刚一开门，门口一矮胖女性丧尸正对着他。

       糟糕。

       丧尸张口，未等它发出哀嚎，原恺阳一把架住它的喉咙，推在墙上，将匕首扎进了其喉咙。

       安全通道门“吱扭”一声合上了。

       丧尸的手在乱舞着，他侧着头，将匕首在它喉咙了捣了几下，没想到把它整个腮帮子都割烂了。

       原恺阳立刻“哦”地呕吐了出来，将刚吃下的面包糊夹杂着胃酸喷在了丧尸的脸上，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推倒它，沿着走廊快奔了起来。

       不要慌乱，不要慌乱，冷静冷静，他不断的提醒自己要克制，然后却始终无法阻止自己狂乱跳动的心，有些慌不择路到处乱窜，二层大厅内若干个游荡的丧尸发现了他，立刻尾随着跟了过来。

        往哪走，去哪里，我该怎么办，完蛋了，完蛋了。

        救命，救命，他控制不住想要呼喊。

       不能这样。

       他猛地站住，用左拳砸了自己的脸两下，有用双手狠拍腮帮子。

       我要回去，一定要回去，混蛋，怎么能那么脆弱。原恺阳，要想办法，一定要回去。

       他咬着牙，攥紧了双手，转过身，强迫自己看着丧尸。

       已经杀过丧尸了，再杀一个丧尸又怎么样，它们不是人，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它们不是人，是尸体，没有灵魂的尸体。

       当那具割破脸的丧尸靠近了，原恺阳默念着，扎脑袋，一定要扎脑袋，冲了上去，抓着匕首从其下巴处从下往上胡乱的猛刺了几下，那扎进肉“噗噗”的触感，令他又产生了干呕的感觉。此时，丧尸失去了力量，瘫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一阵不动了。

        原恺阳看着接连跟着过来的几个丧尸，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他心里呐喊着，都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