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7-08

1 樱花下的邂逅

S大的樱花开了,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铺满了校园的主干道。虞清抱着一摞书从图书馆走出来,细碎的花瓣落在他乌黑的发间,像是特意为他点缀的装饰。他微微仰头,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在他瓷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睫毛在光线下几乎透明。

"快看,是虞清学长!"不远处几个女生小声惊呼,却又不敢靠近,只是红着脸远远望着。

虞清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作为S大公认的校花,即使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他也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不是那种张扬的美,而是一种清冷的、不容亵渎的气质,像是一幅水墨画,淡雅却令人移不开眼。

他微微点头向学妹们致意,然后转身向文学院的方向走去。虞清没有注意到,在图书馆三楼的窗边,一双阴鸷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祁野靠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钢笔——那是虞清十分钟前忘在桌上的。钢笔还残留着体温,祁野将它凑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人的气息融入肺腑。

"找到你了..."祁野的嘴角勾起一抹病态的微笑,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遇"。虽然祁野早就知道虞清这个人——整个S大谁不知道文学院的冰山美人?但直到今天在图书馆偶然看见虞清低头看书时垂落的发丝,和那节白皙修长的后颈,祁野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他必须得到这个人,不惜一切代价。

接下来的两周,虞清开始感觉到不对劲。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黏在他身上,可当他回头寻找时,那道视线又消失了。更奇怪的是,他的一些小物件开始莫名其妙地失踪——常用的钢笔、喝水的杯子、甚至是一条手帕。

"清清,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室友林修一边打游戏一边问,"总感觉有人在咱们宿舍附近转悠。"

虞清正在整理书架,闻言手指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感觉啊。"林修挠挠头,"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人从咱们宿舍楼后面的小路溜走了,跑得特别快。"

虞清皱了皱眉,没有回答。他走到窗前,目光扫过宿舍楼后那片小树林。夕阳西下,树影婆娑,什么也看不清,但他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第二天上午,虞清刚走进教学楼,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他转身,看见一个高大的男生正朝自己走来,周围的学生像是见了鬼一样纷纷让路。

男生穿着黑色皮衣,耳骨上一排银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有一张近乎锋利的脸,眉眼深邃,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却掩不住眼底的阴郁。虞清认出他是化学系的祁野,S大出了名的校霸,据说家里背景很深,连老师都让他三分。

祁野径直走到虞清面前,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虞清学长,"祁野的声音低沉悦耳,却让虞清后背发凉,"送你个礼物。"

他递过一个精致的盒子,虞清没有接,只是冷淡地问:"我们认识吗?"

祁野笑了,那笑容让虞清想起锁定猎物的野兽:"现在认识了。"他强行将盒子塞进虞清手里,"打开看看。"

虞清犹豫了一下,掀开盒盖,随即脸色大变——盒子里整齐地摆放着他这两周丢失的所有物品,每一样都被精心擦拭过,在绒布上排列得整整齐齐。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中间还放着一张照片,是他昨晚在宿舍看书时拍的,角度明显是从窗外偷拍的。

"你...跟踪我?"虞清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祁野凑近他耳边,呼吸喷在虞清的颈侧:"不只是跟踪,学长。我想了解关于你的一切。"他直起身,声音突然提高,"虞清,我喜欢你,做我的人吧!"

整个走廊一片哗然。虞清的脸因羞愤而涨红,他将盒子狠狠摔在地上:"疯子!离我远点!"

2 疯狂的追求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身后传来祁野的大笑和口哨声。虞清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如同附骨之疽。

接下来的日子,虞清的噩梦开始了。祁野的追求堪称疯狂——每天早中晚准时出现在他教室门口,送来的礼物从昂贵的奢侈品到稀奇古怪的收藏品不等;在校园论坛上公开表白,置顶帖飘红一周;甚至买下了文学院对面实验楼的整层,只因为"从那里可以看到你的教室窗户"。

虞清试过一切方法:明确拒绝、冷处理、上报学校...但都没用。祁野像是着了魔,越是拒绝,他越是兴奋。更可怕的是,虞清发现自己的生活被渗透得越来越深——他的课表、喜好、行程,祁野都了如指掌;他的社交圈被祁野有意无意地干扰,朋友们开始疏远他,据说是收到了"警告"。

"祁野就是个疯子!"一次深夜,虞清终于崩溃,在宿舍对林修倾诉,"他今天把我堵在洗手间,说要在我身上留下记号,这样别人就知道我是他的了..."

林修面色凝重:"我查过了,祁家背景很深,据说黑白两道都有人。学校根本管不了他。"他犹豫了一下,"清清,要不你请假回家避一避?"

虞清摇头:"不行,下周有重要考试。"他揉了揉太阳穴,"我会小心的。"

然而虞清没想到,祁野的疯狂远不止于此。

考试前一天晚上,虞清在图书馆复习到很晚。回宿舍的路上,他抄了近道,穿过一片平时人迹罕至的小树林。月光被树影割裂,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图案。虞清加快脚步,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他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正当他松了口气准备继续走时,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一块带着甜味的布捂住了他的口鼻。虞清挣扎了几下,意识很快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祁野那张带着病态笑容的脸。

"终于抓到你了,我的美人..."

当虞清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房间很宽敞,但窗户被封死,唯一的门看起来异常坚固。他的手腕和脚踝被柔软的丝绸束缚着,虽然不疼,但绝对无法挣脱。

"醒了?"祁野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他坐在阴影里,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虞清的心跳如鼓:"祁野,你疯了!这是绑架!"

