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下午,日头晒得人懒懒的。酒馆里没几个人,当然俞老大还是雷打不动地守着,妄图金石为开。
如锦靠在柜上飞针走线,祐龄从楼上下来,瞪了臭土匪一眼,蹭到她边上看她忙活。
“这都几双鞋了?忆宁穿得过来嘛?”
如锦没工夫抬头,只说马上虎子五岁了,想着宫里赏的老福晋给的衣裳玩意儿怕是不少,可这鞋,还得自己做的合脚。一来小家伙们长得快,二来男娃娃整日上窜下跳费鞋,可不得多做几双?
祐龄向来不擅女红,这会儿也犯了春困,打了个哈欠,又瞥见那人在窗户底下瞅着自己傻笑,烦躁得拧身就上了楼。
如锦继续忙碌着,酒楼外挑着担子卖杨梅的小贩在树荫下坐着眯瞪,卖针头线脑的婆子在石阶上拿帕子扇风,丫头抱着妞儿在门外靠着看一对玉色大蝴蝶在隔壁院墙上的蔷薇间飞舞。
如往常一样安逸的下午,直到丫头惊慌失措的呼救撕裂了平静:“救命!有人抢孩子!”她跌跌撞撞几乎是爬着进来的,“娘子!娘子!妞妞被人抢走了……”
如锦疯了一样冲出门,往丫头指的方向追去。她听见两边路人的议论与指点,听见自家丫头婆子小厮跟在后面的脚步,鞋似乎跑掉了一只,她被绊了一下,跪倒在地,又爬起来接着往前追。跑着跑着,前面围了一群人,人群里发出不住的叫好声。她拨开人群挤过去,俞启正一手抱着妞儿,一手揪着个无赖,两腿在他身上狠狠地踢着。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当街抢孩子!爷今天就要揍得你认识什么叫王法!”
原来这无赖是个赌棍,中午从赌坊里出来,浑身上下输得个精光。他输红了眼,正好看见妞儿腕上那个小金镯,头脑一热夺过妞儿就跑。也是俞老大坐在窗下眼尖脚快,飞奔出去拦住他。他哪里是山大王的对手,三拳两脚就被打趴在地。
如锦这一颗心骤然回到身体里,刚刚一路撑着自己过来的力气一下子全没了,浑身软绵绵地就往地上滑,幸好被赶来的祐龄给扶住。妞儿怕也是才回过神,见着亲娘,哇哇大哭起来。
丫头接过妞儿,祐龄低头一看如锦,鞋只剩了一只,袜子沾了泥还磨破了,裙子上全是土,再一看,膝盖手心都出了血,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再抬头看俞启正,目光中便带了几分感激。
小厮捆了那无赖去送官,祐龄扶着如锦慢慢往回走,可她真的跟散了架似的一步也挪不动。祐龄瞪一眼俞启正,“喂!”
喂是个什么意思,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字,俞启正装傻。
“姓俞的你别来劲。快过来帮忙!”祐龄知道他心思,更是没好气。
也算有点进步,他呵呵一笑,过来蹲下,让祐龄把如锦扶到他背上,背起她,和祐龄一起并肩而去。
“我是姓俞的,那你是姓郭的么?”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
这叫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