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来自淘故事，经作者授权发布；作者：红泥

1.郑圆满

郑圆满拘谨地站在宽大的写字桌前。

写字桌后，一个秃顶的壮硕男人端起布满了茶垢的水杯咕噜灌了一大口，走到郑圆满身边搂住她的肩，带着她往沙发方向走。

郑圆满浑身僵硬，但没有挣扎。来之前她就预想到会发生些什么了，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不在乎。

“圆圆啊，我和你爸是多年的兄弟，他出了这样的事我肯定帮。”走到沙发前，男人转而牵着郑圆满的手坐下，安慰地拍了拍又摸了摸她的手。

郑圆满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强忍住不让自己后缩。听到他说能帮忙，也顾不上心里的不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满是期待。

盯得男人下腹一紧，只想扑上去将眼前的人压在身下好好疼爱。当然，他也没有控制自己，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控制自己欲望的人，以前控制是因为有人守着这朵娇花，现在守护人没了，他干嘛还安分守己？

将郑圆满瘦小却圆润的身子完完全全地压在身下，两人都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叹。

郑圆满是因为对方太重，男人则是因为对方太软太舒服。

男人手从郑圆满的脸抚摸着一路向下，最后滑到小山包处，停住了。眼睛看着郑圆满，明知故问：“不过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想要钱，总得付出一些代价，你说是吧……”

郑圆满嘴角努力向上牵了许久，终还是牵出一个讨好地笑容：“是，高叔说得对。”说着，她抓住对方的手往自己的胸上放，脑袋也往上探了探，衔住了对方的嘴唇。

老高满意地笑了，一手握住小山包，一手锁住她的后脑勺，将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不知过了多久，老高才意犹未尽地从郑圆满身上下来，光着身子，坐在沙发上点了烟，说出的话让本来就凉的郑圆满心更凉了些：“钱可以给你，但你也知道，我们公司现在正在转型，我这手头啊有点紧，只能先给你三万……”

三万……郑圆满有些绝望，这点钱只够缴两天的医疗费。

看出她的情绪，老高将人拉入怀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后，又戏弄起了小山包，漫不经心地说：“当然你也别太担心，你现在也成人了，能做的事情很多，不愁搞不到钱。”

郑圆满脑海里闪过许多。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她做什么？跟他们一样做人口买卖吗？还是做身体买卖……

她抬起头，声音因为了迎合男人的喜好，变得有些喑哑：“我，能做什么？”

老高大笑起来：“别害怕，你现在是我最喜欢的，老郑更是我闯荡多年的兄弟，我不会让你随便陪人的。”

这是把她当成了为了利益随时可以送人的物品。郑圆满心凉得不能再凉了，脸上却还得牵出一个合适的笑容。

他手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捡起丢到地上的衣服一边套，一边说：“我们公司打算搞贷款业务，缺点客户，你帮我在你们学校里宣传宣传，推荐来一个客户，我给你一万。”

2.老郑

老郑抱着郑圆满冲进镇里唯一的一家诊所。

“医生，快看看她怎么了。”

老郑急得满头汗，上了年纪的医生却不紧不慢地用手往郑圆满的小脑门上一探，就下了诊断：“发烧了， 要吊水。”

“吊吊吊，赶紧的。”

医生给郑圆满吊了水，本以为吊水后会像以前那样渐渐退烧，结果这次却烧了退，退了又烧，直到郑圆满细小的手臂上都扎满了针眼，再也没处扎针时，也没能好。

与此同时，还有持续累积的医疗费。

老郑舔着脸向工地的工头预支了一部分工钱，又找朋友借了点，但郑圆满天天吊水，这钱拿到手还没捂热，又送了出去。

朋友说：“实在不行别管了， 反正媳妇也跑了，留下一个病秧子，还是个累赘。”

老郑只回了两字：“不行。”

