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蔬菜汤
文/zhouquan
2021/11/22
＂嗨，戴夫，见你车在外，如果你愿意，过来品尝一下我做的菜。＂我发出了短信。
＂哇，谢谢。我在家呢＂戴夫回道。
＂过来呀，我等你＂我写到。
戴夫的个头有二米高，准确一点是1.99米。＂他的鞋子像二条船一样。＂太太第一次见他放在家门口的那双鞋子，笑着说。
七年前的初冬，我搬到新家，是因为看上了特别大的后院，并冲着一大片农田。冬季里，我在纸上不断地做着规划设计，第二年溶雪后，照着图纸，我开始动工。
第一次见戴夫，他西装革履，桔色的领带在白衬衫下显得格外显眼。他和我打招呼，并送我一本圣经故事读本。见我在后院翻地，很吃惊。＂这么大片地，你要手工翻？＂他说。我心想，这算什么，难道要还要开拖拉机吗。
后来戴夫是我的常客，从他那里，我学会了剪枝，养草，还有关于英语 ransom ， resurrection 等词语的深层含义。戴夫一个人住在他的朋友家的地下室，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做着一份建筑工和兼职园艺师的工作。
＂你这么壮的人，一定少有对手＂。熟悉后，我半开玩笑的说。
戴夫告诉我，他在学校就是一名橄榄球运动员，没人能阻挡住他的冲撞。角力中唯一的对手，是大他二岁的哥哥，个头和他一般高。二十岁那年，他把哥哥摔倒在地，自那以后，兄弟二就很少说话了。他告我，他曾经是一名警察，干了近二十年。
＂为什么不干了？＂我问道。
＂当邻居看到我将他人压到在地时，想到他们看我的眼睛，一种以强制弱的责怪，让我有种罪恶感＂，他说。＂慢慢地我开始明白，这世界，唯有爱才是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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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响起，门口站着戴夫，戴着口罩，高高的立着，像一面墙。＂进来呀，口罩不需要了＂，我笑着招呼他进家。
自新冠以来，这是戴夫第一次进我家门。上次见他是中秋节，我煮了一锅水饺，端给他一大盒，他也戴着口罩。匆匆中，饺子煮太过了，加上水放少了，回来自己吃时，发现粘了。我发短信给他，声明这次没有煮好。
＂我全吃了，喜欢每一个饺子＂，他回道。我不想因这次失败让我的厨艺水平在他心中的位置降低。
＂牛扒，意面，水饺…，你选择吧。＂望着坐在厨台高脚橙上的戴夫，我说道。＂太太回国探母亲，小女儿也校园租房，今天家中安静…＂我补充着。
＂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只是中午吃了（heave food）太多肉，肚子不饿，明天一早要赶去工地＂。他说。
＂我做道菜汤，也许你会喜欢＂。我脑子里迅速地寻找到了能适应戴夫的菜谱。
黑猫＂方便面＂也跳到了台上。戴夫把猫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方便面＂的头，看着我在锅台边变戏法。那样子让我想起了已经独立的儿子。
不一会，一碗菜汤端上，原料是地里的小青菜，油锅烧香葱姜蒜，加水，加切碎的青菜煮好，用淀粉勾芡，加黑胡椒，再摊张鸡蛋饼切小块放在汤上（topping），配煎两个太太在冰箱里冷藏的韮菜合子。
戴夫像个大男孩，我很享受看着他吃，很有成就感。我自小，家中兄弟四个，沒有姐妹，中学开始，在家里分工做饭，练得一手好刀工。加上工作以后，因工作关系，进出酒店宴会，吃遍南北菜系，中西大餐，也算是＂见多认广＂。可太太不认可。她说我做的是大杂荟，北方乱炖一锅熟，因此厨房中没有我的地位。也只能在戴夫前展示了。七年里，只要有几会，我就向他展示，N次下来，他对我的厨艺无体投地。
吃着聊着，他告诉我，自从认识我以后，他开始关注中国。＂世界最多的高铁在中国，见过最整齐的阅兵方阵最中国军人⋯＂
他说。＂看到中国的桥梁辅设设备，超高压直流输电网，太空仓…这些让我吃惊＂。
他说，过去的在西方人的眼里，中国人干工程，总是肩扛手抬，人海战术，现在彻底改变了看法。08年的北京奥运会，第一次让他眼睛一亮。
＂闭幕式，我坐在鸟巢里。＂我得意的告诉他。
＂哇！＂他很羡慕的叫道。
他告诉我，疫情放慢了生活节奏，也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和家人走近，澄清了许多误解。
他告诉我，他太太去了土耳其，尽管分开了有近六年，但他要等她。我坚守牵手的那天的誓言：for better ,for worse…
他告诉我，疫情让他和保罗（他的房东加好友）一家走的更近了。保罗自从在我家喝了二锅头泡西洋参的酒之后，家里便常备着一大瓶伏特加，里面泡西洋参加枸杞，每天一杯，身体好多了。他夸我的秘方管用，治好了医生无力的医治的全身疲惫无力的＂神经炎＂。我有种半仙的感觉了。
他告诉我，目前公司的活太多，可四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没有一个。他还有3岁满六十，是工地里的最年青的。北美的大批熟练工人在老去，年轻一代脱节，产业回归之路遥远。加上供应链出现问题，大车司机空缺，今年的冬天会更冷。
他告诉我，多伦多市中心的店铺大批关闭，路上几乎人人戴着口罩，行色匆匆，大都市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我说，疫情让我错过了父亲的丧礼，上周是他去逝周年。很怀念说走就走的日子。
我们还聊到美国枪杀案的凯尔（Kyle Rittenhouse）被宣判无罪，当庭获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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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凌晨三点钟要开车去多伦多工地的戴夫，我很开心也很充实，这些都是因为一碗普通的菜汤。
不过戴夫并不知道，在色香味俱全的中国菜里，有一个公开的秘密。在大个子的眼皮下操作，我也没让他知道。
菜汤里加了点味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