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

一

    陆雲晞拉低了些头上的兜帽，匆匆走过喧闹的街市，拐进了一个没有人的安静小巷子。

    “呼！”背靠在墙上深深地呼出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了松，顿时感觉腿又软又重，有点站不住了，一直紧握的匕首也几乎握不住。

    陆雲晞看着手上的匕首，不由有些出神，这是她决定来北祾城后，那个人给她的，是他平日里贴身带着的，他说“北祾城鱼龙混杂，人心难测，你千万小心。”，但想到从她提出要为他来这北祾城开始，他从未有过挽留与不舍，不免又有些悲凉……

    凭借曾经身为女特警的身手和敏锐，陆雲晞甩掉了一波想杀人劫财的人，匆匆赶到北区。北裬的地下城入口有很多，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下城口，但是不同地区的下城口所进入的地下城区域不同。

    北裬的地下城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域，每个区域的领主统管地上地下，地上的往来，区域之分不明显，但是地下城里，听说四个区域的领主关系不太好，各区域之间的往来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雲晞想找的人住在北区的地下城里，赶到北区的时候发现北区的人比其他区域的都要多。而且很多都是成队的一群，不像是常年在北裬城讨生活的人。

    她四处看了看，正看到一个年轻的少年欢喜地小心翼翼地将一把的玉片穿起来，用一块花哨的手帕包好放进胸口，想到了“少年怀春”四个字，场景还有些美好。

    她眯了眯眼，假装无意地边看边走向他的方向，然后很自然地向这位身边最近的少年询问“这位小哥，能否问一下这北区常是这般热闹吗？”

    撒禾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瞪大了好一会儿，愣着好久没说话，他从小在这北裬城长大，见惯了北裬城风土里吹出来的女人，虽然也各风味，但是这般白白嫩嫩的漂亮女人还是第一次见，比他一直偷偷喜欢着的阿洇还好看，而且眼睛清亮亮的，看着干净得很。

    陆雲晞看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好笑，在黎国渝汤她可算不上什么美人儿，但是在北裬城竟然还能让人看呆。

    陆雲晞这一笑也笑醒了撒禾，有些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说“您别笑话我，您是真好看。”

    “我没笑话你，你还没回我，这北区都是这般热闹吗？”陆雲晞收了笑，略正经地问道。

    “原也并不热闹的，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有的传闻，说是有个村子的一寡妇人捡了个孩子，后来这个寡妇人被村子里的人欺辱死了，那孩子竟然招来了妖魔屠了整个村子，现在说这孩子在妖魔之域。”撒禾顿了顿，又说道“这种也就是个传闻，谁会相信有人能驱使妖魔嘛，不过你瞧我们北区因为靠近入口，捕猎师最多，来找他们带队的人也一群群的，光我们老大最近就有好几十人找呢。这上面的人啊，有点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

    陆雲晞愣了愣，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这事儿闹的这么大，那人可一点都不曾说过。不过人能驱使妖魔，这种诱惑，就算只是个传闻，上面的那些人定然不会放过。

    这些事儿其实也影响不到她，那个人想做什么她不想管，这三年替他做了许多事，再替他做这最后一件事，算是报答他收留她的这三年。

    初穿越而来的恐慌跟不安，初遇见的第一个人，那人长身玉立的身影，回想起来，竟感觉都有些遥远了。陆雲晞想，选择出来也好，穿越这一遭，也不该是在那一片地方跟他的女人们争风吃醋，陪他争权夺利的。她想要回去，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回到自己原来的轨道，这种愿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撒禾，你老大找你。”清亮而有点熟悉的男声，还有那只渗人的骑兽让陆雲晞心里一紧。撒禾顾不上陆雲晞，撒腿跑向了帐篷。只留下他们两个面面相觑。

    “某与姑娘还有些缘分，竟又碰面了”顾琰笑着开了口。

    陆雲晞其实没想到偌大的北祾城，这么快却又跟他见面了。顾琰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俊朗男子，而且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这种人按照一般定律都是身处高位的人，跟这种人有交集，一般也会发生不得了的大事……她想假装不记得转头就走，没成想又被叫住了。

    陆雲晞小心地回了几句，然后表示自己马上要进地下城了，就此分别了。

    “姑娘要下城？正巧某也正要下城，姑娘不若与某同行？”顾琰很顺当地说了句。

    陆雲晞愣了愣，自觉再拒绝有些刻意了，就轻点了点头，打算先下城再与他分开。

二

    北区的下城口分布没有规矩规律可言，比陆雲晞在其他几区看到的要差的多，像是破庙一般撑在那里，让人感觉下一秒可能就要轰然倒塌。凑近了探头望望里面，里面就一条四五人宽的阶梯向下延伸，黑洞一般，黑黢黢的望不到底，连阶梯都是墨一般漆黑。