老郑还记得，在回到家发现妻子把他藏在柜子里唯一的存款全部顺走，他气得不知道怎么才能泄愤时，女儿突然抱住他脚，心一下子柔软下来的感觉。

那是一种本以为被所有人背叛，忽然发现还有人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慰藉感。

何况老郑还记得他当初给女儿取名圆满的含义，圆满，一生圆圆满满。

如今妻子跑了，圆满没有妈了，人生已经够不圆满了。如果他也放弃她，那他当初给她取这么一个名字，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朋友问：“那钱你打算怎么办？”

老郑说：“不知道。”

后来，是老高借了他一千块钱，解了燃眉之急。

老高是镇上有名的混混，一直没个正经工作，缺钱了就找人收点保护费，但一直都是小打小闹，这次一口气拿出一千块，实在是出乎老郑意料。

但没过多久，老郑就知道老高为什么有这么多钱了。

老郑问：“为什么找我？”

老高嬉皮笑脸：“你长得俊啊，那些骚娘们一看见你就走不动路，到时候拐她们岂不是手到擒来。嘿，指不定把她们卖了之前，我们自己还能尝尝味，想想就开心。”

老郑起身就要走：“我不干这种事。”

老高也不阻拦，翘着脚坐在椅子上，轻飘飘一句话就让老郑挪不动脚步：“那你把钱还我！现在，立刻，马上！”

“你！”

“哥们，别急着拒绝，你得想想你家圆满啊。你现在工地上干活，一个月能拿到多少钱？你家闺女生个病都付不起钱，那她以后读书可咋整？”

提到郑圆满，老郑有些动摇。

“这活虽然说起来不太光明，但是来钱快啊。你家那位不就是嫌你穷才跑了嘛，等你以后赚大钱了，还怕讨不到媳妇嘛。”

总之，最后，老郑辞了工地上的活。

3.郑圆满

“怎么办哪，五千块钱，我哪有这么多钱啊。”

“谁让你手贱，非要看她的苹果，看也就算了，你还给摔了……”

“我也是手滑嘛……谁知道苹果这么不经摔。哎呀，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快帮我想想办法，去哪搞到这么多钱。别让我跟我爸妈说，他们会骂死我的。”

“那不如……贷款？”

“贷款？我们还只是学生，贷不了款吧，而且才贷五千块钱，谁会贷给我们啊。”

“隔壁宿舍的郑圆满啊。他爸不是出车祸了嘛，她就在一个平台上贷了款，利息老低了，而且听说一两千都能贷，你可以去问问。”

“那，走。”

“这个平台靠谱吗？”

听到质问，郑圆满打开早就准备好的网站：“挺靠谱的，他们的官网上把他们的业务都写得清清楚楚，你可以用手机自己搜搜看，输入‘乐趣分期’，第一页的第一个链接就是他们官网……”

邹灵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宿舍的。

邹灵，邹建安的女儿。邹建安，半年前和老郑迎面相撞的人。

那场车祸，一死一伤。死的是邹建安，现在已经成为一捧灰，被埋入地下；伤的是老郑，成了植物人，至今还躺在医院病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她们俩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车祸后双方父亲就诊的医院里。她满脸鼻涕眼泪，塌了天；她一脸平静，如同死的不是自己父亲，安安静静地将邹建安送进太平间。

邹灵一进门就粗暴的将那两个前来了解贷款的妹子往外推：“小小年纪贷什么款，老老实实学习去，缺钱了就跟父母说，别有歪心思。”

“你神经病啊，我们贷款关你什么事。”

邹灵手扶着门把手，看着那俩女孩，一本正经：“如果不想后悔，就听我的，别随便贷款，尤其是这种打着低息名号的。”说完，“砰”的一声将门摔上。

郑圆满坐在椅子上，看着这戏剧的一幕。正想问邹灵脑子抽什么风，邹灵却气冲冲地走到她面前，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引诱我们学校的学生贷款？"

