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旋转木马)

第二十章

  酒吧里依然灯光闪耀,歌舞升平,到处弥漫着酒水与香水混杂的味道,似乎还有一丝人体皮肤浸出来的浊汗味道。那天在婚礼现场,何浩洋亲眼目睹了最为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新娘,他简直痛不欲生。可是能怪得了谁呢?曾经他抓在手心里的宝贝又从手心里丢失,这是人生最为悲痛的事情,而这遗憾,是他自己伸开手指造成的。后悔、自责、难过、悲伤,这些情感像空气一样缠绕着他,使他一头扎进里面无法自拔。就算每天用酒精去麻痹神经,也不能驱除失落的情绪,反使痛苦的折磨不断加深,尽管方娜百般劝阻,都只是无用之谈,像是走在冰天雪地里,头上顶着一缕微弱的阳光,实际上根本无法抵御寒冷。

  “浩洋,别喝了,已经是第四瓶了。”方娜阻拦说。

  “别管我,我一点都没喝多,”何浩洋不屑地说,“现在这点酒算得了什么,我还能再喝四瓶。”

  “浩洋,醒醒吧,”方娜说,“李萱都结婚了,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了,你是时候该放手了。”

  “她结婚了,我知道她结婚了,”何浩洋说,“可是我心里难爱,我不甘心,我不愿意放手,你知道得到又失去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吗,它就像少了一只耳朵,丢掉一根手指,那滋味比去死还要难受。”

  说到这里,方娜也沉浸到痛苦之中。追求代正波那么久,他从未多看她一眼,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所以,她没有得到过,只是一直在失去,这是人生另外一种痛苦,她想摆脱掉,却也迟迟不能。何浩洋见她低头不语,反到哈哈大笑。

  “怎么了,是不是想代正波了,”他挖苦说,“你最爱的人也结婚了,难道你不难过,不伤心吗?”他又补充说,“现在,你可以理解我的感受了吧,我们是同病相怜。”

  方娜什么也没有说,沉默了。何浩洋举起酒杯,又说:

  “来,我们喝酒。”

  方娜没有与他碰杯,独自一饮而尽。她放下杯时,何浩洋同样一饮而尽,然后大呼痛快。

  这时,张亮在他们身边的高脚椅上坐下,他侧过身,笑着说:

  “没看出来,你的酒量真不错啊!”

  何浩洋向他投去一瞥,完全不理会他的话,只把他当作大街上的一堆垃圾一样敬而远之。张亮却不然,不但不换了一个离他更近的位置,而且脸上始终带有微笑。

  “看来你们两个都是情场上的失意之人,”他举起杯说,“只能用美酒来消愁,还真是可怜。”他转动酒杯,眼睛仔细瞧着里面啤酒冒出来的小泡泡。

  “这与你何干,”何浩洋厉声说,“酒吧这么大,难道你没有地方可去了吗,还是你走到哪里都遭到别人的厌恶?”

  张亮不停地点头,嘴里憋着笑,他抬起手,指一指面前的空杯子,继而转过头来。服务员拿酒把杯子倒满,轻轻地推到他面前。

  “怎么有这大的火气,”张亮说,“我只不过是想陪你们喝一杯,一起聊聊天而已。”

  “和你这种卑鄙的小人无话可说,”何浩洋说,“识相的快点离开,不然我会再揍你一次。”

  说完,他仰起头又喝干一杯酒。张亮一脸疑问,装出无辜的样子。

  “为什么要揍我呢?”他问。

  仔细观察一番,方娜断定这个人并非善类,他的言谈举止总是油腔滑调,平日里必定是一个投机取巧之人,而且故意接近他人,想必另有所图。她连忙恳求何浩洋离开。这时,张亮又开口了。

  “我可是无辜的,”他委屈地说,“抢走你女朋友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你要想发泄怒气也是要找他才对,怎么也伦不到我的头上。”

  “这不关你的事,滚开!”何浩洋大声说,他愤怒了。

  “消消气,消消气,”张亮道歉说,“是我不对,不提那些使人难过的事情了。来,我们喝一杯。”