祁野轻笑一声,走到床边坐下。他用刀背轻轻划过虞清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虞清浑身发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乖乖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虞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祁野的眼神突然变得狂热:"我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他的手指描摹着虞清的眉眼,"这么美,这么干净...我要把你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虞清感到一阵恶寒:"你这是病态的占有欲,不是喜欢!"

"有什么区别?"祁野歪着头,表情天真得可怕,"我喜欢你,所以要得到你。这很合理啊。"他突然俯身,在虞清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好香..."

虞清猛地别开脸:"放开我!"

祁野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为什么总是拒绝我?我对你不够好吗?"他的手指收紧,掐住虞清的下巴,"还是说...你喜欢别人?那个总跟你一起的林修?"

虞清瞳孔一缩:"你别动他!"

"果然..."祁野的眼神变得危险,"我调查过了,你们只是室友,但你很在乎他。"他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虞清毛骨悚然,"你说,如果我把他手指一根根切下来送给你,你会不会更乖一点?"

"你变态!"虞清剧烈挣扎起来,"你敢碰他一下,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祁野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平静:"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他站起身,走向门口,"好好想想,学长。明天我再来听你的答案。"

门被锁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虞清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虞清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他警觉地睁开眼,看见祁野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3 囚笼中的温暖

"饿了吧?"祁野的声音异常温柔,仿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发生过,"我做了你最喜欢的海鲜粥。"

虞清别过脸:"我不吃。"

祁野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别这样,学长。我只是太爱你了..."他用勺子舀了粥,递到虞清嘴边,"来,张嘴。"

虞清猛地挥手打翻勺子,热粥洒在祁野手上,立刻红了一片。祁野的表情瞬间扭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不乖的孩子要受惩罚。"他轻声说,然后突然掐住虞清的脖子,力道不重但足以让人窒息,"说'我错了',我就原谅你。"

虞清倔强地瞪着他,即使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也不肯屈服。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祁野突然松手,转而撕开他的衬衫。

"既然你不肯吃东西,那我们就做点别的..."祁野的声音因欲望而沙哑。

虞清剧烈挣扎起来:"滚开!别碰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虞清突然注意到祁野右手腕内侧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割伤的。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祁野,"虞清突然停止挣扎,声音轻柔,"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祁野的动作顿住了,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不关你的事。"

"是你父亲吗?"虞清试探着问,回忆起之前听说的关于祁家的传闻,"他是不是...经常打你?"

祁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闭嘴!"他猛地站起身,像只受伤的野兽般后退几步,"不准提他!"

虞清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尽管手腕还被绑着,但语气更加柔和:"祁野,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伤害我。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喜欢,对吗?"

祁野的表情开始崩溃,那种疯狂的气质褪去,露出底下脆弱的本质:"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到了。"虞清轻声说,"你收藏我的东西,不是出于变态的欲望,而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对吗?"

祁野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蹲在墙角,双手抱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虞清的心突然软了下来。他艰难地挪到床边,尽管脚踝还被束缚着,但他尽力靠近祁野:"看着我,祁野。"

祁野抬起头,眼里竟然噙着泪水。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校霸,而只是一个缺爱的、迷失的灵魂。

"真正的喜欢不是占有和控制。"虞清轻声说,"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解开我的束缚,好吗?"

祁野的眼神挣扎着,最终颤抖着手解开了虞清手腕上的丝绸。虞清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然后做了一个让祁野震惊的动作——他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祁野。

"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留住任何人。"虞清在他耳边说,"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离开你。"

祁野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然后突然崩溃大哭,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途。他紧紧回抱住虞清,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重复着,泪水浸湿了虞清的肩膀。

虞清轻轻拍着他的背,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个拥抱可能改变不了祁野根深蒂固的心理问题,但至少,这是一个开始。

4 黎明的救赎

窗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封窗的木板,在地板上投下一线光明。

虞清的拥抱像投入冰湖的暖石,在祁野死寂的心湖里激起剧烈却短暂的回响。他哭得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滚烫的泪水浸透了虞清肩头的衣料,双臂勒得虞清几乎喘不过气。这是积压了十数年的痛苦、恐惧和无法言说的孤独,第一次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许久,祁野的哭声渐渐低哑,变成压抑的抽噎。他慢慢松开虞清,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不再是全然的疯狂,而是混杂着迷茫、脆弱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羞赧。

“你…”他声音沙哑,避开虞清的目光,“为什么…不害怕了?”

虞清活动了一下被勒得生疼的肩膀,没有立刻回答。他环顾这个囚室般的房间:厚重的窗帘完全遮住了光线,只有头顶一盏冷白的吸顶灯提供照明。墙壁是冰冷的灰蓝色,没有任何装饰,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腥味?他的目光扫过祁野手腕那道狰狞的旧疤,心尖微颤。

“害怕解决不了问题,祁野。”虞清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就像你…用伤害来表达在乎,也解决不了你心里的空洞。”

祁野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带着警惕:“你懂什么?”

“我不懂你的全部,”虞清直视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但我知道被关在黑屋子里是什么感觉。我知道拳头落在身上的声音。我知道…拼命想抓住一点温暖,哪怕方式错了也想抓住的绝望。”他微微停顿,语气更柔,“你的手腕,还有…”他的目光落在祁野领口未能完全遮住的一小块暗色淤痕上,“是他吗?你的父亲?”

