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是被打翻的胭脂盒,金红与橘粉顺着天际线漫下来时,老槐树的影子正斜斜铺在青石板路上。我总爱蹲在巷口看夕阳,看它把云朵染成半透明的琥珀,看归巢的鸽子驮着最后一缕光掠过屋顶。
楼下的修鞋摊收摊了,老陈把铁砧往三轮车上捆,锤头磕碰铁板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他抬头望了望西天,嘟囔着“明天该是好天”,车铃铛叮当响着汇入暮色里。卖糖画的老李早卷了竹篾,玻璃柜里的孙悟空和小兔子都镀着层暖融融的光,像浸在蜂蜜里。
风忽然软了,带着晒了一天的柏油味扑过来。晾在竹竿上的蓝布衫轻轻晃,把影子投在斑驳的院墙上,像谁在跳一支无声的舞。远处的烟囱正吐着最后一缕烟,那烟在夕阳里慢慢散了,像一段被风吹走的往事。
街角的灯忽然亮了,橘黄色的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站起身往回走,身后的夕阳正一点点沉进楼房的缝隙里,把最后一点暖意留在我的后背上。原来日子就像这夕阳,看似每天都在重复,却总在转身时,悄悄留下些不一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