  说着,他拿起杯子在他的杯子上碰一下,美滋滋地举起酒杯慢慢品尝起来。何浩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提到他的痛处,他更加难受,吵着向服务员再来一瓶酒。方娜劝他别再喝了,他不听;带他离开,他不走。她在一边开始万分担忧,生怕会出什么乱子。

  过了一会,张亮又凑过来,他咧开嘴,依然是笑嘻嘻的样子。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他说,“天下的女人有的是,大不了再找一个。”他又加了一句,“没事,兄弟,等哥以后帮你找个更好的。”

  他刚说完,何浩洋一只手已经抓起他衣领,眼睛发出愤的目光。张亮连忙道歉,说他讲错话了。方娜亦拉住何浩洋的胳膊,劝他不要激动,他慢慢松开手指。

  但是这场风风波并没有结束,张亮整理好衣装,清清嗓子,阴阳怪气地又说:

  “也难怪,你女朋友我是见过的,她的确是一个又漂亮,又性感,又迷人的尤物,只可惜被别人抢走了,你落得一场空。”

  他这是有意挑衅。何浩洋睁大眼瞪着他,里面充满了怒火,并且两只手握紧拳头,马上就要像火山一樣爆发了。情況不妙,张亮灰溜溜地走了,临走时又说了一番话:

  “抢走你女朋友的那个人肯定比你强百倍,你和他比起来太渺小喽,没准他此刻正春宵一刻,你却只能在这里喝闷酒。哈哈哈哈!”

  忍无可忍了,何浩洋一跃跳下高脚椅,朝他冲过去,可是他快速钻进舞池的人群里,不见了踪影。方娜紧张地拉着他回到卡台前,他用力向大理石板上砸下一拳。

  “浩洋,算了,”她说,“别和这种小人计较了,你气坏身体,他反倒高兴,我看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像赖皮狗似的令人讨厌。”

  受到这样的侮辱,何浩洋气疯了,他拿起一瓶啤酒,一口气将它喝光,然后把瓶子放到卡台上,转身向酒吧外走去。方娜从未见过他这样发怒,心里不免担心,她追将出去了。

  随后,张亮钻出人群,重新坐到高脚椅上,读者应该对他不陌生,他曾经猥亵过李萱。今天扮演小丑的目的是在实施一个讲划,现在看来,他已经成功一半了。张强和张雷绑架施小月失败,他都知道了,为此,他们一同制订了新的计划,每一步都在按计划进行。

  刚刚何浩洋与方娜喝酒时,他在旁边观察很久了,等他们酒过三巡,他看准时机走过去搭讪,为的就是在他们头脑半醉半醒的情况下把他们激怒。看着他们怒气冲冲地离开,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过,在搭讪之前,他给张强打去电话,通知他开始下一步。

  在酒吧外,何浩洋朝一辆红色的汽车奔去。方娜快跑几步拉住他的胳膊,劝诫他不要开车,可是他用力甩开她。她只好跟着他一同坐上车,问他要去哪里。他一言不发,启动了发动机,把汽车拐上马路,用力猛踩油门。

  “浩洋,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方娜急切地说,“我们回家好不好,你不要吓我啊!”

  这个方向是通往代正波和李萱家里的。方娜心中充满恐惧和不安,她猜测他又要去胡闹,然而又想不出办法去阻止他,这次又与以往不同,他喝了太多的酒,恐怕连思想意识都是模糊不清的。这一点,可以从汽车左右摇摆的动作上看出,像一条前行的长蛇。她害怕了。

  “浩洋,”她说,“你不能再闹了,到此为止吧,如果再闹下去,我们大家朋友都做不成了。”她拿自己举例说,“我一直喜欢代正波,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也许这是老天在开玩笑,怪不到他头上。你也一样,感情是不能强求的,不要再执着下去了,伤害你自己的同时,也会伤害到别人。”

