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利特回头看了看。她只不过爬了一段阶梯,迷魅森林却已经从视野中消失,只能看到远处的点点微光。从这一边看,门框依然是大块玄武岩,可门的模样完全不同——并非用黑铁铸造,其中一扇仿佛是用一整根象牙雕成的,应该是某种庞然巨兽的牙齿;另一扇则由裁成片状的半透明兽角拼接而成。
如果再次穿过这扇门,她会进入什么地方?或许,她会进入自己的梦乡?女人也有自己的幻梦境吗?在她漫长的旅途中,从没见过来自清醒境的女人,也从未听说过。她想起了那张印着“阿维尼翁的钟楼广场”的明信片,想起了那个小镇广场,想起了那些穿着鲜亮夏装的妇女。明信片上的女人和男人一样多,这真的可能吗?
疲惫席卷而来。这两天她不停赶路,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维利特沉沉睡去,不省人事。如果她曾经梦到什么,醒来后也全然不记得了。
她醒来时天已大亮。之前不停挥舞火把和砍刀,导致此时手臂酸痛,脚踝也肿起来。让她惊奇的是,自己状态非常好,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她想起很久以前一个旅伴说过的话:绝处逢生最能让人充满活力。尽管现在很饿,可她并没有吃东西。到达神殿之前是不可能找到水源的。
小黑猫在行囊旁边蜷成一团,继续呼呼大睡。一旁的阶梯扶手上有几个带血的爪印,旁边还有一团油腻邋遢的褐色皮毛——那是一只幼年的迷魅鼠。看来小黑猫已经自己解决了吃饭问题。之前维利特还觉得猫咪的个头太小,不是迷魅鼠的对手,看来她想错了。
维利特背起行囊,小黑猫被吵醒,长长地伸个懒腰,灵动的眼睛对着朝阳眨了眨。
“想让我带你一程吗?”维利特弯下腰。可小黑猫并没有跳上背包,而是沿着阶梯扶手向上跑去。
维利特曾听说,从深眠之门到火焰神殿的阶梯一共有七百级,可数了一会儿她就糊涂了。阶梯在树木丛生的峭壁之间蜿蜒,感觉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对面的崖壁。阶梯渐渐变成不规则的花岗岩石板,不时还要爬一段没有梯级的陡坡。现在她已经爬到树木线 (7) 以上,除了她和小猫之外没有其他活物。小黑猫跟着她往高处攀爬,一举一动仿佛胸有成竹,这简直有违猫的本性。现在还看不到哈提格-科拉山的最高峰。头上的天幕鼓鼓囊囊,一座座险峰峭壁拔地而起,峰顶融入天幕微淡的纹理之中。
维利特感觉全身的肌肉酸痛无比,每喘一口气都觉得费劲。空气变得稀薄,闻起来也大不一样了。这种气味让她想起陌生的海洋,还有遥不可及之处的冰山。这会不会是清醒境的气味,或是天幕本身的气味?现在她还在自己的世界中吗?她不得不时常停下来喘口气,每次停下,都发现自己身处一片云海之中。云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刺得双眼生疼。她还看到头顶的天幕上有一道道浅淡闪亮的纹路。
这些阶梯走起来感觉有几千级,不过最终她还是爬到了顶。在攀爬过程中,维利特一直盯着自己的脚步,很少四处张望。她大汗淋漓,感觉自己要脱水了。汗珠蒸发之后,皮肤上留下了一层盐渍。
突然间,阶梯消失了。她抬起头,发现自己站在一块花岗岩石台上。这个平整的石台宽约二十步,长约四十步,看起来就像教室地板。石板中夹杂的石英不时反射出微光。石台的一侧,世界已经沉了下去,躲在她刚刚穿越的云海下方。头顶的天幕布满云纹,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另一侧是一堵凹陷的石壁,上面排着许多门窗和一些浑然天成的小阳台。头顶约一百英尺处,石壁向外突出,形成一个顶棚,为石台遮挡阳光。
维利特大口喘着气,这时她看到上方一扇小窗户里有个男人,那男人也看到她了。他离开窗前,出现在石头阳台上,接着又循着一道阶梯走下来。他穿着带花边的软鞋,披着紫色长袍。袍子层层叠叠,看似十分累赘,不过他却能灵活地走下楼梯,不受半点阻碍。他对小黑猫倒很友好,但对维利特摆出了一副倨傲轻蔑的样子。维利特知道他只是遵照神殿中的古老规矩行事,并无他意。男人把她带到一个专为来客准备的岩洞中,让人给她送来了水、酒和食物。维利特向他打听造梦者史蒂芬·海勒和科莱丽·吉拉特:他们是否在此处停留?是否已经前往清醒境?又或是尚未到达此处?可那人什么都没说。而对于维利特提出的面见神殿祭司的请求,他无法置之不理,但还是颇为无礼地听她讲完,就马上离去了。
维利特不停喝水,直到大汗淋漓,然后开始吃东西。这个岩洞很冷,一面墙的高处开了一扇小窗,耀眼的光线从此处射进来。当晚她睡得很安稳,感觉像回到了乌撒的学院员工宿舍。
——【维利特·博伊梦寻记】
雨果奖提名(4)“克苏鲁”女作家凯济·约翰逊|精彩描写片段摘抄《维利特·博伊梦寻记》克苏鲁欣赏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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