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过年年无味
岁岁增岁岁有痕
——题记
随着年龄增大,越发感觉现在过年没有了年味儿。于是,时常忆起儿时的过年。
那时过个年,真是珍惜的很!
北方的冬季天寒地冻,户外疯玩儿的项目自然少了许多,于是,最最期盼的便是过年了。当然,过年不仅仅是可以玩儿,穿新衣服、吃好吃的、收压岁钱……这可是一年当中难得的、甚至是唯一的机会。
那时,家里普遍没有电视,我们家也没有守岁的惯例。除夕傍晚通常是全家上阵包饺子。奶奶擀皮儿,妈妈拌馅儿,爸爸就带着我们一起包,大的包、小的摆,分工明确、各司其职。饺子也是各种花样,有肉馅儿、素馅儿、白糖馅儿,当然也少不了包上几个硬币的,试试谁的运气好。这个时候,父母通常会出些算术题、或出对联、或猜谜语,权当游戏在案板上勾勾画画,带着我们兄妹几个边干边玩儿,也是一番热闹。除夕的晚餐便是这些饺子。晚饭后,根据算术题、对对子、猜谜语的成绩,分别发给一个苹果、桔子或几颗花生、瓜子算作奖励。一般不过十点钟,便早早打发我们上床睡觉。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还有邻居守岁人家的喧闹声,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在碎碎念念、磨磨蹭蹭中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大年初一是绝无懒觉睡的。天还不亮,我们便被叫醒,洗漱完毕,穿上崭新的新衣服,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奶奶端坐在床沿上,父母带领我们立于床前,在父亲的口令声中,齐齐跪下,给奶奶磕头、拜年,极其隆重。奶奶慈眉善目、喜笑颜开,给我们小辈们逐一发放了压岁钱,便开始起锅造饭,初一的早餐照例是昨晚包的饺子。
我们仔细地数着自己的压岁钱,一遍、一遍、又一遍,那可都是崭新的毛票,无折无痕,虽然不过两三张,然而多数几遍,似乎也感觉多了些。这可是一年当中,唯一可以自己拥有几毛钱的机会。藏好压岁钱,吃过早饭,就应该出门去拜年了。
那时,我们住在铁路沿线,自家亲属并不多,周边邻里、父母同事都是来自全国各地、五湖四海,大家背井离乡、远离故土,平日里睦邻友好、亲如家人。我们拜年的对象自然就是这些邻里长辈,特别是那些家中有老人,或平日熟识的父母好友,或是与自己交好的玩伴家里。礼貌周全自是家长的叮嘱安排,但我们这些少不更事的小孩子也有自己的算计——那就是拜年可以赚点糖果、花生之类的小零食。
清空新衣口袋,便去挨家挨户敲门拜年。见到长辈开口称呼,说声“过年好”,并无多余话语。各家叔伯姨婶自会热情招呼,端来果盘让你随便抓取。客气的推让几句,架不住盛情难却,也便下手抓一把放进口袋。不客气的干脆抓上两三把,装进口袋,转身告辞,赶场一样赶去下一家。路上遇到小伙伴还会交流信息、互换情报,“谁谁家还有牛奶糖!”于是,厚着脸皮跟着还没去的又回去一趟,为了多赚几块平日难得一见的“牛奶糖”。
口袋快满了,一定是要回趟家腾空的,否则下一家该是装不下了。结果回家一看,妹妹的竟然比我们的还要多。内心有了疑惑,她那么小,衣服小口袋也小,怎么还赚回来更多糖果花生?于是,跟她一起走一家。结果发现,当我们假装客气抓一两把时,妹妹倒是“真客气”,根本不动手。最后,大人们干脆的很:你不抓、我给你抓。一把便装满了她的小口袋。原来,大人们手掌大,一把就顶上我们三四把。妹妹摇着小辫子,得意地跑回家去存货了,我们的口袋才刚刚垫了个底。
那时,放炮是过年最大的乐趣。平日里谁家放炮除非遇到红白喜事,是需要理由的。而过年放炮,则天经地义。我们的压岁钱,大多也是用来买了鞭炮。然而,因为买不起更多鞭炮,一般都是买上一两挂,回来拆零了,一个一个地数着放。遇上哪家放挂鞭,孩子们便会闻声围拢,等挂鞭一响完,便一股脑将冲过去,在硝烟弥漫的废渣中挑选那些没爆开的哑炮,捡回去细心拨开捻子再放,或者干脆掰断挤出火药呲花。偶有燃得慢的会在手中爆炸,为此冒着受伤的风险也乐此不彼。诸如二踢脚、钻天猴等花式爆竹,那简直就是奢饰品了。狠狠心、咬咬牙,偶尔能够燃放一次,几乎可以自豪一整年。
如今回想,所谓的“那时”,已经过去近半个世纪。儿时的玩伴们都已经年过半百,邻里长辈也有作古西去,在世的也已是耄耋老人,实在是感慨万千、令人唏嘘!
每有机会重回故地、又见故人,被邻里叔伯、隔壁姨婶像待自家孩子般拉话家常、嘘寒问暖,听着自己儿时的“小名”又被唤起,童年的往事就历历在目,浮现眼前。
有人说:年年过年年无味。我却说:岁岁增岁岁有痕。如今生活安定、衣食无忧,美食想吃就吃甚至营养过剩,服装新买新换但求个性时尚,吃穿用度方面似乎难以找到“年味儿”了。然而,尘封在岁月里、珍藏在回忆中的那份淳朴友善、睦邻和谐的“人情味儿”,却时常在不经意间温暖人心。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们这代人深深怀念、久久依恋的“年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