  “别再说了,”何浩洋赌气说,“我倒要问问李萱,我比代正波差在哪里,是不是像别人说的,我哪里都不如他。”

  “你怎么会不如他呢,”方娜说,“在酒吧那个人分明是不怀好意,你千万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今晚就做一个了断,”何浩洋决绝地说,“我一定要知道他哪一点比我好,比我强,为什么李萱会抛弃我而选择他。”

  汽车在马路上飞速地行驶,不断的超越前面的车辆,而且一步步的向代正波和李萱的家中逼近。一会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会弄成怎样一副难堪的场面,方娜想都不敢想,她打开斜挎包,用手机偷偷给代正波发去短消息,让他暂实离开家去躲避一下。这样做完后,她又继续劝何浩洋住手。

  距离目的地不到五百米路程,何浩洋开始踩刹车,但是刹车只有微弱的反应,根本不足以控制飞快的车速慢下来,接着,他再试过一次,刹车似乎完全失灵了,只成为一个无用的摆设。这时,代正波牵着李萱的手从家中走出来,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听从了方娜的建议,商议后,他们准备出去看一场电影,同时又可以避开何浩洋,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过马路时,他们还在期待坐在电影院里浪漫的时光。

  他们出现在马路上的一刻,方娜和何浩洋都变得惊慌失措,脸上瞬间没有了血色,像两张白纸一样苍白。方娜大呼快停车,心脏的剧烈跳动,仿佛就要跳出胸膛,使她张大了嘴巴。何浩洋听到她的急声催促,感到心慌,手脚也变得忙乱。他用力踩着无用的刹车,双手转动方向盘尽力使汽车保持平衡,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汽车朝向马路上的两个人直冲而去。

  关键时刻,施小月以惊人的速度跑到马路中央,用力将他们推到一边去。霎时间,他们倒在马路一边安然无恙,她躺在红色汽车前生命垂危。只需片刻,鲜血便从她身体周围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空气中凝具起浓烈的血腥味道。她头发凌乱,衣裳尽染,脸庞微微倾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嘴角似乎还挂有一丝微笑。

  读者可以猜出,刹车失灵并不是一个偶然事件,事实也确是如此。刚才发生的惨剧都是张强一手策划的,他料定施小月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人,所以谋划出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而何浩洋就是这把锋利的尖刃。只是机会来得太快,他也始料未及。

  前一刻,张亮在酒吧打来电话说找到机会了,他马上和张雷驱车赶到酒吧。在停场,张雷负责望风,他则钻到何浩洋的汽车下,用扳手把底盘上的刹车控制系统进行调整 ,短短几分钟,他就把事情搞定了。他是修车出身的,还经营十几年的修配厂,这点事情对他来说,像下酒的小菜一样,动动手指就可以完成。

  事情办妥之后,他立刻给施小月打电话,编造出代正波和李萱有危险的谎言,用以把她骗到他们新家前的马路上去等候。他则和张雷钻到他的破旧的红色汽车里,等何浩洋走出酒吧,便跟在他的汽车后面,去现场看一场好戏。施小月倒在血泊中时,他满意的笑了,所有的仇恨,他都可以一吐为快,得意地开车走了。

  接到张强的电话,施小月无比的意外,她没有时间与人渣多费口舌,随即要挂断电话,那边的说辞引起她的注意,于时,她耐下心来,把电话听完了。

  “绑架你的那件事情是我一时昏了头,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成功。谢谢你没有报警让警察来抓我,我会珍惜这次机会重新做人的,所以有一件事情我愿意告诉你。”张强支吾一下又说,“代正波和李萱可能会有危险,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地点就是他们新家前的那条马路上,你去那里等一会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最后说,“反正信不信由你,去不去自己决定吧,我的话已经说完了。”

  他挂断了电话,施小月没有办法再多问几句。思考片刻,她还是从床上拎起手提包,匆匆跑下宿舍的楼梯,上了出租车。为了验明消息的可靠性,她给代正波打去电话询问,他说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何浩洋喝醉了,方娜劝阻不了他,要去他家胡闹。听到这里,她依然放心不下,恐怕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她要亲自去看看。