郑圆满气笑了：”引诱？他们都多大人了，还能被我随随便便说些话就能被引诱的？“

“如果不是你以低息引诱他们，他们会跑你这里？”

“我只是告诉他们，有这么一个来钱途径，且利息低。至于要不要贷款，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可你明明知道，这根本不低息，甚至贷款之后的后果是他们无法承担的。”

“那，就是他们做的选择出错了。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句话后，邹灵没有再接话，而是用一种类似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

郑圆满被她看得发毛，刚想问怎么了，邹灵如同来时那般风风火火的走了。

郑圆满瞠目结舌地望着门口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神经病。”

4.老郑

“郑圆满，真圆呀，圆圆滚滚像汤圆……”

一群小孩子拍着手，围着郑圆满循环念着这句话。

“别念了！我不圆！别念了！”郑圆满用书包挥赶着那群人，那群人一见书包向自己挥来就飞快往后退，挥过后又涌上来，继续拍手念叨。

“你们在这样，我就让我爸爸把你们妈妈拐卖了！”郑圆满气急败坏地大喊。

孩子们忽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似在思考这句话。

“快跑啊！她爸爸是人贩子！郑圆满爸爸是人贩子！”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话，孩子们鸟兽散。

几秒钟的时间，郑圆满身边空空荡荡，她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谢谢老师这些日子对我家圆圆的照顾。”

老郑对送他走出办公室的班主任道谢。

“不用客气，都是应该的，圆满这孩子很乖巧，要不是谣言闹得太大，也不会建议她转学。”班主任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面露犹豫，还是问：“孩子们说的话，都不是真的吧？”你不是人贩子吧？

老郑脸上的笑容一点没变：“老师你也说是谣言了，孩子们随口说的话，怎么能信呢？”

班主任像是信了，脸上笑意更真诚了些：“也是。那我就不送了。”

老郑弯腰将郑圆满抱起，一边冲班主任挥手再见，一边头也不回地往校门口走去。

郑圆满双手环住老郑的脖子，有些委屈：“爸爸，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转学啊？”

老郑说：“你没错，是我错了。”错在选择了一个不光明的活，让你有了一个会被人唾弃的父亲。

“圆圆，下一个学校，你别再跟别人说我是做什么的了，拐卖、人贩子这些词，也别再说了，记住了吗？”

“为什么啊？”

“因为这些是不对的，是错误的。”

“那你为什么要做？”

“因为已经做了，回不了头。所以，圆圆你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光明正大的工作，堂堂正正地走在街上，知道吗？”

郑圆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5.郑圆满

那次不欢而散后，郑圆满继续以低息吸引学生通过她贷款，然后定期去老高那边拿报酬。

邹灵再没出现过，只是偶尔在学校里擦肩而过时，邹灵总用郑圆满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却再也没有上前过。

郑圆满没有在意。当顶梁柱倒后，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怎么挣钱上，没有多余的心思猜测别人的想法。

“我没有钱还！”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郑圆满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通过她贷款的人太多太多，遭遇这一幕的人也太多太多。她记不得，也不想记得。

“没钱？没钱我就找你父母，找你老师同学去！”

“不行！你不能告诉他们！”

“那你还钱啊。”

“我没钱！”崩溃到极致，女孩的声音开始发颤，带着哭腔，“我当初就从你们那里借了一万块钱，这才过去三个月，就要让我还十万，我怎么还得起……你们这是放高利……这是要逼我去死……”女孩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留下抽泣声。

“你可别乱说，我们这是正经营生。”似被女孩的哭声打动，一直凶神恶煞的声音也软和下来，“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毕竟我们主要是要钱，也不想闹出人命，我们公司开了一个酒吧，现在缺服务员……”

还没有说完，女孩就打断他：“我不去，我不做那种工作！”

“什么叫那种工作？”男人声音也硬起来，“你可别想多了，我们是正经酒吧，不做那种事。你进去就是端端酒，收拾收拾桌子，就一般服务员做的事情……”

