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改变的成功经验可能并不多,但对改变的失败,一定经验丰富。
比如,我们经常会做减肥计划,每个新践行周期开始前,都会又憧憬又悔恨地跟自己说:新的践行周期一定要不一样,要变成更好的自己。可是,第二阶段、第三阶段……同样的计划塞满了抽屉,可最后,它们都仍然只是计划。
行为的改变为什么这么难?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启动行为的改变呢?改变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两个自我:大象和骑象人
有一项医学调查说,心脏科医生告诉患者,如果不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比如:不健康的饮食、不运动、抽烟等,他们将必死无疑。
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七分之一的人会真正改变。其余七分之六的人是不想活了吗?当然不是!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可就是没法改变。
这,是我们在改变中经常遇到的问题。
我们心里有一个行为标准,希望自己做到,却经常被现实打脸。好像心里有一个自己,而现实却是另一个自己。
有时候,明明讨厌自己的某个行为,比如暴饮暴食呀,却怎么也改不了。这个时候,内心就会有很多的内疚和自责,就会怪自己意志力薄弱,不够努力。
可是,内疚和自责并不能带来改变。
我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呢?
可能你没有意识到,我们的躯体里其实有两个自我:一个是感性的自我,一个是理性的自我。
区分这两个自我,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对于理解改变,非常重要。
积极心理学家乔纳森·海特曾用一个有趣的比喻,来描述两个自我之间的关系。他说:人的情感面就像一头大象,而理智面就像一个骑象人。
骑象人骑在大象背上,手里握着缰绳,好像是他在指挥大象,但事实上,他的力量微不足道。一旦和大象发生冲突,他想往左,而大象想往右,那他通常是拗不过大象的。
对于改变而言,理智(骑象人)提供方向,而情感(大象)提供动力。
如果是理性想要改变,就需要了解感性大象的脾气和秉性,利用大象的特点,这样才能事半功倍。否则,改变将非常困难。
这个比喻能帮助我们形象地记住两个自我的关系。在这整篇文章中,我会一直用这个比喻。我想能有一头大象和一个骑象人,在你心里住下来。
那么,大象的脾气是怎么样的呢?它有三个特点。
第一个特点:力量大。一旦它被激发了,理智就很难控制它。
第二个特点:它是受情感激发的。它既容易被焦虑恐惧等消极情绪驱动,也容易被爱、怜悯、同情、忠诚等积极情绪所驱动。所以它既可能成为改变的阻力,也能成为推动改变的强大动力。
第三个特点:它是受经验支配的。它只认我们切实体会过的“经验的好处”,而不认我们理智所构想的“期待的好处”。
什么是经验的好处呢?想要理解它,得先理解期待的好处。
期待的好处是我们想象中的好处。比如:我们都能想到,每天早起跑步,会更有精神;不拖延,会更高效和更有成就感;坚持健康饮食,会让我们的身体和身材都更好……但这些是我们想象出来的,我们并没有深刻地体验过这种好处。
相反,我们体验过睡懒觉时温暖的被窝,打游戏的快乐,胡吃海喝的感官刺激,这些都变成了我们亲身经历过的好处。
期待的好处是抽象的,而经验的好处是具体的;期待的好处发生在未来,而经验的好处发生在过去或者现在;期待的好处是被教导出来的,而经验的好处是我们通过亲身体会,真实地感受到的。
当这两个好处发生冲突时,虽然骑象人(理智)想要寻求那个“期待的好处”,而大象(感性)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那个“经验的好处”,哪怕有时候这个“期待的好处”要比“经验的好处”大得多。
要理解大象的选择,需要回忆一下中学生物知识:巴甫洛夫和他的狗。透过这个故事了解"条件反射“。
最开始,巴甫洛夫的狗看到肉会流口水,听到铃声没反应。但是,巴甫洛夫每次在给狗喂肉之前,都会先打铃。久而久之,狗只要一听到铃声,哪怕没有肉,也会流口水。这就叫条件反射。
一个条件反射包括了三个因素:刺激、反应和强化。在这个实验里,刺激是铃声,反应是狗流口水,强化是肉。这里的强化,其实就是经验的好处。
一旦我们的某个行为获得了这种好处,它就会被保留到我们的生命里,哪怕我们没有意识到,它仍然会影响我们的行为。
强化不仅有正强化,还有负强化。正强化是当你表现出某种行为时,通过增加你想要的结果,让你的行为更巩固。比如:获得高额奖金会让你努力工作。而负强化是当你表现出某种行为时,通过减少你不想要的结果,来让你的行为更巩固。比如:为了防止被扣奖金,你也会努力工作。
“经验的好处”很隐蔽,人们常常不容易发现。
春节后,工厂开发新品,一直不太顺利。
每天晚上下班,我都在下班的路上去搜寻一路的美食,大吃特吃,直到吃撑了才停手。吃完之后,又是深深地懊恼,但是第二天,第三天,总是如法炮制。
为什么会这么依赖食物呢?
新品开发不顺利,压力很大,而展会的时间又一点点推进。自己很着急,但员工并不能体会这种心情,总是频繁出错,这种事情又不能告诉家人和其他人,因为没有人能够帮得上忙,感觉自己很孤立无援,好像唯有美食能够慰藉一下自己。
每天下班以后,总是会到闹市区,找个冒菜店或者西餐厅坐下。一边吃,一边去感受身体被填满的满足感,结果就吃撑了。
在这个例子中,引起行为的刺激是什么?不是美食,而是孤独。这个刺激是从下班想到“回家后也没有人,能够帮得上我”开始的。
与刺激相对应的应答行为是什么?到闹市区去找吃的,吃到好吃的,感受到身体被填满的感觉,这一系列的行为。
食物是一种强化,但它带来的最重要的好处,不是美味,而是用寻找食物的过程,用吃所带来的感官刺激,缓解了自己的压力和孤独感。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我跟自己说:“人生已经很艰难了,我不需要完全否定吃美食,这毕竟也是一个减压方法。最重要的是,我要找一个更健康的替代方式,比如下班后和老妈一起走路、做做瑜伽等等。”
然后就是每周一三五去试验新方法,二四六用“吃”这个老方法,看看哪个会感觉更好一些。最近,开始和妈妈下班后去走路,边走路边聊天,妈妈很开心。慢慢地下班就要急着回家,因为妈妈在家盼着我。
当改变失败的时候,责怪自己是没有用的,因为我们的行为并不是独立于环境而存在的。
所谓的“好处”或者“坏处”,其实就是人与环境交换信息,获得反馈的过程。刺激和强化,就是人与环境建立联系的方式。
改变的本质是什么呢?其实就是创造新经验,用新经验来代替旧经验的过程。
创造新经验需要通过新的行为,获得新的反馈,新的强化,并亲身感受到它。如果只有想象中的期待,而没有新行为所带来的新经验,改变就很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