  出租车停了下来,她看到代正波和李萱正在横穿马路,同时也看到一辆汽车在马路上快速行驶。起初,她并没有察觉出情况异常 ,便在马路的另一边站定了。这时,驶过来的汽车没有减束,而且车头左右摇摆不定,向马路中央的两个人冲过去。她什么都没有想,拼命跑过去把他们两个人推开,后果就是她腾空而起,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黑色的沥青路面上。落地时,她感觉一阵眩晕,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接下来,急救车的汽笛声像音乐奏鸣般一路响起,火速地开往医院。急救车厢内,施小月躺在担架上,面色惨白。她双眼紧闭,嘴唇微张,四肢纹丝不动犹如一块磐石,只有胸部尚有起伏,证明她还没有死去,可是这起伏的幅度渐渐变得越来越微弱,她只有一息尚存了。李萱拿起她冰冷的玉手贴到自己的脸上,低声呼唤她的名字,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从脸上滑落。

  到达医院,急救车停下来,医护人员快速将伤者推进手术室里去。何主任换上手术服,决定亲自做这台手术。自从上次的患者死在手术台上,她有一段时间没有走进手术室了,尽管上回的事故不是她的责任,但是患者毕竟是死在她的刀下,这是心灵上的恐惧,她始终摆脱不了自责的困扰。今天,她重新握起手术刀,不仅是为儿子减轻罪责,更是要履行医生的天职和挽救恩人的生命,为此,她必需要克服心中的阴影,战胜自己,同时也是延续伤者的生命。

  紧接着,代正波、何浩洋,还有方娜都赶到医院,不过手术已经开始了,他们没有见到施小月最后一面。目前这种情况,她能不能走下手术台还是一个未知数。何浩洋蹲在墙边,耷拉个脑袋 ,双手垂落到地面上,他除了自责还是自责,真愿地面上可以裂开一条缝隙,他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方娜同样蹲在他身边,不时地抬头望一眼手术室的大门,她在为施小月祈祷,让上帝保佑她平安无事。代正波站在墙壁的另一面,起初用拳头砸墙壁,尔后用脑袋向墙壁上撞击。等他冷静下来,他仰面倚靠在墙壁上,两行泪水从耳边流下。李萱时而抬起头,时而低下头,在两面墙壁中间的大理石地面上不停地徘徊。

  过了不久,李思原赶过来了,瞟了大家一眼,他疾步走到手术室门前,站定下来。过了几天分,他转过身走到何浩洋面前,左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右手握紧拳头,狠狠地打了一拳。何浩洋嘴角流出鲜血,尽管如此,他转过头来,准备迎接第二拳、第三拳……方娜站起身,连忙搂住他的脖子,用身体去保护他。

  “走开!”李思原大喊。

  方娜只装作没听见,不肯躲开。何浩洋用力把她推到一边去,她又扑回来。李思原彻底失去了耐性,一下子把她甩出去很远,她趴到地上了。他重新抓住何浩洋的衣领,他的第二拳开始了。

  “住手,”李萱喊起来,“小月还在手术台上呢,你们这是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呀?”她的语调越来越低,并且蹲在地上哭起来。

  李思原收回拳头,傻傻地、无助地、茫然地,像一颗树桩子似的站着,眼泪经过颧骨,一直流进嘴里。今天白天,他去王倩里把施小月接回了宿舍,为了安抚未婚的妻子几天来受到的惊吓,他特意下厨,做了两道她最爱吃的菜。开饭时,他坐在桌子前看到她淡红色的小嘴慢慢地咀嚼食物,感觉她就像一个天使下凡到人间,可爱极了。

  “我的手艺怎么样,好吃吗?”他问。

  “这个嘛,”施小月皱着眉说,“鸡蛋炒杮子太咸了,清蒸鱼阔太淡了,总之,不怎么样。”

李思原信以为真,瞥了她一眼,惊讶地说:

