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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党(3)
于晓鹭,莫清和他三个人从小学一直同学到高中毕业,关系特别好,但在高二分文科理科时,于晓鹭和莫清学理科,他则学文科。他和莫清一直成绩很好,现在他考上大学,按正常情况推想,莫清应该也没有问题。但是于晓鹭就不一定了,进入中学后,她的成绩就慢慢退居于中游。
果然,两天后,莫清也向他报告了大学录取消息。他微微一笑,在不知莫清和于晓鹭的结果之前,他会考虑他们的感受而不会先说自己的录取消息。而莫清一直是我行我素的人。
两人准备弹冠相庆于红梅冷饮店,过去的岁月里,凡有他们认为值得庆贺的事,必在这里喝上一杯酸梅汤,这是惯例。当然,如果好事情发生在冬天,那就只好买一包奶糕冲着代替冷饮了。
今天的例外是于晓鹭没有参加。
他们三人虽然要好且不分彼此,但由于袁父极严的家教,雨潇在整个学生时代,都与女生保持严格的界限,而于晓鹭作为唯一的例外,则全赖莫清的存在。在同学眼里,雨潇在三人之中近乎一个灯泡,而雨潇相当满意这种状态。父亲从小就很注意他与女生的来往,如果说小学期间,在这方面的教育还只是泛泛而谈,进入初中后,就比较具体而有针对性了。父亲告诫他说,不可以早恋,更不能在莫清和于晓鹭这样的好朋友之间“加塞”,然后又开始引申到“男人三十岁立业之后才能考虑个人问题”等等,重复了那一套念了多年的咒。
他不予任何辩解,因为他甚至是认同父亲的观念的。唯一不明白的是,既然父亲想当然地认定莫清和于晓鹭是一对,他不搅和其中,岂不是恰好是对同学早恋的一种“成全”么?难不成早恋对他就不适合,对他的同学就是适合的?
当然这种近乎抬扛的话只能放在心里。而行动上,他便更习惯于和莫清一起去于晓鹭家玩。于晓鹭的父母很民主很随和。
今日在这红梅冷饮店一聚之后,即将各水一方。没有晓鹭的录取消息,两人都不敢对她的考试结果表示乐观,因而心照不宣地没有邀她。这样的场合三缺其一,终究并不完美。
两个人碰了一下杯,莫清是多年如一日的喝他钟爱的酸梅汤,而雨潇今天却是第一次例外地点了一杯冰咖啡。他也终于告诉莫清,陪你喝了多年的酸梅汤,今天我为自己选择一回,冰咖啡其实才是我最爱喝的!
他是几年前吃到舅舅给他的一支咖啡冰棒后迷上咖啡的味道的。只是他几乎没有机会常喝到冰咖啡,因为冰咖啡的价钱是两角,因此他喝八分钱的酸梅汤,不仅是为着陪莫清,也是为着他心底的公平观念。
莫清啜了一口酸梅汤,慢慢地说,是的,你能够为陪别人而喝酸梅汤,我不可能为陪别人而委屈自己,你是一个克己复礼的人。包括这次放弃上大学,我想也一定是顺应你父母的意思,对吧?
雨潇边点头边夸张地打一个大大的哈欠。思考了两天后,这个事在他心底越来越清晰。虽然这首先是父母的选择,但父母终究只是外因。早一点稳定地自食其力,在生于斯长于斯的的城市里从容平淡地生活,符合他对未来的想象。他怀旧,遵从惯性,不好新奇。这个城市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气味,他的根在这里。他不想再绕一个四年的大弯,何况那条路还不知将弯向哪里。
是谁的决定这不重要,父母在,不远游。他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勉力地挣扎着说,读大学出来又如何,终究还是参加工作吧!他用这话抵挡莫清,也抵挡自己。毕竟,从内心来说,不上大学也是他艰难的割舍。
搞科研是工作,卖小菜也是工作,这是一回事吗!莫清翻着白眼说。
革命工作,行行光荣!雨潇竟油盐不进地念起几年前最为盛行的口号。
莫清摇着头,含了满口的酸梅汤,半天才压下去,吁一口长长的寒气。我曾经一直以为,我俩会一直并肩走下去,走向更远大的前程!说到此,莫清眼神便转为散淡。自大的莫清总是觉得,能与他成为好友的人也必有相当档次,不应是对未来降格以求的人。
袁雨潇看着莫清那无奈得近乎落寞的样子,一分钟前还刺猬般耸起周身的防线,突然心软得一遢糊涂。他俩曾多次在校园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现在他相当于是在两人多次憧憬过的共同求学的路上失约,甚至可说是临阵脱逃。想及此,他的内疚顿时不可遏制。
据说成绩落后的同学往往是死党,而成绩优秀的同学往往是对头。但他与莫清,却一直维持了很铁的关系。或许因为在尚未形成竞争意识的童年时代就成了好友,或许进入中学后,两人的强项始终在不同的方向,一个理科,一个文科,惺惺相惜更加深了友谊。
真是抱歉!雨潇喃喃自语一般说,参加工作后,我想我不会放弃学习。他诚心地承诺。
莫清终于抬起头来,高高仰着,仿佛和天花板上的大吊扇说话。这也不完全是一个坏事,至少因此,你留在了本地,晓鹭就可以托附给你了!
雨潇圆睁双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