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最后一缕金辉泼在老巷的青石板上时,蝉鸣正从“聒噪”慢慢沉淀成“悠长”。卖冰粉的阿婆推着木车往巷口走,玻璃罐里的红糖浆晃出琥珀色的光,路过的小孩攥着零钱追上去,凉鞋踩过水洼的声音,和木车轱辘的“吱呀”声缠在一起,像首没谱的童谣。
我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对面楼顶的爷爷收被子。他总爱把被单晾在晾衣绳最末端,风一吹就晃晃悠悠地扫过太阳能板,发出“沙沙”的轻响。此刻他踮着脚扯被角,被单扬起的瞬间,裹进了半捧落日——那团暖黄顺着布料的褶皱滑下来,在他花白的发梢上停了停,又悄悄溜走了。
楼下的便利店刚亮了灯,冷柜“嗡”地启动,推门时风铃“叮铃”一声。穿校服的女生捏着两瓶橘子汽水出来,瓶盖拧开的“啵”声脆生生的,泡沫顺着瓶口往下淌,她慌忙用手背去擦,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汽水的甜香混着隔壁厨房飘来的饭菜香,是酱油炒青椒的烟火气,裹着晚风漫进阳台,把白日的燥热都揉软了。
其实夏天最动人的,从不是空调房里的凉意,也不是海边的盛大日落。是蝉鸣渐弱时的微风,是被单上晒透的阳光味,是陌生人指尖溜走的橘子汽水泡沫——这些藏在寻常日子里的细碎瞬间,像散在傍晚的星星,不耀眼,却足够把“浪漫”两个字,铺成一整个温柔的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