“我吃着还可以啊,要不然你评个分,看看我能够得几分。”

“给你九十九分吧,”施小月抿着嘴唇,同时眨眨眼说,“给你一百分你会骄傲的。”

  李思原喜上眉梢,趁她不注意,在她的脸庞上偷偷亲了一口,她则拿起筷子去夹他的嘴巴……

现在,她却躺在手术台上,不得不说,喜悦一刹那间就变成了痛苦。得到消息时,李思原如醍醐灌顶,差一点发疯。

  四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施小月依然昏迷不醒,被护士无情地推进重症监护室里,然后又绝情地把她关在里面。她很听话,一个人舒舒服服、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把所有人都推到门外,像陌生人一样置之不理,甚至招呼都不打一下。

  在重症监护室外,何主任转身擦掉眼泪,嗓子里像卡到一根骨头,哽咽地说不出话。李思原没有多问,用脑袋抵在玻璃门上,一边轻声唤施小月的名字,一边泪流不止。李萱把他的脑袋扶到自己肩膀上,用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打几下,她希望这么做可以减少他的痛苦,然而她的眼泪亦是止不住地流。代正波与何主任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他缓慢地走过来,表情木讷,目光呆滞,犹如秋后霜降,绿叶低下了头。

  “阿姨,小月有生命危险吗,是不是她没有事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他问,像一个失魂落魄的野鬼。

  接着,他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一提到施小月的名字,他就潸然泪下。何主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说:

  “我已经尽力了,但是无法做到——”

  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又说:

  “目前小月的生命还在危险期,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苏醒过来,她的五脏六腑受到强烈地撞击,一定程度上都受到了损伤,尤其是肾脏器官严重受损,就算能够醒过来,过不了多久,她也会因为肾脏功能衰竭而送命。”

  她的话像一个晴天霹雳,使所有人的人都无法接受事实。听到这样的结论,何浩洋看到满天星星,眩晕地向地下倒去。方娜连忙挽住他的胳膊。代正波直接晕倒,何主任把他扶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李思原双腿发软,像一摊烂泥似的从李萱怀里向地下滑落。李萱不得不用尽全力才使他不至躺倒在地上。就这样,他们在重症监护室外守候一整夜,直到天亮,何主任抽身去处理工作去了。李萱回公司一趟,安排完工作又赶了回来。剩下的人一直留在医院,默默地等待着。

  又过一天,施小月恢复了生命体征,只是依然处于昏迷状态,不过还好,她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李思原每分每秒都陪在他身边,他握住她的手,不停地讲叙他们一起卖帽子,看焰火,吹江风,赏荷花的故事。可是这样做并没有把生命垂危之人唤醒,她依然冷漠、无情,像一具冰冷的尸体,散发出的寒气,使病房里的所有人都瑟瑟发抖。昏迷持续到第三天,她的眼角有两汪泪水流出来。

  “小月,你终于听到我说话了,”李思原流着泪说,“你快点醒来吧,我求求你了。”

  事情有了转机,李萱马上去找何主任告诉她施小月的情况有了变化。何主任来到病房,用手扒开她的眼睑,然后用听诊器听她的心跳,最后她笑着抬起头,请大家放心,她的病情正在发生好转,再过一段时间她一定会醒过来的。李思原信心倍增,三天两夜地陪伴没有使他疲惫,反到让他精神焕发,但是除了喝水,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大家对他的健康状况也是同样担心。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会垮掉的,李萱百般劝慰,让他吃些东西,他只是说:“小月睁开眼睛看不到我,她会伤心的。”无奈之下,她打开饭盒,强硬地喂他吃下几口饭。

  第四天,施小月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慢慢扫视每个人的面孔,眼眶里涌出眼泪来,她用微弱的声音说:

  “让你们担心了!”