祁野猛地抬手捂住脖子,脸色瞬间煞白,如同被剥光了所有伪装暴露在烈日下。他急促地喘息着,眼神里翻涌着恐惧、愤怒和一种深切的耻辱。他猛地站起来,背对着虞清,肩膀微微发抖。

“闭嘴!不准提他!不准…不准看我!”他声音嘶哑,充满了被触及最深伤口的恐慌。

“好,我不提他。”虞清没有逼迫,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紧绷的背影,“祁野,解开我的脚踝,好吗?这样绑着,我很难受。”他放软了语气,带着一丝请求。

祁野沉默着,背影僵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虞清耐心地等待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博,赌祁野心底那点刚刚被泪水冲刷出来的人性,能否压过根深蒂固的掌控欲和病态的占有。

终于,祁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肩膀垮塌下来。他转过身,眼眶依旧发红,眼神复杂地看了虞清一眼,然后沉默地走到床边,弯下腰,手指有些笨拙地解开了束缚着虞清脚踝的柔软丝绸。

束缚解除,血液回流带来的刺痛感让虞清轻轻吸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活动着双脚,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祁野。

“谢谢。”他轻声说。

祁野没有回应,只是站在床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又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困兽,无所适从。

“我饿了,”虞清尝试着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你刚才拿来的粥…还能吃吗?”

祁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像是找到了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任务。“冷了,我去热。”他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走向门口,仿佛逃离什么让他难以承受的东西。

门被打开又关上,落锁的声音依旧清晰。虞清的心沉了一下,但随即又升起一丝希望。至少,他获得了在房间内有限的自由。

他站起身,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仔细打量这个房间。除了那张大床,只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书桌上很干净,只放着一个看起来很昂贵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支…虞清的瞳孔微缩,那是一支被精心处理过、风干了的樱花。是他两周前在图书馆外,发间无意沾上的那朵吗?一股寒意再次爬上脊背,祁野的“收藏”癖好,比他想象的更深入骨髓。

他走到被封死的窗户前,厚重的窗帘后面是钉死的木板,透不进一丝光。他又尝试着拧了拧门把手,纹丝不动。唯一的出口,只有祁野进来时的那扇门。

几分钟后,门锁再次转动。祁野端着一个新的托盘进来,海鲜粥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一杯牛奶和几片精致的糕点。他脸上那种失控的疯狂暂时褪去了,显得有些沉默和拘谨。

“吃吧。”他把托盘放在书桌上。

虞清走过去坐下,拿起勺子。粥的温度刚刚好,味道也很鲜美。他慢慢地吃着,祁野就站在不远处,靠着墙,默默地看着他。那目光不再是赤裸裸的占有和侵略,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实。

“你不吃吗?”虞清抬头问他。

祁野摇摇头,目光落在虞清握着勺子的手上:“你吃。”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虞清细微的进食声。这诡异的平静下,暗流仍在涌动。虞清知道,祁野的平静是脆弱的,随时可能被打破。他必须小心地引导。

“祁野,”虞清放下勺子,斟酌着词句,“这里是哪里?我…明天有很重要的考试。”

祁野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方才那点脆弱消失无踪:“考试?”他嗤笑一声,“你还在想考试?以后你不需要那些了。你需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这不是我需要的!”虞清忍不住提高声音,“我需要自由!需要正常的生活!需要和我的朋友在一起!而不是像只金丝雀一样被你关在这里!”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这是被囚禁后的第一次爆发。

祁野的呼吸陡然粗重,他几步跨到虞清面前,双手撑在书桌边缘,将虞清困在椅子和他的身体之间,眼神重新变得危险而偏执:“朋友?林修吗?你还在想他?”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他有什么好?他能像我这样保护你吗?能给你最好的生活吗?”

“这不是比较!”虞清强迫自己冷静,“祁野,你把我关在这里,这不是爱!这是犯罪!你父亲…”他故意提起那个禁忌的名字,试图刺激祁野更深层的恐惧和反思。

“不准提他!”祁野果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怒,一拳狠狠砸在书桌上!托盘震动,牛奶杯倾倒,白色的液体瞬间在桌面蔓延开来,如同被打破的平静。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胸膛剧烈起伏,眼神赤红:“你根本不明白!外面有多危险!有多少人想伤害你!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是最安全的!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真正保护你!”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笃定,仿佛在说服自己。

“保护我?”虞清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中一片悲凉,“用绑架和囚禁的方式?祁野,你和你父亲有什么区别?他是不是也用‘保护’的名义,把你关起来,伤害你?”

“住口!!!”祁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伸手掐向虞清的脖子!

虞清早有防备,下意识地向后一仰,椅子失去平衡向后倒去!他惊呼一声,连人带椅摔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眼前顿时金星乱冒。

剧痛和眩晕中,他看到祁野那张盛怒的脸悬在上方,充满了毁灭的气息。恐惧瞬间攫住了他,难道刚才的片刻柔软只是假象?难道他真的无法唤醒这头被黑暗豢养太久的野兽?

就在祁野的手即将再次落下时,虞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发出一连串尖锐的提示音!这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如同警笛。

祁野的动作猛地顿住,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虞清的口袋。

虞清忍着眩晕和疼痛,挣扎着想坐起来,手本能地护住口袋——那是他最后的求救工具,虽然信号被屏蔽,但设定的定时提醒还在工作。

“给我!”祁野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虞清摇头,艰难地向后缩:“不…”

祁野俯身,粗暴地抓住虞清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向他的口袋。拉扯间,虞清的手机被掏了出来。

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的不是来电,而是林修发来的数条短信,最后一条带着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显示发送失败:

> 林修 22:15:清清!你到宿舍了吗?看到回消息!