    握着一块散着微弱光亮的荧石跟在顾琰身后沿着阶梯慢慢往下走，蜿蜒曲折的通道如吸了光亮，走了一会儿就被黑暗吞噬，只能扶着墙壁才能向下。陆雲晞感觉到不断有凉气从脚底传上来，“真冷……”

    “你可知这是什么兵器的材料？”顾琰突然开口。

    陆雲晞在听到兵器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她来北祾城，就是想秘密联系北祾城走私贩卖兵器的人，他突然问起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了点什么吗？

    顾琰感觉到身后的停顿，垂了垂眼眸轻笑一声说“你不必紧张，我不会追查你是谁，也无所谓你的目的。与你同行也不过是想带你过之后的检查口，你第一次入城，想进去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容易。”

    “……谢谢”背后传来了几不闻声的道谢声。

    顾琰蹲下身，手轻轻抚着台阶，看样子还有些沉迷。陆雲晞一时没懂，也蹲下身，手学着顾琰抚了抚，把荧石凑近细细看了看。

    “啪！哒！哒！哒……”陆雲晞几乎是扔一般丢掉了荧石，站在那边手都有些抖。

        “云……器？！”有些颤抖的声音，陆雲晞几乎不敢相信，墨绿色的寒玉，隐有白丝如云穿绕，轻盈如风，触手冰寒，制成的兵器“云器”传说可以斩杀妖魔与仙人。

    “这是低等的云石，可做不了云器。但它所制成的兵器，可以破开妖兽与骑兽的血肉，也是不可多得的宝器。”顾琰站起身说。

    “所有的台阶都是云石？”陆雲晞还是感觉不可思议，大量的云石，不知可制成多少宝器，如此规模的能够杀死骑兽的兵器，这对于骑兽兵团来说是个巨大打击。

    “妖魔厌恶云石，这是北祾城存在之本，云石……可远远不止这些。”顾琰的语气中满是对北祾城的赞叹

    陆雲晞也有些惊叹，北祾城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管辖，走私兵器骑兽甚多。不过拥有如此丰富的资源，若是由某个国家管辖了，这天下想必也不会这般多彩纷乱了……

三

    再走了一段，绕过一个大弯后，有一个很大的圆形石室，墨绿色的墙面上嵌着很多荧石，荧石的光亮微弱，是刚从黑暗中走出还能适应的光线。石室连着五个通道，像是一个汇聚点。

    零零散散地有人从不同的通道进来，每个人似乎都很冷淡，没有对视，没有交流。到了有人的地方，顾琰都似乎变得沉默了，想來也是，在北祾城這種地方可不需要寒暄……陆雲晞垂着眸跟在顾琰身后也一声不吭，不知何时，她对顾琰有着自己都不自知的信任。

    石室缓解了长久在黑暗通道里行走的压抑感，长长松了口气后，陆雲晞看了看继续向下的通道皱了皱眉，这地下城得多深入？

    顾琰看陆雲晞缓解了不少就打算继续下去，眼睛在瞄到另一个通道进来的一个红色身影时顿了顿。陆雲晞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反应，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方向。

    暗红色的长袍如血一般，在普遍的灰黑色打扮中格外吸人眼球，雪白的肤色在荧石映衬下散着微光，精致的脸上冷傲，无情，一瞥而过的眼神也带着血气与寒意。她没有任何停留，径直地走过石室走进了黑暗之中……

    “她竟然也来了……”顾琰轻声地呢喃。

    陆雲晞看了顾琰一眼，跟着那个红衣女子直接走进了黑暗中。一直向下延伸的阶梯，让她有种永远走不到底的感觉，长久地处于黑暗中，整个人的心情状态都有些压抑跟烦躁。

    眼前突然的光亮让人心都猛得颤了颤。

    “到了”顾琰轻轻在身后说了句。

    突如其来的巨大空间，仿佛进入了一个墨绿色的精灵世界，上层的空中烟雾一般浮着一层光云，带给这个地下城市柔和的光亮，玉石上纤细轻柔的植物也散着微光。

    空中此起彼伏的墨绿色石桥连接着各个通道，如同纤维脉络，连接，错乱，在光云中散着荧亮，墨绿色巨大玉石柱支撑着天际一般矗立在中央。

    在如此宽阔的空间里，人就如同蝼蚁般渺小。但场景再如何壮观，都没有那满目的云石更让人震撼，这是一个云石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