“真……真的吗？”女孩开始有些动摇了。

“哈。”老高发出一声带着讥讽意味和猎物落网时的自傲轻笑，将笔记本电脑合上，来自监控视频的声音戛然而止。

“圆圆，高叔得谢谢你啊，给我介绍了这么多‘优质客户’。”

郑圆满一直安静地站在写字桌前，听着监控视频里的声响，内心毫无波澜。听到老高的话，她嘴角微微牵起，算是回应。

“来，这是这次的一万。”老高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递给郑圆满。直到此时，郑圆满脸上的笑意才真情实意起来，“谢谢高叔。”

“别客气，你爸最近还好吧？唉，我最近太忙都没时间去看看老哥们，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挺好的，还是老样子。”

一阵寒暄后，郑圆满走出用民房改成办公区的乐趣分期公司，就看见邹灵站在马路对面。

6.老郑

“爸爸，你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的郑圆满丢掉笔就往门口跑去，等看清进来的人并不是老郑时，已经刹不住车，直直扑进了来人怀抱。

“哟，小圆圆难得这么热情啊，让高叔有点受宠若惊啊。”老高搀住郑圆满的手臂，防止她摔倒，也防止她后退。

郑圆满抽了抽手，没抽出来，眼神开始慌乱，直觉告诉她，此时的状况有些不对劲。她望向门口，希望能看见老郑的身影，但刚瞄了一眼，大门就被老高反手给关上，隔绝了视线。

老高拉着郑圆满往里走，边走边说：“老郑去买东西了，还有一会儿呢。来，先陪高叔聊聊，高叔好久没见到你了，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都发育了啊……”

老高的视线在郑圆满身体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郑圆满使大劲想往后退，谁知老高也跟着使了劲，往回一拽，不仅没让她逃脱，反而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来，跟高叔比一比，看看你长多高了。”老高一边说着，双手一边环抱住郑圆满，迫使她靠着他的身体站立着。

“高叔，你放开我……”

郑圆满奋力挣扎着，但那点小力气对于人高马壮的老高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甚至老高还微微弯了身子，头埋在郑圆满脖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感慨：“好香啊……”

说着，头更埋得深了一些，郑圆满甚至能感觉到，老高那肥厚的嘴唇贴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猛地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郑圆满挣扎得更厉害了，也导致衣服在挣扎过程中一点一点往上移，最后甚至露出了纯棉bra的边。

老高是最先感觉到郑圆满衣服上滑的，因为他的手臂就紧紧环抱着她的腰身，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衣服一点点往上滑，对此他乐见其成，甚至做得更过分了些，让她挣扎得更厉害些，衣服也上滑得更快了些。

当最终自己的手臂完完整整地贴在女孩滑嫩的肌肤上时，老高忍不住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舒服地轻叹。

果然，最爽的还是稚女。

老高刚收紧手臂，想做得深一些，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挣扎得快要绝望的郑圆满宛如看到了希望，浑身一下子充满了劲，猛然挣脱开了老高，跑过去打开了大门。

“该死。”老高低骂一声。

手里拎着一堆外卖食物的老郑脸上笑意还没有展开，就看见女儿凌乱的衣衫，再抬眼望向站在里屋的老高，同样衣衫凌乱，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笑意转换为狠意，老郑将食物丢到一旁，拖起餐厅旁边的木凳就向老高大步走去。

“老郑……”

老高招呼还没打完，只看见一片残影，然后就是木头和肉相撞的闷响声。

那一砸，用尽了老郑的全力，木凳都四分五裂。

老高懵了一下，用手摸了摸自己被砸的那一侧脑袋，手上湿湿的，染上了鲜血的颜色。

“操你妈的！”

老高瞬间缓过神来了，扬起拳头就跟老郑纠缠到了一起。

这事最终怎么解决的，郑圆满不知道，只知道最后两人都进了医院，以及自那以后，屋里再没有外人出入。

7.郑圆满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郑圆满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邹灵在等她。