> 林修 22:30:清清?别吓我!你在哪?

> 林修 22:45:电话打不通!我去找保安了!

> 林修 23:00:清清!祁野那个疯子是不是找你了?!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警告我离你远点,否则就让我家人好看!是不是他?!你在哪?!我去报警!!!

> 林修 23:15:清清!回话啊!!(发送失败)

> 林修 23:30: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发送失败)

最后一条短信的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祁野看着屏幕上的内容,脸上的暴怒渐渐被一种更阴沉、更冰冷的情绪取代。他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上“报警”两个字。

“报警?”他轻声重复,声音里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看向虞清的眼神,再次充满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掌控感,“你的好室友,还真是…关心你啊。”他晃了晃手机,“看来,他并没有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

虞清的心沉到了谷底。林修收到威胁了!祁野这个疯子,真的会对林修下手!

“祁野!别动他!这跟他没关系!”虞清挣扎着想爬起来,后脑的疼痛让他一阵阵眩晕,“是我拒绝你!你有什么冲我来!”

“冲你来?”祁野蹲下身,用手机冰凉的边缘抬起虞清的下巴,眼神幽深如寒潭,“我当然会冲你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的手指摩挲着虞清苍白的脸颊,动作轻柔,却带着冰冷的寒意,“至于他…既然这么不识趣,非要打扰我们,那就只能让他…安静一点了。”

他站起身,拿着虞清的手机,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虞清,眼神里重新凝聚起那种不容置疑的疯狂和占有欲,仿佛刚才的崩溃和脆弱从未发生过。

“好好休息,我的美人。”他的声音温柔得诡异,“明天,我们会有新的‘开始’。至于你的朋友…我会处理。”他转身走向门口,背影决绝而冷酷。

5 真相的揭露

门被无情地关上,落锁声如同敲在虞清心上的丧钟。

房间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地板上蔓延的牛奶和散落的糕点,以及后脑勺阵阵的钝痛,提醒着虞清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林修的短信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上。他该怎么办?祁野的短暂软化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可怕的、针对林修的威胁。那个“处理”,会是什么?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内心的恐惧。他不能连累林修!他必须想办法…想办法自救,想办法阻止祁野!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下,刚才摔倒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祁野身上掉了下来。他强忍着眩晕和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在书桌脚和墙壁的缝隙里,他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小物件——那是一把造型独特的钥匙,很小,像是开某个特殊抽屉或箱子的。钥匙柄上,刻着一个很小的、几乎看不清的字母:“L”。

这是什么钥匙?祁野身上掉下来的?“L”代表什么?实验室(Lab)?锁(Lock)?还是…别的什么?

虞清紧紧握住这把冰冷的钥匙,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这会是逃离这个囚笼的关键吗?还是通向另一个更可怕深渊的门票?

与此同时,门外走廊的阴影里,祁野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刚才虞清提到“父亲”时那种灭顶的恐惧和愤怒再次席卷了他,几乎让他失控。他厌恶这种软弱!厌恶被看穿的感觉!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幽光照亮他阴鸷的脸。他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阿杰,去‘照顾’一下文学院那个叫林修的。让他闭嘴,离虞清远点。手段…你知道的,别留下麻烦。另外,实验室那边,把‘老地方’的监控等级提到最高。一只苍蝇也别放进去。”

挂断电话,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中翻腾的暴戾。他看向紧闭的房门,眼神复杂。虞清…那个拥抱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让他心悸,也让他更加烦躁。他渴望那种温暖,却又本能地想要摧毁一切可能让他变得软弱的东西。

“你是我的…”他对着门板,如同宣誓,又如同诅咒,“永远都是。”

而门内,虞清忍着痛楚,仔细研究着那把钥匙,目光最终落在了房间唯一可能隐藏秘密的地方——那张看似普通的书桌。他扶着桌腿站起来,眩晕感让他几乎再次跌倒。他摸索着书桌的每一个抽屉,每一个缝隙。

在书桌最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的手指触摸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几乎与木质纹理融为一体的微小锁孔。大小和形状,正好与手中的钥匙吻合。

他屏住呼吸,将钥匙小心翼翼地插入。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弹响。

书桌侧面,一块约莫A4纸大小的木质面板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隐藏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份泛黄的、边缘磨损的纸质文件,一个老旧的U盘,以及…几支密封的、标签上印着复杂化学式和“R-X”标记的注射器。

虞清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借着冰冷的灯光看去。文件抬头是一行冰冷的印刷体:

Project Revoker-X: Phase III Clinical Trial Report. Subject: YE, Q.

(“清除者-X”项目:第三期临床试验报告。受试者:祁野。)

文件下方,是一个清晰的、属于孩童的签名,笔迹稚嫩却带着一种绝望的用力:

祁野

日期赫然是——十二年前。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虞清的脚底窜上头顶,冻结了他的血液。Revoker-X?临床试验?十二年前?祁野?

他猛地想起之前在网上无意中瞥见过的一条旧闻碎片,关于某个被紧急叫停的、涉及非法人体实验的军方项目…

暗格里那些标注着“R-X”的注射器,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蓝光。它们和那份报告一起,无声地指向一个被刻意掩埋的、比祁野的父亲更为恐怖的黑暗源头。

祁野手腕上的疤…他扭曲的情感…那所谓的“情感抑制系统”…难道并非仅仅是家庭暴力所致?

