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回家看望父母,临走时,父亲拿出一袋板栗,让我带走。小时候喜欢吃的栗子烧肉,栗子鸡已经很久未尝了,也是懒得教阿姨做,自己更是懒得动。推辞再三,不忍拂老人家的意,勉为其难地拿了几粒,父亲又拿出一小袋板栗,夹杂着几粒青色。父亲说这几粒新鲜,是前天树上摘的,那些老的是今天捡的,捡的应该在地上有几天了。母亲说,为了这点板栗,差点中秋都过不成了。原来知道我要回家,为了图新鲜,中秋这天父亲一大早就去山上捡板栗,山路十八弯,那条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走了,父亲最近一次也是谷雨时分去前半段路摘过红树莓。几近荒芜的山路,有一段路非常险峻,怪石林立,悬崖边上长满了野藤蔓,纵横交错,像一张张网。走过这一段,后面的路势便平坦了许多。许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亦或是回家心切,总归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回来路上,路过这个险地时,父亲居然下不来了,然后一脚踩空,滚落到藤蔓上,又在藤蔓上翻了两个跟斗,然后慢慢地爬到山路上,走回家。母亲说话向来速度飞快,我们听得心惊肉跳,也没有打断她的话。母亲说还好菩萨祖宗保佑,你爸安然无恙,但凡今天摔个头破血流已经算运气了,你们还不起忙头!板栗5块钱一斤,去个医院,板栗可以拉一车了。
话是这个话,理是这个理,父亲有点讪笑,我赶忙接过母亲的话,这不福大命大嘛,下次不去捡了。这不是一般的板栗,这是有沉甸甸父爱的板栗。不过下不为例,出事了就是带血的板栗了。父亲说着小时候有栗子烧肉我总会添饭,他总记着物资匮乏年代的许多事情。除了栗子烧肉,栗子鸡,小时候父亲还会炒栗子,先在栗子上划上十字刀口,入大铁锅用水蒸熟,自然晾干后,抹上土蜂蜜,拌匀后,和着沙子一起炒,那味道一个字:绝。和台门的小伙伴们分享这道美食一定是这个秋季最好的时光。多年后满大街都是糖炒栗子的声音,我却再也吃不出儿时父亲炒栗子的味道。
那时候我会问父亲,从来不见你下厨,这炒栗子如此复杂的工序,他是怎么发明的,父亲总是笑而不语。斗转星移,现在耄耋之年的父亲已经能烧得一手好菜。每次回家他也总会露一手,来两个拿手菜。也许父亲除了有大厨的潜质,还有热爱,更有爱。嗯,应该是这样。
而我们之于父母的孝顺,应该先是顺后有孝,所以父亲的板栗我全部带上,到家按照小时候父亲的方法开始炒板栗,还懂装不懂地电话询问父亲做法,不同的是最后一道工序我用空气炸锅炸的。时光洪流中,我们终会长大,时代变迁,我们也能超越父辈,幸好,我们努力的脚步赶上了父母老去的速度。感恩生活,我的人生尚有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