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阅到:四月有新笋、新茶、新寒豆、新含桃,绿阴一片,黄鸟数声,乍晴乍雨,不暖不寒,坐间非雅非俗,半醉半醒,尔时如从鹤背飞下耳。
古人之于生活,瞠目兴叹。前些清明节,想着做些青团,红豆桂花馅儿,甜而不腻,最是解馋的。后春乏秋倦,看云看雨发呆,终日虚度。还好,昨日下班,友临走前塞给我一个小包,说是自己做的青团,大喜。艾叶清淡的香气,花生芝麻馅儿的,一口两口很幸福,余下放在冰箱里,被母亲偷吃,只丢给我俩字:好吃。
昨晚,父亲好友送来一捆青菜,翠色欲滴,粉嫩水灵。他说自家种的,不似卖的打了农药。这样初生的青菜,只需少许盐调味,再添一壶茶,还要什么荤腥?
说到茶,有友在茶园,于清明雨前采得龙井。看他戴着斗笠,一身粗布衣裳,腰间别着竹篓,真有点深山野客的意思。在山径采得嫩叶,后细细筛,风缓缓吹,又怡然自得地杀青,最后收入瓷罐中。龙井,是我对杭州最深刻的记忆,许久未去,不知苏堤花开了几许?前几日在超市,看到龙井茶糕,立即买来。可惜那味道,真是太辜负“龙井”二字,一口过后,打入冷宫。
再说杨柳。大学时,舍友说家乡每到杨柳初生,便会采下嫩叶,调以油盐,混入白面,再用饼铛一烙,成杨柳饼。她说时,真的好想抓来尝尝。后回家,河边杨柳已经过了最嫩时节,执意采了一兜,调了白糖、油盐,加面粉,匆匆下锅。那味道,有点涩口,不似初生,也算是过了瘾。
至于春笋,没别的,可以居无竹,不可食无笋。清明时节的新笋,佐以细盐微油,千金不换。最怡然,便是一二好友坐于空山,集落叶枯枝以为薪,围炉闲话,锅中笋香渐浓,再有去年陈酿,竹叶浮杯。若真如此,几十年尘胃、胸中尘滓,一干二净。
前些年,喜欢吃桂花糕,便学着制桂花酱,即便做不成糕,用来调元宵之味,也是极好。收来丹桂一罐,清洗、晾干,再撒入白糖,封罐保存。若是桂花糕,花些功夫,糯米粉细细筛,再蒸制,撒入桂花,也很好吃。冬至,最满足不过一碗桂花汤圆,用喜爱的木碗盛出来,万事都是浮云。
至于酿酒,无能为力,极佩服善酿之人。曾看到有一老者,最善“梨花陈酿”,单名字已够醉人。糯米与梨花,在时光的绸缪下,衍生出绝妙之物。我不是善酒之人,偶附庸风雅,一点青梅酒、桂花酿,极淡极淡,有岁月之味,便很知足。
说到点心,爱吃的有莲花酥、玫瑰饼、桂花糕,怎么写下来自己像个辣手摧花之人?昔年宋徽宗发觉玫瑰易凋,苦思冥想研制出玫瑰精油,以保其香气永存。如今,这花入食,也算雅事一桩,不负其盛放之认真。屈原不也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至于秋菊好吃与否,未曾尝试,估计有些苦涩,性味太过寒凉,加点生姜调味。
当然,也有兴致突生,挎篮出去找野菜的时候。荠菜鲜嫩之初,拌以鲜肉碎,包成饺子。薄荷浅翠时,汆水拌以豆腐。篓蒿满地之时,镰刀割下来,清炒牛柳。至于蒲公英、马齿苋、蕨菜、水芹菜之类,都可入食,食其清淡本味,不需酱醋来扰。
这几日,总想着栀子,极爱之花。看到南笙调制成护发精油,真心欢喜。若敛眉低首,缠绕淡淡一层栀子香气,真无可不爱。她将那款精油,唤作“雪栀”。
茶淡、搁笔,万物生长,但觉岁月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