虞清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似乎,在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足以将祁野彻底摧毁,甚至可能波及更多人的、深不见底的秘密。

而此刻,门外,祁野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刚刚压下的暴戾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本能的恐惧取代。

屏幕上显示着:

父亲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吞噬,小巷陷入更深的黑暗。祁父手中的注射器针尖,像毒蛇的獠牙,在稀薄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幽蓝。虞清的心脏被恐惧攥紧,几乎停止跳动。他想后退,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那份藏在衣服里的实验报告此刻仿佛烙铁般滚烫。

“祁先生,”虞清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祁野他…”

“他让你失望了,对吧?”祁父的声音冰冷而平滑,如同打磨过的金属,“总是这么冲动,这么…感情用事。就像他母亲一样,软弱的基因。”他向前一步,皮鞋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把钥匙给我,虞同学。然后,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你看到的东西。”他的目光扫过虞清紧握的拳头,那里藏着祁野的车钥匙和逃生希望。

“我什么都没看到!”虞清矢口否认,身体却诚实地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车身。

“谎言。”祁父的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你的眼神,你的心跳…都在出卖你。Revoker-X的秘密,不是你这种孩子该触碰的。”他举起注射器,那诡异的蓝色液体在玻璃管中微微晃动,“这个,会让你安静下来。也会让你…忘记一些不该记住的烦恼。就像小野一样,定期‘维护’,保持纯净。”

纯净?虞清胃里一阵翻搅。祁野被扭曲的情感、被摧毁的童年,在这个男人口中,竟只是需要“维护”的瑕疵!愤怒暂时压过了恐惧。

“纯净?你把他变成了一个怪物!”虞清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他才不是什么实验品!他是人!是你的儿子!”

“儿子?”祁父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低沉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狭窄的小巷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不,虞同学。他是我最成功的‘作品’,祁家未来的‘兵器’。感情是锈蚀,是致命的弱点。Revoker-X帮他剔除了这些累赘,让他更接近完美。”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而你,正在成为他新的弱点。我必须…清理掉。”

话音未落,他猛地欺身而上!动作快得超乎想象,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人。虞清只觉手腕传来剧痛,像是被铁钳夹住,车钥匙脱手飞出,叮当一声落在远处黑暗中。同时,一股混合着古龙水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不——!”虞清绝望地挣扎,用尽全身力气踢打。但祁父的力量大得惊人,轻易就将他反剪双手,粗暴地按在冰冷的车引擎盖上。粗糙的金属表面摩擦着他的脸颊,冰冷刺骨。

“嘘…很快就好。”祁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冰冷的酒精棉球粗暴地擦拭过他颈侧的皮肤,激起一阵寒栗。紧接着,是针尖刺破皮肤的尖锐痛感!

“啊!”虞清痛呼出声,感到一股冰冷的液体被强行推入血管。那感觉异常诡异,仿佛不是液体,而是某种活着的、带着恶意的寒流,顺着血管迅速蔓延开去。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祁父那张冷酷的脸在视野里扭曲变形。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后门被猛地撞开!

“住手!!!”祁野如同暴怒的困兽般冲了出来。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残留着新鲜的血迹,显然是刚经历过暴力。当他看到虞清被按在车上,颈侧还插着那支闪着幽蓝光芒的注射器时,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里面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整个世界焚毁!

“放开他!”祁野的咆哮撕心裂肺,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他不管不顾地冲向自己的父亲,像一颗出膛的炮弹。

祁父冷哼一声,在祁野扑到的瞬间,如同甩掉一件垃圾般将虞清狠狠推开!虞清重重摔倒在地,碎石硌得他生疼。颈侧的针头被粗暴拔出,带出一串血珠。他蜷缩在地上,那股诡异的冰冷感在体内迅速扩散,伴随着强烈的恶心和眩晕,意识像退潮般迅速模糊。祁野的怒吼、祁父的斥骂,都仿佛隔着厚重的毛玻璃传来,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逆子!为了个外人,你想造反吗?!”祁父的声音冰冷刺骨。他轻易地格开祁野的攻击,反手一记凶狠的耳光,力道之大,直接将祁野扇倒在地!祁野的脸颊瞬间红肿,嘴角的血流得更多。

“他不是外人!”祁野挣扎着要爬起来,眼神却死死盯着蜷缩在不远处、意识逐渐涣散的虞清,那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对父亲的恐惧,而是害怕失去虞清的恐惧。

“他是毒药!是腐蚀你意志的垃圾!”祁父一脚狠狠踹在祁野的腹部。祁野闷哼一声,痛苦地蜷缩起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软弱!失控!就因为这个玩意儿?!”他用皮鞋尖踢了踢地上的虞清,动作充满了极致的轻蔑。

看到父亲触碰虞清,祁野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抱住祁父的腿,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呃啊!”祁父猝不及防,痛呼出声。他暴怒地用手肘猛击祁野的后背、头部!沉闷的击打声在小巷里回荡。祁野被打得口鼻流血,却死也不松口,眼神里是近乎同归于尽的疯狂!

“疯子!跟你妈一样的疯子!”祁父终于挣脱,看着小腿上深可见骨的齿痕和血迹,眼中杀机毕露。他高高抬起脚,瞄准祁野的头颅,就要狠狠跺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警察!不许动!” 几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柱猛地射入小巷,伴随着严厉的呵斥和纷乱的脚步声!

是林修!他带着两名警察和学校的保安,终于赶到了!林修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神迷离的虞清,以及满脸是血、正被一个凶悍男人踩在脚下的祁野。

“清清!”林修目眦欲裂,想冲过去。

“别动!”警察立刻喝止,警惕地举枪对准了祁父。“双手抱头!慢慢转过身来!”

