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惊雷在狂风闪电中落下，似乎是憋足了力气般要在这4月的夜里发泄心中的烦闷。
程老太将一旁的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遮挡突如其来的凉意。
听见外面的雨声，程老太终是将心放了下来：几个月没见雨，这下好了，地里有救了。
还不到5点，似乎雨小了些，程老太就从床上下来，继续前几日剥了一半的花生。嘴角的笑意一点点上扬，爬满程老太满是沟壑的脸。
城里的小外孙女喜欢吃花生。这是程老太见上次小外孙女回来，一口吃了一把花生后得出的结论。
虽然女儿小乐一再强调，自家女儿并不是喜欢花生，只是新鲜感而已。可是程老太却是不信，或许并不是不信，而是打心底觉得，自己能给外孙女的就只有那点老家的土产。
程老太笑呵呵地将最后一颗花生壳扔进旁边的簸箕里，戴上老花镜，开始挑选饱满的花生粒做种子。
一切忙完，天已经大亮，雨也停住了。
满满一口袋的花生种，够种好大一块地了。程老太心里很是满意。
草草吃过早饭，程老太边赤着脚，拿着锄头和种子向地里走去。
上了些年纪，刚下过雨的地面有些湿滑，程老太小心翼翼地走着。
一个人一边锄地，一边播种，的确是有些费力，尤其是对程老太这个已经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不过半小时，头上已经起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程老太将外套挂在树枝上，感受着冷风带来的凉意，继续用力地挥舞着锄头。
“哟，程大娘，这么早你就种完了？”
孙家媳妇也拿着锄头走进地里。
“我说你一个人，还种这些地干啥？！程大爷走了这么多年，你也该跟女儿去城里享享清福了。”
程老太擦了擦汗，笑呵呵地说道：“我才不去，跟坐牢一样。”
看了看种了一地的花生，程老太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我家小外孙女喜欢吃花生，就给她种点。城里卖的，哪有自家的放心。”
一阵微风吹过，程老太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当天晚上，程老太就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不过两天，原本就孱弱的程老太就如秋日里的树木，迅速枯萎。背脊弯了，衣服也宽松了。平日里一双清朗的眼睛，也逐渐暗淡下去。
女儿小乐知道程老太病倒的消息已经是好几天过后了。“叮铃铃”的电话声响了好久也没人接听。小乐心里着急，只能立马同丈夫驾车火急火燎从城里往家赶。
刚进屋，就瞧见瘦弱的程老太佝偻着腰在缸里舀水喝。
“妈，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小乐抢先几步，将程老太手里的水瓢夺了。带着哭腔说道：“你先坐一下，我给你烧水做饭。”
“外婆外婆，你是病了吗？”灿灿蹦蹦跳跳跑到程老太跟前，摇晃着程老太干枯的手问道。
看到灿灿可爱的小脸，程老太眼里又有了光亮。“没事，外婆有些感冒而已。你离外婆远点，别被外婆传染了。”
程老太有些不舍地将灿灿推开。
小乐抹了抹泪，一边烧火一边抱怨：“我都说了好几次了，不要种庄稼了，你就是不听。看吧？！”
程老太没敢开口。好一会儿后，远远地瞧着灿灿，笑着说：“今年咱们灿灿又有花生吃咯！”
“好耶，好耶！谢谢外婆！”灿灿冲过来，在程老太脸上亲了一口。
似乎有魔力般，程老太有了些气力，一把将灿灿抱起，放在腿上，唱着小乐儿时喜欢的童谣。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说灿灿是个好宝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