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说三国 70 | 都知在演戏,双方演而不破
欢畅了一夜,众人都已大醉,或者就势躺下以地为席卧倒便睡,或者趴在案几上呼噜着进入梦乡。
周瑜似醉非醉,也横卧在地上,被侍从将官生拉硬扯扶起来回卧房入睡。周瑜却拉着蒋干不放,喃喃而语说:“有子翼在,就如回到童年一般,无忧无虑。今日晚上我要和你就像儿时一样,脚抵脚同榻而眠,不要再分开。”于是又假装作大醉的样子,扯拽住蒋干一起入帐。
回到卧房,周瑜衣服也不脱倒头便睡,霎时间鼾声如雷一般。
蒋干也只好装睡,但他却怎么睡得着?他虽然拿到了一封周瑜愿意讨论连横的书信,但他心里非常清楚,如今的周瑜真如一条蛟龙一样,不是一般人可以控制住的。周瑜完全可以随时翻脸否认这封书信,就如同曹操送给孙权的那批书信让人真假难辨一样。他不知道周瑜的心里到底有多少愿意连横的成分,是不是准备拿连横作为筹码在曹操和孙权之间讨价还价,或者另有什么他猜不透的企图……
他的心里真的没有多大的把握,因此,他必须找到能够彻底降服周瑜的命门,给予周瑜最致命的心理打击,让他在绝望中走投无路,只有连横一条路可走;而这个能够置周瑜于死地的命门可能就是他念念不忘的“撒手锏”。这个所谓的“撒手锏”到底又是个什么东西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时把耳朵竖起来仔细聆听打更报时。
将近四更的时候,他却看见有人缩手缩脚进了卧房,摇摇周瑜的身体,悄声催道:“大都督快醒一醒,我是吕蒙,有江北的紧急密报。”
周瑜含糊着被摇醒,东倒西颠地坐起身来,忽然看见身侧的蒋干,好像很吃惊一般,低声问:“床榻上睡着什么人?”
吕蒙悄声回答:“昨夜大都督醉酒了,吩咐让蒋干同榻而眠,怎么忘记了?”
周瑜用拳头敲击着脑门,做出懊悔的样子,说:“我平日从不曾饮醉;昨天夜里醉酒误事,希望千万别因为醉酒而遗漏军情。”又问:“你有什么紧急事情要打搅我?”
吕蒙悄声回答:“有密报,这里不方便。”
周瑜轻声呵斥:“低声一点!”回头俯下身子轻声呼唤:“子翼?”
蒋干只装作熟睡一般,轻轻打着鼾声。
周瑜方才放心一般,摇晃着起身下了床榻,跟随吕蒙出卧房到外面的厅房说话。
蒋干忙悄悄起身侧耳偷听,外面说话的声音很低,隐约听得吕蒙说:“江北的‘撒手锏’说,将会择机取曹贼的首级。”
周瑜却呕吐起来,然后用拳头轻轻敲击着太阳穴,说:“知道了。我的胃烧得像火烤一般,头痛得像炸裂一样,明日再议吧。”说着,接过密信揣在怀中。
蒋干连忙爬上床榻继续装睡。
吕蒙扶着周瑜回到卧室,周瑜又俯身呼唤:“子翼?”
蒋干只是不答应,蒙着头假装熟睡。
周瑜轻声嘟哝着说:“幸亏他睡得像死猪一般深沉,险些坏了我的大事。”随即又躺下身和衣就寝。
才过了片刻,周瑜如雷一般的鼾声又响起来,辗转反侧,怀中露出一角文书被蒋干在旁边看见。
蒋干弯着身,轻手轻脚夹捏着书信一角慢慢抽取出来,紧张的细汗把脊背都湿透了,生怕半途中把周瑜打扰惊醒。等抽出文书来,他借烛光阅读,原来是蔡瑁、张允准备投降江东的卧底密信。信中写道:“我们已得到曹贼的完全信任,行刺曹贼父子的筹划正在进行中,不久将取国贼父子的首级!”
看罢,蒋干不由大吃一惊,心中暗说:“想不到内奸、阴谋就藏身在我们最熟悉的人群中,怪不得上次蔡瑁、张允送给江东十万支箭,原来早有预谋啊。现在丞相非常危险。不过今天真是万幸,周瑜这个危险的‘撒手锏’被我发现了。我必须立刻把这封密信呈报给丞相,摧毁周瑜的阴谋,斩断他的退路。如果没有了这个‘撒手锏’,周瑜就只有连横一条路可走了。”
正在思索的时候,听见军营里响起了五更的梆声。蒋干寻思:“周瑜是个非常仔细的人,天明了如果发现我拿了他的密信,肯定不甘心命运被我操纵,必然会害我。我必须立刻逃走。”
想着,他忙回身轻轻呼唤周瑜,以检查目前危险的程度。周瑜回答他的只是如雷一般的鼾声。
蒋干连忙戴上头巾,准备出帐。
刚到卧房门口,他却突然醒悟,想:“周瑜给我写的关于连横的书信是不是在应付我,故意以此为遮掩,真正的目的却在于‘撒手锏’?”
他反复推测:“周瑜的心里可能还存在侥幸心理,希望依靠这个‘撒手锏’来扭转乾坤。看来我不能太相信他愿意连横的话,至少目前在他还对抵抗没有死心的时候不能信。既然他的书信是一纸空文,我不如把书信一分为二,将一半留给他,放入他怀中,因为他睡意蒙眬之间,如果感觉到衣服的胸口之间突然空旷了,必然会过早地察觉到我拿走了密信,对我不利。”
想到这里,蒋干难掩心中得意:“让他看着这一半书信也可时刻提醒他,有一半在我的手里,让他的心里时刻铭记着有连横这回事。这样就像留给他了一个心理的阴影和暗示,作为把柄在将来合适的时机再要挟他,不信他将来不屈服!”
他从袖中掏出周瑜所写的书信,撕扯了一半,放回袖中;转身将另一半放入信封,轻手轻脚地塞进周瑜的怀中,然后蹑手蹑脚潜步走出大帐,对护卫借口解手,走向军营大门。
——自肖永革《三国绝对很邪乎》,配图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