  李思原握住她的手。施小月又说:

  “我没事的,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的。”

  为了证明她的话是真的,她用力从床上爬起来,刚刚抬起头,她感觉喉咙发痒,干咳了几声。李思原赶紧让她躺好,努力挤出笑脸,安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家听后,全都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地垂着眼泪。

  虽然施小月苏醒过来了,但是她的肾功能日渐衰退,何主任也不敢说她能活多久,短则数日,长则几个月,只能听凭她的造化了。李思原接爱不了这个事实,发誓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挽救她的生命,为此,趁她睡着时,他去找医生做肾脏器官移植匹配的检测,只可惜他不符合条件。接着,代正波也去做检测,还有李萱、何浩洋、方娜,结果无一例外,全都不符合条件,即使他们愿意捐助赠器官救人,也是爱莫能助。

  所有人都在隐瞒施小月的病情,在她面前,他们尽量露出笑脸,聊一些轻松的话题,但是一走出病房,他们就会抑制不住悲作的情绪,流下泪来。以施小月的聪慧和敏锐,她早已发现事情另有蹊跷。待病房里只剩下她与李思原两个人时,她握住他的手。

  “思原,告诉我实话吧,”她说,“我的病情不轻,从每个人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或许我已经活不久了,不过没关系,告诉我吧,我能接受得了。”

  李思原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哇地一声哭起来。施小月绝望地转过头去,流出泪来,她从他的表现上得出了答案。

  “小月,你会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李思原忍住眼泪说,“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

  施小月平静下来,握紧他的手说:

  “看来我没有多少日子了,我的生命要走到尽头了。”

  李思原的脑代耷拉到病床上,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已经泣不成声了。施小月转过头来,用手抹掉他脸上的泪水。

  “思原,别哭了,”她说,“不用为我担心,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能够有你的陪伴,我知足了。我能感觉到幸福,它是离我那么近,一伸手就可以得到。”

  李思原趴到她胸前,不能自己地放声痛哭,哭声像山洪爆发一般既响亮又猛烈。在病房外,李萱听到哭声,立刻走进来去劝阻他不要再哭了。没过多久王倩、一洋,还有王秘书都来到病榻前,见了面,他们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她形容削瘦,面色苍白无力,这样的景象,使他们纷纷不由自主地抹眼泪。

  “你们怎么哭了,我很好的,只是受了点轻伤,有点头疼,混身也有点没力气,”她笑着说,“不过你们不放心好了,过几天我就能下床了,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我要一件一件地去完成……”

  她还在说着,在场的人根本听不到了。整个病房里都是抽抽搭搭的哭泣声。处在这样的情景中,他们好像比病人还要脆弱,而更应该得到别人的安慰。

  稍后,敏敏来了,她一进病房,就扑到施小月的床榻前呜呜地哭起来。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她边哭边说,“你不要吓我呀,我会害怕的,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除了你我就没有亲人了,你不能撇下我不管呀。”

  “不会的,敏敏,”施小月抚摸着她的长发说,“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姐姐怎么会丢下妹妹呢?”

  “你说过要保护我的,”敏敏说,“现在我要一直待在你身边,你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许你说话不算话。”

  施小月仰面擦掉眼泪,承诺说:

  “姐姐说话算话,永远陪在你身边,哪里也不会去的。快,敏敏别再哭了,姐姐会伤心的。”

  李萱怕自己哭出声音,捂着嘴走了病房,其他人也跟随她来到病房外。李思原靠着墙壁蹲下,双手抱头泪流不止。一洋安慰他几句,说他自愿捐出肾脏。王倩和王秘书也表愿意。但是他们的检查报告上都表明不符合条件,所有人再一次陷入迷茫和绝望之中。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溜走,施小月的身体愈加虚弱。躺在病榻上,每隔一两个小时,她的眼睑会变得非常沉重,像是长时间缺乏睡眠而产生的困意。她靠毅志摆脱这样的困扰,身体却软绵绵的无力支撑,每用一次力,她都会感觉疲倦不堪,尽管如此,她努力露出笑脸,不断的宽慰大家不用为她担忧。他们亦是尽量面带笑容,谈一些比较愉快的话题,心里反而更加难过了。