但，那又怎样？

郑圆满收回视线，撑开黑伞，往另一侧走去。

“郑圆满！”邹灵声音从身后传来，郑圆满过耳不闻，自顾自往前走着，直到被小跑追上来的邹灵拉住手臂，才停下脚步看向她。

“收手吧，不要再引诱我们学校的学生通过你向他们贷款了。”

郑圆满是真的烦她了：“你管那么多干嘛？整天操心他们，你是他们妈吗？”

“我是操心你！”邹灵吼完她，声音猛然低下来：“你知道你这是在给仇人办事吗？”

8.老郑

那次打架后，老郑和老高冷战过一段时间，弄得下面的人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火，挨了批。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似乎是老高向老郑服了软，做了保证，两人才都散了火气。随之而来的，是两人工作上的分工，从以前两人商量着干什么，变成了老高一人做主，老郑转为幕后，成了吉祥物一般的存在。不过下面的人并不敢忽略老郑的意见，但老郑随着年纪的增长，生性越发淡泊，除了女儿郑圆满，其他都不在乎。谈事时，最常说的词句就是：都行、可以、听老高的。

这是老郑和老高第一次意见相驳。

“不行，这事我不同意！”

“老郑，这是钱啊！卖一斤粉，比我们拐十个八个女人都要赚得多得多啊！”

“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干我们这行的，钱就是原则！”

“老高，你知道卖这个会害了多少人吗？你知道我们国家是怎么被敌人撬开门闯进来的吗？你现在要卖这个，你还有没有良心？”

“呵，良心。你以为卖人就不是害人了吗？人你都卖了不知道多少了，你不觉得没良心，现在就让你卖点粉末，你跟我谈良心？”老高轻轻拍了拍老郑的脸，“老郑，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胆子越来越小。你要是干不下去了，跟哥说，哥让你早点退休，好好回去享清福。”

老郑和老高的视线在半空中胶着对峙着，谁也不退让。

好半天，还是老郑侧过了头，淡淡地说：“总之，我不同意。酒吧你可以开，情色业务你可以做，但那玩意儿，你不许碰。”说完，拿起放在桌上的保温杯，走了。

门口一直候着的小弟窜进来，同老高一起望着老郑离去的背影，问：“高哥，现在怎么办，郑哥不同意。”

老高手地摸上左边太阳穴处的疤痕，这是那次老郑砸的，他一直记着呢。

老高眼神越发凶狠，咬着牙，一字一句：“他不同意，就让他再也同意不了。”

9.邹灵

杀人一样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拳头如同铁锤，砸得木门乒乓响，每一次震动都砸在邹灵的心口上。

门外那些人是来催债的，但究竟是哪一家贷款公司，她已经记不得了，她借的贷太多了。最开始她只是想买一款限量包，就随便找了一家贷款公司借了两万块钱，到了还款时间还不上，她又找了另一家借贷还款，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找的贷款公司越来越多，借的也越来越多，最后利滚利，她欠下了几十万的债。

邹灵缩在墙角，环抱着双膝，一动不动地听着敲门声响了好久好久，才渐渐回归宁静，心稍稍放松了点，随即又被一声细小的开门声惊动，眼神惊慌地看着门口。

像是知晓邹灵的紧张，来人轻声说了一句：“是我。”

是邹建安。

邹灵瞬间放松下来，一整天的担惊受怕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她冲上去抱住她爸，眼泪蹭湿了邹建安的衣服：“爸，怎么办呐，怎么办呐？！”

邹建安用经常搬砖导致异常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乖女儿，别怕，爸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邹灵眼睛发亮地看向邹建安：“什么办法？”

邹建安却撇开了头，不愿和她对视：“这你就别管了。总之这两天，这件事会解决的。只是乖女儿，以后别随便贷款了，不然以后可没人帮你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啥，随便说说……”