祁父的动作僵住了。他脸上的暴怒瞬间收敛,快得如同变脸。他缓缓放下脚,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脸上竟然挂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无奈和痛心的表情。

“警官,你们来得正好。”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上位者的沉稳,指着地上的祁野,“我是祁氏集团的祁正明,这是我儿子祁野。他精神状况一直不稳定,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妄想症。今晚他不仅非法囚禁了这位虞清同学,我刚想制止他并送虞同学就医,他就突然发狂攻击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小腿上鲜血淋漓的伤口,语气带着“受害者”的委屈和“父亲”的沉痛。

警察和保安的目光立刻聚焦在狼狈不堪、满脸是血、眼神依旧凶狠的祁野身上,又看了看地上明显状态不对的虞清,最后落在衣冠楚楚、言辞恳切的祁正明身上。怀疑的天平,瞬间倾斜。

“不是…是他…”祁野挣扎着想说话,但被打得头晕目眩,加上看到警察时本能的应激反应(源于幼年被父亲借“治疗”名义交给实验人员的经历),让他喉咙发紧,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眼神更加狂乱,反而坐实了“精神不稳定”的指控。

“祁野!你个疯子!你对清清做了什么?!”林修看到虞清脖子上明显的针孔和血迹,以及他涣散的眼神,再也忍不住,愤怒地质问祁野。

祁野的目光猛地转向林修,又看向地上意识模糊的虞清,最后定格在父亲那张伪善的脸上。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液,瞬间灌满他的心脏。他看到警察的手铐向自己伸来。

不…不能被抓走…虞清…虞清还在药效发作中…他需要…他需要我…

一个疯狂而卑微的念头在祁野破碎的脑海中成型。

就在警察即将抓住他手臂的瞬间,祁野猛地挣脱,却不是逃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扑到虞清身边,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他无视了警察的呵斥和黑洞洞的枪口,无视了父亲冰冷嘲弄的眼神,无视了林修愤怒的质问。他伸出颤抖的、沾满自己鲜血和泥土的手,不是去碰虞清,而是死死抓住了虞清的一小片衣角,如同抓住溺亡前最后一根稻草。

他抬起头,那张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脸上,泪水混着血水滚滚而下。他看着警察,看着父亲,看着所有人,眼神里是彻底崩溃的绝望和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

“求求你们…救救他…带他去医院…打他的是我…关他的也是我…都是我做的…跟他没关系…”他的声音嘶哑破碎,语无伦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顾一切的自毁倾向,“药…是我打的…Revoker-X…是我给他注射的…惩罚我…抓我…求你们…救他…快救他啊!!”

他最后的嘶喊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在小巷里凄厉地回荡。为了保住虞清,他选择将所有的罪孽,包括父亲刚刚犯下的罪行,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把自己彻底献祭,只为给虞清换取一线生机。

祁正明站在阴影里,嘴角勾起一抹极其隐晦的、冰冷的满意弧度。这愚蠢的儿子,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而地上的虞清,在药力的作用下,意识正坠入无边的黑暗冰海。祁野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哀求,像遥远的风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他逐渐模糊的耳中。他努力想睁开眼睛,想看清那个跪在身边的身影,但眼皮沉重如山。

“祁…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在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他仿佛感觉到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了他冰冷的手背上。

是泪?还是血?

他不知道。他只感觉到无边的寒冷,和一种…什么东西正在被从灵魂深处剥离的、空洞的痛楚。

6 最后的抉择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气味。规律的"滴滴"声。

虞清的意识从黑暗的深海缓慢上浮,这些零碎的感知如同浮标,指引着他回到现实世界。他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刺眼的白光让他立刻又闭了起来,喉咙干涩得像吞了一把沙子。

"清清!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压抑的惊喜。

虞清再次尝试睁眼,这次适应了光线。林修憔悴的脸映入眼帘,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显然已经守了很久。

"水..."虞清艰难地挤出这个字。

林修连忙扶起他的头,小心翼翼地将吸管送到他嘴边。清凉的水滋润了干裂的喉咙,虞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插着输液管,脖子上贴着纱布,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我...怎么了?"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林修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愤怒、担忧和心疼交织在一起:"你不记得了?祁野那个疯子给你注射了某种药物,医生说那是一种实验性的神经抑制剂,会导致记忆紊乱和情感麻痹。"他咬牙切齿,"那个变态把你囚禁了整整两天!要不是我报警..."

"祁野..."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破碎的画面洪水般涌入脑海:被束缚的手腕、祁野崩溃的泪水、暗格里的实验报告、小巷里闪着寒光的注射器...还有最后那个画面——祁野跪在血泊中,歇斯底里地承认所有罪行,只为了让他获救。

心脏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清清?你怎么了?"林修紧张地看向监测屏幕,"医生!医生!"

虞清抓住林修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祁野...他在哪?"

林修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拘留所。他承认了所有指控——非法拘禁、人身伤害、药物滥用。他父亲请了最好的律师团队,正在争取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而不是监狱。"他冷哼一声,"装疯卖傻逃避惩罚,真是他们祁家的拿手好戏。"

"不..."虞清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突然的眩晕又跌回枕头上,"不是他...是祁正明...他才是..."

"病人需要安静!"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打断了虞清的话。一阵检查后,医生严肃地对林修说:"他需要休息,药物副作用还在,记忆和情绪可能会有波动,不要刺激他。"

林修点点头,等医护人员离开后,他握住虞清的手:"清清,我知道你受了很大刺激,但别为那个人渣开脱。证据确凿,他自己都认罪了。"

虞清闭上眼,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为什么没人相信他?为什么祁野要承担不属于他的罪?那份实验报告...对了,报告!