  傍晚十分,何主任前来探望。这几日的检查结果不容乐观,她心知肚明,为了不让患者加重心里负担,她有意含糊其辞,只说病情没有恶化,只要安心调养,情况一定会有所好转的。只是谎言不可能长久,再过一段时间便会不攻自破了。除了肾脏移植,别无它法,她也为自己做过检查,亦是希望破灭。

  “小月,放心好了,”她鼓厉说,“世界这么大,我们会找到合适的配型的,相信再过一些日子,你就能够完全康复了,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施小月向李思原瞥去一眼,转过头来,笑着说:

  “嗯,我会好起来的,为了思原,我也会健康的活着。”

  由于头痛,她停顿片刻,又说:

  “他说过要娶我为妻,我答应他了;他还说过让我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我开心极了,所以在这一天来临之前,我是不会有事的,对未来,我充满了信心。”

  李思原拉住她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小月,让你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我会做到的,”他承诺说,“等你出院,我们就结婚,然后携手走遍天涯海角,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嗯,思原,”施小月含笑说,“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何主任低下头,为儿子做的好事感到无比难过。片刻,她抬起头说:

  “小月,有一个不情之请,我知道不应该说,但又不得不说。”

  “阿姨,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没关系的。”施小月说,她猜出她想说什么了。

  “小月,”何主任哽咽地说,“是浩洋害你变成现在这样的,要不是他喝过一些酒,而且还酒后开车,也就不会——”

  “我不怪他,”施小月打断她的话说,“我了解浩洋,他的本性不坏,开车撞到我只是一个偶然事件,我相信他不是有意这么做的。”她又多加一句,“阿姨,请您不要责怪他,我想他知道错了。”

  说完,她伸出手去,从手提包里拿出了菩提子,并把把它交到何浩洋的手上。何浩洋感觉羞愧难当,热泪夺眶而去。

  “浩洋,还记得这个吗,我把它送给你了。”施小月微笑着说。

  何浩洋的眼泪滴落到她干枯的手心上,哽嗯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月,谢谢你!”何主任说,“你能这么做,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了,我只能也替浩洋谢谢你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去擦掉眼泪。这时,何浩洋握紧双拳,怒目圆睁。

  “一定是张强搞得鬼,我要找他算账。”他恶狠银地说。

  说罢,他从病房里跑出去。他的反常情况令人担忧,方娜喊着他的名字追出去。

  “这孩子又要做傻事了。”何主任担心地说,她从床上站起来。

  “思原,你快去看看,千万别让他做什么傻事。”施小月请求说。

  李思原点点阔大,连忙走出病房。代正波也从病房里跑出来,在走廊里叫住他,并把他换回去,他自己追了上去。

  等他跑出医院时,何浩洋和方娜已经坐上出租车远去。马路边有出租车驶过,他招手拦截,一上车,他马上让司机跟上前面那辆出租车。

  之前,何浩洋听方娜说起过,施小月帮她处理哥哥和张强的纠纷,因此,他对他有一些了解。加之出事那晚,张亮在酒吧的奇怪表现,还有他给施小月打过电话这一点,他断定是他们合谋策划的整个事件,而且汽车的刹车故障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在出租车里,他逼问方娜告诉他张强的住址,由于愤怒异常,他的眼睛里好似有火焰喷出,气势汹汹的样子更是咄咄逼人。方娜混身发抖,不敢说一句劝阻的话,不得不说出修配厂的所在。

  出租车在目的地停下,何浩洋一脚踹开修配厂的大门,怒气冲天地走进去,一边大声喊着张强的名字。张强与张亮、张雷在喝酒,对突发状况,他们早在预料之中,所以淡定自苦地继续举杯畅饮。等放下酒杯,张亮向客人嬉笑地走过来。

  “真是稀客啊,欢迎观临寒舍!”他说。

  “一群混蛋,”何浩洋咬牙切齿地问,“谁是张强?”

