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原标题——《父亲》选自“南派三叔盗墓笔记”公众号(不妥,联我删)
前段时间为父亲写了一篇文章,会刊登在老家的报纸上。
父亲从大兴安岭回南方,已经大几十年了,我写妈妈其实都是唠叨的,啰嗦的但是烟火气很重的事情。但我爸爸很严肃。写作的时候,回忆起来,并不能用轻松的方式去写,很是苦恼。
父亲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坚定的计划经济时代的国家干部,早年支援边疆,父亲因为身体问题其实被大兴安岭遣返,但他中途跳了火车回去大兴安岭,还是坚持要留在了北方。如今说起来,我妈会说幸亏他当时回来了,否则就没有我了。
我也是擦擦汗,暗说好险。
对于父亲的回忆多数是严肃,我的爸爸一点也不活泼,唱歌只会乌苏里船歌,醉酒之后才会夸奖我几句。我印象最深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奶奶是在我初中时候去世的,走的很仓促。
我父亲一直和我说,如果不是摔那一跤,奶奶可以更加长寿。我觉得他内心有愧疚,但他一直没有哭,在遗体告别的时候,我们一起围着奶奶,看最后一面告别。
奶奶是一个特别好的人,送别的人很多,父亲一直非常得体的接待客人,非常平静,平静到我觉得和他平日里的状态一摸一样。
他当时在我的前面,我反应很慢,那个时候我是一个非常迟钝的人,我几乎机械的跟着队伍前进。
这一圈之后,奶奶就要被推进去火化了。
在轮到爸爸和奶奶告别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我以为不会看到的一幕。
那几乎是一个瞬间,有一滴眼泪从我爸爸的眼眶里流出来,那滴眼泪是浊黄色的,我不知道是多少岁月积累下的眼泪浓缩成这种颜色,但是只有一滴。
我的父亲用最快的速度,不经意的划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那滴眼泪就不见了。因为我在爸爸的后面,我看到了那滴眼泪到了他的手指上,无人看到的滴落到了地上。瞬间不见了踪影。
那是这辈子唯一次看到父亲落泪。我那个瞬间,特别的心酸,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今天理发的时候,等待时,重看和菜头的一篇缅怀父亲的文章。里面写到,很多人失去亲人之后,并不会觉得痛苦,他们会像往常一样生活,只到某一天,在某一个街角,巨大的痛苦会像波浪一样涌来,击穿灵魂。那个时候,你才会明白,你有一个人永远见不到了。
你会嚎啕大哭,无法自已。
菜头在父亲的葬礼上,也没有哭泣。
他在那篇文章的最后写道。
爸爸,我在等那个街角。
我忽然涌起了一样的心酸,眼泪夺眶而出。
但我立即用手指将它抹去,然后放下手,让手指上的眼泪滴落到地上。
在那个瞬间,我忽然明白了,爸爸,我也长成了和你一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