“不行，你给我说清楚，你说的究竟是什么办法？”

邹建安喉结动了动，看着女儿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表情，终还是说出来了：“道上有个叫高爷的找到我，希望我帮他处理个人，给的报酬是他帮我们解决掉这些贷款公司。我，答应了。”

“不行，我不答应！”邹灵大叫起来，“那是犯罪！你会被抓的！”

“不会的，他们会处理成一场交通意外事故，不会被发现的。”邹建安苦笑一声，“就算被发现也无所谓，那时候我也已经不在。”

邹灵呆了，脑子里仔细回想了邹建安刚刚说的这句话好几遍，才理解他的意思。

“不行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不行，你不能这样做……”说到最后，邹灵已经泣不成声。

邹建安抚摸着她的头，轻声细语：“乖女儿，是爸无能，打拼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甚至连你想要的东西都买不起，是爸对不起你……”

“不是的不是的……”邹灵疯狂摇头反驳。

“现在替你解决这事，是爸唯一能为你做的了。乖女儿别难过，爸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你不一样啊，你现在考上大学了，有出息了，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只是以后别再贷款了，来钱太快是有风险的，爸没别的期望，就希望你以后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对了，事成之后你帮爸照顾一个人，她叫郑圆满，跟你一个学校的，比你小一届，是那个人的女儿。爸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要带走她唯一的亲人，所以你帮我多照顾照顾她……”

不管邹灵怎么否决，邹建安铁了心要做这件事。

那天，夜很深沉，将所有的罪恶都掩藏在黑暗之中。

两束灯光由远到近，对向而来，最终碰撞在一起，发出炫目的光芒和刺耳的声响。

10.郑圆满

“我杀了你！”郑圆满抬手向邹灵脖颈伸去。

“你冷静一点！”邹灵弯腰狼狈地躲过郑圆满的攻击。

刚得知事情真相的郑圆满根本没法冷静下来，她红着眼，又朝邹灵所在的方向冲过去：“我爸得罪你了吗？你们要杀他！”

“你爸得罪的是高爷，我们也只是受人之托，你真正的仇人是老高，不是我。”

“但是动手的是你们！”

“那我爸不也死了嘛！你爸好歹还活着，有醒过来的可能，我爸什么可能都没有！”

“那是你们活该！”

隔着一张长桌，谁也奈何不了谁，两人面对面红着眼对峙着。

邹灵嘲讽一笑：“是，我爸死，是活该；你爸醒不来，是报应。谁都不无辜。”

“你闭嘴！”

“郑圆满，出来混都是要还的。我的债，我爸用命替我还了；你爸买卖人口的债，他用成为植物人还了，噢，从这个角度你还得感谢我们，要不然就凭你爸脑袋上的债，他这下半辈子估计都要在牢里过了。”

“邹灵！”

“郑圆满！”

邹灵反吼回去，震住了郑圆满。

“郑圆满，我是对不起你，但是你要搞清楚，你真正的仇人是谁！是高爷！我们只是他借用的一把刀。如果你要报仇，要找的人是他，而不是我。其次我再告诉你，就凭你自己，你报不了仇，你如果像现在这样直接冲过去大喊大叫要杀死他，你连他的衣服角都碰不到，他一堆虾兵蟹将就已经把你抓住了。”

郑圆满气得发狂，但也不得不承认，邹灵说的是对的，凭她自己是报不了仇的。

“你如果要报仇，只能去报警。一个势力，只能靠比它更大的势力才能打倒。而在我们国家，最大的势力就是法律。”

察觉到郑圆满逐渐平静，邹灵绕过长桌，走到她身边，似拖拽，又似搀扶地挽住她的手臂，带着她外走：“走吧，我们去派出所。把你的，我的，所有人身上的债都好好清算一番，债清了，才能重新堂堂正正地在阳光下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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