  张强点燃一支香烟,慢步走到他面前。张亮又说:

  “小兄弟,说话得注意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是张强,你有何贵干?”张强自我介绍说,他吸了一口香烟。

  “我开车撞伤小月,是不是你们捣的鬼?”何浩洋厉声问,他握紧了拳头。

  “哈哈哈哈,”张强大笑着说,“人是你开车撞的,怎么能怪别人呢,要是你没有证据,别他妈的到这里来撒野;再说,就算是我们干的,谁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这是法治社会,凡事都得靠证据说话。”

  他话音刚落,何浩洋用尽全身力气,一拳把他打翻在地,接着,他骑到他身上,像拳击手的一样,在他的脸上连续重击。张雷凶神恶煞般冲过来,抓住他的衣领,把他用力甩到一边去,然后又扑过来用脚踢到他的肚了上。方娜着急了,左右寻视一下,她抱起地上的轮胎,用尽全身力量抡到他的脑袋上,他立刻倒在地上,抱着头打滚。何浩洋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向张强扑过去,他的每一记重拳,都使他发出痛苦的哀号。张亮向地上啐一口,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快步向他走过来。见此情景,方娜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他插过来的白晃晃的刀刃。关键时刻,代正波出现了。他用手握住张亮手中锋利的刀刃,鲜血立即渗透到五个指缝间,并一点点地滴落到地上。张亮松开手,吓得后退两步。警察随即冲进来,除了代正波,把所有人都带走了。在赶来的路上,他已经事先报了警。

  警察走后,他返回到医院。何主任为他清理伤口,并进行了包扎。

  “阿姨,对不起!”代正波说。

  “你做得对,”何主任说,“是浩洋做错了事,本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我不怪你。”

  “阿姨,您不用太担心了,”李萱插嘴说,“罪魁祸手是张强,警察会查明情况,对浩洋从轻处理的。”

  做为母亲,何主任怎么能不关心儿子?尽管心痛,她也无可奈何,现在,她只希望施小月能够好起来,为她的儿子减轻罪责。

  “嗯,谢谢你们大家能够宽恕他,”她说,“不过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小月这孩子,她的病情每况日下,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肾源,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提到此事,三个人都沉默了。为了不让爸爸担心,施小月恳求大家替她保密,原本肾脏配型最该想到的就是她爸爸,但是他有糖尿病史,完全不符合条年,所以代正波才答应她的请求。然而,依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不得不把秘密告知她爸爸了,因为他们父女俩相见的时日可能不多了。

  到了第二天,施小月比往常醒来的时间早许多,尽管她面色依旧惨白,混身酸软无力,但是看起来精神焕发,话语也多起来,而且总是提到过去。她的这种反常现象,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情,大家的心脏都悬到半空中,尤其是李思原,一个人跑到卫生间大哭一场,差一点昏厥过去,幸亏代正波及时赶到,搀扶住了他。

  千钧一发的时刻,施小月还能坚持多久?所有人都好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悲恸的一天是什么样子,无不暗然神伤,掩面流泪。此时,何主任带来了好消息。

  “小月有救了,小月有救了,”她跑进病房说,“敏敏的配型成功了,成功了。”

  她带来的好消息,如久旱逢甘露般及时,大家兴高采烈,却还是泪流满面。可是施小月并不开心,手术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她不愿意让敏敏为此以身赴险,况且她还年青,缺少一个肾脏怎么能行呢?敏敏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忧虑的神色,马上拉起她的手,鼓励她说:

  “姐姐,你放心,有何主任亲自主刀,我和你都会平安无事的,以后你的身体里也流淌着我的血液,我们就是真正的亲姐妹了,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我们分开了。”

  她帮她擦掉眼泪,接着说:

  “姐姐,妹妹愿意为你付出一切,而且很开心,妹妹爱你!”

  “姐姐也爱你!”施小月感激地说。

  说完,她们姐妹俩长久地相拥在一起。

  肾脏移植手术安排在两天后进行,何主任为此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是施小月没有走进手术室,她的人生就拉上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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