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雕人,本是刀尖上的舞者,亦是刀客。自古以来,也素有各大门派之说:北派,分部于京津辽一带;南派,广东福建一带;还有海派、苏派、扬派等等。
每年九月,各大门派齐聚京师,为一座冠绝天下的奖杯,决战紫禁城。
2014年的9月,老国展东门的银杏树,又一次金盔金甲装束整齐的时候,我也如约赶到了天工奖,去凑个热闹。
屈指算来,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天工奖的金奖得主和金奖作品,老实说,现在印像已经很模糊了。
然而当时和田展区,有一个四壁素墙的密闭展厅,于我却犹在昨日。展厅的门侧,竖写四个字,和光同尘。没错!那就是邱启敬的玉雕作品展。
而那之前,我只零星听说他一些信息。
曾听过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他有一次做展,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华侨,参观到中途,突然双肩顫粟,涕泪俱下,激动的说,找到了!在海外走了那么多年,这才是中国的东西,看到这些作品,我终于找到家了!
应该说,邱启敬对"和光同尘"情有独钟,他用这四个字做展名,已不是第一次。
其出于《老子.四章》:和其光,同其尘。
我记得小时候,在农村,在奶奶家的土房子里,当阳光从竖格的窗棂射进來,才发现光柱里有尘埃舞动。
也许邱启敬是想通过作品,提供一个如见光柱的视角,让观者意识到,其实我们一直是和光和尘埃,混居在一起。
也许邱启敬在喻指自己的理想国,和来往忙碌的万丈红尘。
更多的,则不敢妄猜。
邱啟敬的和光同尘,设置了单向的入口和出口,我记得当时进门要排个长队。他的工作人员,都是穿白色丝质长裙的小姑娘,有点像仙子。
经过一个光线渐暗的照壁,和光同尘的方盒子里,整体犹如暗夜,只在有展品的地方打了灯。
每件作品根据主题,陈列的前后高低不同,各从不同角度打了光,有的还在隐敝处放了化雾器,以看上去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因为我当时看展的照片和手机一起出了意外,所以这会儿谨凭印象给大伙说兩件作品。
有一件是一匹深色碧玉雕的瘦马,旁边是一颗碧树,不远处云雾氤氲,依稀有一片不系归舟。瘦马和碧树都气韵雅致,初一见,又非常眼熟,象是从宋画上走下来的一般,依稀在述说一个古风故事。象是秦观的,雾失楼台,月渡迷津;或是柳永的杨柳岸,晓风残月;或是马致远的古道西风瘦马⋯
还有一件是,和田青花作品,壁立的悬崖之上,有一尊无相水月观音,青青石壁之间,逸出一枝怒放的白花。观者在此,无言静思,仰视那尊无相菩萨。是拈花一笑,如见佛心,亦或如《金刚经》所言,但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好吧,此不多述,大伙尽可百度一下更直观。
邱启敬生于79年,福建人,戴一幅圆圆的黑框眼鏡,很文气。
他自己说,六七岁开始摸寿山石,自小学寿山雕刻,中学习画,九九年毕业于福建工美学院,零五年结业于央美雕朔系。同时他在雕刻和艺术间的迷茫与日俱深,遂于同年,退掉一切会务头衔,告别了玉雕界。
五年后,他想明白了,玉石不过如泥巴一样是一种素材,他仅是不可生而已。
2010年,一个全新的邱启敬回来了。一个不再讲究刀法、技法、章法的邱启敬,又重新回到了玉雕界。他开辟了传统玉雕从未有过的表现形式,作品甚至偶尔借鉴西方的玄幻,却又主要是表现儒、释、道的东方味道。
作品一出现,即引起惊乎,说他是玉雕界的入侵者,顛覆者,甚至也有人说他前无古人。
然而2012年,他在海派大本营上海,参加神工奖,老玉行人却七嘴八舌:这可供欣赏的玉雕内容太少了、这全没技法呀,或者这道是一种有趣的探索…等等。
但同年,全球顶级收藏家乌里·希克收藏了他三件作品。
2014年,他的佛教題材作品《极乐世界》,拍卖成交价6500万,引起玉雕界大地震。
不管怎么样,这几年我还观察到一个有趣的现象,邱启敬重出玉雕江湖以后,翡翠、和田、南红等玉雕题材,甚至镶嵌设计,开始涌现了众多无相的佛教作品,而且有人就以此营生。
也就是说,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他的门徒。不管邱启敬有沒有头衔,是不是大师。他有一样评价应该很客观,是玉雕界的引領者。
犹记当年令狐冲曾在华山后思过崖下,巧遇归隐多年的大侠风清扬。风大侠说,这世上最高明的剑术其实就是沒有剑术,他让令狐冲尽快学会独孤九剑,也要尽快忘掉,只存其意。就如邱启敬所讲的,玉雕其实何必讲究刀法。
略过华山派的后山,下一节,我们继续聊名家玉雕,从新苏派的代表人,南石工作室那儿,细数名家玉雕应该有什么范儿。
抱歉,这一节稍微超时了,这里是秋池讲珠宝,我依然争取每周至少一节,欢迎订阅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