"我的衣服..."虞清急切地问,"我身上的东西..."

"在这。"林修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塑料袋,"手机坏了,其他东西都在。警方取证过了。"

虞清颤抖着打开袋子,翻找着——没有。那份关于Revoker-X的实验报告不见了!唯一的证据消失了...

"在找什么?"林修疑惑地问。

虞清摇摇头,突然注意到病房角落里的小电视正在播放本地新闻。画面中,祁正明西装革履地站在法院台阶上,面对记者侃侃而谈:

"...作为父亲,我很痛心。祁野的精神问题由来已久,这次事件再次证明他需要长期的专业治疗。祁氏集团将全额赔偿受害者,并资助相关精神健康研究..."

虚伪的嘴脸让虞清作呕。更令他心惊的是新闻下方的滚动字幕:

"祁野案明日开庭,或将转入封闭式精神病院治疗。知情人透露,其父申请了新型脑部'重置'手术许可..."**

脑部重置手术?!虞清如坠冰窟。那根本不是治疗,那是毁灭!是祁正明要彻底抹杀儿子的人格,把他变成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自我的傀儡!

"林修..."虞清突然抓住好友的手,声音低而坚定,"帮我个忙。"

"什么?"

"去找祁野的公寓,书桌有个暗格,里面有关于Revoker-X实验的证据。还有...想办法拿到警方取证时的监控录像,特别是小巷那段。"

林修瞪大眼睛:"你疯了吗?还在想帮他?他差点杀了你!"

"不是他。"虞清直视林修的眼睛,"是祁正明。他才是真正的恶魔。祁野...祁野只是他的受害者之一。"

林修张口想反驳,却在看到虞清眼中的坚定时犹豫了。最终,他长叹一口气:"我会去看看。但清清,答应我,如果证据不足,你就放手,好吗?"

虞清点点头,心里却知道,他永远不会放手。因为记忆中那个跪在血泊中、为了救他而甘愿自毁的少年,早已用最极端的方式,在他心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三天后,虞清勉强能下床走动。医生说他恢复得不错,但Revoker-X的副作用仍在——偶尔的情绪麻木和记忆闪断。最明显的是,他对大多数事情都失去了情感反应,唯独关于祁野的记忆和情绪异常鲜明,仿佛那些是唯一未被药物侵蚀的绿洲。

林修在这期间带来了关键发现:小巷监控录像被删除了关键部分,但祁野公寓的暗格中,除了实验文件,还有一个U盘。里面是祁野偷偷录下的与父亲的对话,清楚地记录了祁正明对Revoker-X项目的参与,以及他对儿子的控制和虐待。

"还有这个。"林修递给虞清一部新手机,"我黑进了祁家的内部系统。明天上午十点,祁正明安排了一辆私人救护车,要把祁野从拘留所直接送到一个私人研究所。手术预约在下午三点。"

虞清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节发白。时间不多了。

"林修,我需要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虞清办理了"外出检查"的手续,悄悄离开了医院。他穿着林修带来的便装,坐进了一辆不起眼的轿车。林修坐在驾驶座,脸色凝重:"清清,你确定要这么做?如果失败..."

"我必须试试。"虞清看着手机上的定位——那是林修通过黑客朋友植入祁家系统的追踪程序,显示那辆"救护车"正从拘留所驶出。

车子跟随定位,最终停在了城郊一处废弃工业区。奇怪的是,定位显示"救护车"停在了这里,而不是高档的私人研究所。

"这不对劲..."虞清皱眉,"我们得靠近看看。"

两人小心翼翼地接近一栋破旧的厂房。门口停着的确实是祁家的车,但没有医护人员,只有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把守。

"我绕到后面看看。"林修低声说。

虞清点点头,躲在附近的废弃集装箱后观察。几分钟后,林修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后面有个卸货口,守卫比较少。但清清...里面不像医院,更像...实验室。我看到了手术台和一些奇怪的设备。"

虞清的心沉了下去。祁正明根本没打算送祁野去正规机构!他要在这个废弃工厂秘密进行那场"重置"手术,彻底抹杀自己的儿子!

"报警。"虞清果断地说,"用匿名电话,说这里有人非法进行人体实验。然后你立刻离开。"

"那你呢?"

"我得进去。等警察来就太迟了。"虞清的眼神坚定得可怕。

林修想反对,但知道无法改变好友的决定。他咬牙点头:"十分钟。我会确保警察十分钟内赶到。你...小心。"

虞清绕到厂房后方,趁守卫不注意,从一处破损的通风口爬了进去。里面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他贴着墙壁前行,听到前方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准备好了吗?"是祁正明冰冷的声音。

"一切就绪,祁总。"一个陌生的男声回答,"设备已经调试好,Revoker-X加强版剂量也准备好了。这次会彻底重置杏仁核和海马体的异常连接,消除所有情感记忆和反抗倾向。"

"很好。开始吧。"

虞清的心跳几乎停止。他冒险探头,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的场景:一个简陋但设备齐全的手术室,祁野被束缚在手术台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像是已经放弃了挣扎。他的额头贴着电极片,手腕上插着输液管。祁正明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旁边,正在准备一支闪着诡异蓝光的注射剂。

没有时间了!虞清环顾四周,发现墙边有个电闸盒。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冲过去拉下总闸!

