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枇杷花底的校书人,纵使花开十里,你的相思又该寄存在何处呢?
“自古红颜多薄命”,一语成谶。
你本是宦官人家天资聪颖的掌上明珠,不料一场名为“安史之乱”的浩劫,夺去了疼你爱你的父亲。举家逃亡至蜀中,只值豆蔻年华的你,在命运的压迫下,用瘦弱的肩担起了一家的重任。你有美貌,有歌喉,有才华,于是,你便成了卖艺不卖身的歌妓。一首《谒巫山庙》让你声名鹊起,你成了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身边的红人,拥有了名和利。只是,你渴望的爱情,似乎一直没有来。
你恃宠而骄,被发配西南边陲。“闻道边城苦,而今到始知。却将门下曲,唱与陇头儿。”萧瑟荒凉的边景,让你反思自己的张狂,于是写下一纸动人的《十离诗》。你被召回到成都,却是看淡了名利。你居于浣花溪畔,种了满院的枇杷花,脱去了乐籍,从此便是自由身。当满院的枇杷花盛放时,你又会思念谁呢?这般思念,又有谁会懂?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已值不惑之年的半老徐娘,却是等到了轰轰烈烈的爱情。或许,这个叫元稹的男人,正是你命中逃不过的劫数。
他抛弃了家乡的初恋,为了仕途迎娶了高官的女儿。他来川执行公务,与你相遇。他折扇一挥,便是风情流露。他墨香泼洒,便是才华横溢。你崇拜他,你相信一见钟情,虽不至一见误终生,却也是对他掏心掏肺。你与他同居了三个月,沉浸在温柔乡里。你们两厢倾慕,缱绻缠绵,你们互赠诗词,干柴烈火般地爱着。于你,或许这是爱情。于他,却只是一场露水情缘。挥泪告别时,他向你许下诺言,回朝复命后便会出任越州刺史。等到那时,便将你接去同住。你信了。你在他的“静候佳音”中苦苦地等着。《寄旧诗与元微之》一诗,在旁人看来,满是情感得不到回应的心疼。你不停地给他写信,他回的却是寥寥。你甚至将信纸制成精致的红色小诗笺,以此来寄托自己深切的眷恋。殊不知,你心心念念的郎君,倒在了她人的温柔乡里。
京城和蜀中的距离,遥不可及。等不回一个邀你共赏繁花的口讯,却等来了风流诗人移情别恋的打击。也罢也罢,你终是放弃了等待。既然终究无法一起白头,再久的等待也只是折磨人罢了。只是,曾经那么炽热地爱着,曾经一颗心都全盘交付过,放弃之后,又怎不会心痛呢?虽未梨花带雨,只是从今后,心未有再许。
你的芳华已至秋暮,和他也不再往来。你说,“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你对那轰轰烈烈的爱情,也终是失望了吧。但是为什么,在元稹死后的一年里,你也郁郁而终了呢?那一年又一年的十里花开,无人与你共赏,你对他的思念,又被寄与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