整个厂房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红光。手术室里传来祁正明的怒吼和慌乱的脚步声。虞清趁机摸黑冲了进去,撞翻了几个器械架,发出巨大的声响。

"谁?!"祁正明厉声喝道。

虞清没有回答,借着微弱的红光摸向手术台。他的手碰到了祁野冰冷的手指。

"虞...清?"祁野的声音虚弱而难以置信,"不...不可能...你在医院..."

"我来带你离开。"虞清低声说,摸索着解开他手腕上的束缚带。

"不!走!他会伤害你!"祁野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父亲!父亲我在这里!他要逃跑!"

虞清愣住了——祁野在故意暴露他?!

脚步声迅速逼近。虞清只来得及解开祁野一只手的束缚,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拽开,重重摔在地上!手电筒的光直射他的眼睛,刺得他睁不开眼。

"虞清同学。"祁正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冰冷的愉悦,"我正愁找不到你呢。看来小野的'重置'需要更多素材...比如,亲眼看着你在痛苦中哀求的样子,会是个很好的情感摧毁剂..."

"不!"祁野在手术台上疯狂挣扎,"你答应过!我认罪你就放过他!你答应过的!"

"闭嘴!"祁正明厉声喝道,"看看你现在这副软弱的样子!就是因为这些无用的感情!今天,我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他示意助手按住虞清,自己则拿起那支蓝色注射剂,走向手术台:"先从最大剂量开始,然后当着他的面,慢慢处理你,我的儿子..."

虞清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绝望中,他看到祁野的眼神变了——从恐惧变成了某种决绝的疯狂。

"父亲。"祁野的声音突然异常平静,"你知道妈妈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祁正明的手顿了一下:"什么?"

"她说..."祁野的声音越来越轻,引诱父亲靠近,"她说...你永远...不会得逞..."

就在祁正明俯身的一瞬间,祁野用那只自由的手猛地扯下额头上的电极片,狠狠按在父亲的脖子上!高压电流瞬间通过,祁正明发出一声惨叫,全身痉挛着倒在地上!

助手见状立刻松开虞清去查看雇主。虞清趁机爬起来,冲向手术台,迅速解开祁野剩下的束缚。

"能走吗?"虞清扶起祁野。

祁野虚弱地点头,却在站起来的瞬间踉跄了一下:"药...他们给我打了镇静剂..."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助手慌了神,丢下抽搐的祁正明就往后门逃去。

"警察来了,我们得..."虞清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祁正明挣扎着爬了起来,手中握着那支蓝色注射剂,眼神疯狂地向他们扑来!

祁野反应极快,一把推开虞清,自己却被针头刺中了手臂!他闷哼一声,猛地一脚踹开父亲,但药剂已经被推入了大半!

"祁野!"虞清惊恐地看着祁野踉跄后退,眼神迅速变得涣散。

"没...关系..."祁野艰难地说,声音已经开始含糊,"快走...警察...会处理..."

"不!我不会丢下你!"虞清死死扶住他,向门口拖去。

祁野的身体越来越沉,眼神越来越空洞。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门口时,祁野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推开虞清!

"走啊!"祁野咆哮着,眼中再次浮现那种熟悉的疯狂,"药效...发作...我会伤害你...走!"

虞清却站在原地不动。他看着祁野痛苦地抓挠自己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神在清醒与疯狂间挣扎,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真正的囚笼从来不是那个上锁的房间,而是祁野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扭曲认知,是Revoker-X对他灵魂的侵蚀,是他深信自己注定是个伤害所爱之人的怪物。

警笛声已经到了门外。时间不多了。

虞清做了一个让祁野彻底僵住的举动——他走上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这个曾经囚禁他、如今为他挡下所有伤害的疯批少年。

"不..."祁野的声音破碎,"我会...伤害你..."

"你不会。"虞清在他耳边轻声说,抱得更紧,"因为你是祁野,不是怪物。你母亲说得对,他永远不会得逞。"

祁野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像是冰封的河面被春日的第一缕阳光击中,开始出现裂痕。他僵硬的手臂慢慢抬起,最终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虞清。

"虞清..."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什么?"

"温暖..."祁野的泪水浸湿了虞清的肩膀,"原来...人是暖的..."

破晓的阳光透过厂房高窗洒落,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金色中。警笛声、脚步声、呼喊声,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重要。在这一刻,囚徒与疯批,受害者与加害者,拯救者与被救者,界限模糊成虚无。只剩下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彼此的体温中,找到了回家的路。

7 重生的开始

三个月后,S大的樱花再次盛开。

虞清站在图书馆前的樱花树下,阳光透过花瓣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脖子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是那晚注射留下的痕迹,但Revoker-X的其他副作用已经基本消退——多亏了警方在祁家私人研究所查获的解药配方。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缓却坚定。虞清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祁野的声音比从前沉稳了许多,不再带着那种危险的锋芒。他站到虞清身边,阳光勾勒出他清瘦了许多的轮廓。手腕上的疤痕依然狰狞,但不再被刻意隐藏。

"感觉怎么样?"虞清转头看他。三个月的心理治疗和药物戒断让祁野的眼神清澈了许多,虽然深处仍藏着阴影,但不再是一片混沌的疯狂。

"像重生。"祁野轻声回答,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樱花,"第一次...感觉世界是有颜色的。"

虞清微笑。祁正明正在等待审判,Revoker-X项目被彻底查封,而祁野作为受害者和关键证人,获得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接下来什么打算?"虞清问。

祁野转头看他,眼神专注而温柔:"想...重新认识你。不是作为囚禁者和囚徒,不是作为疯子和拯救者。只是...祁野和虞清。可以吗?"

一片樱花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如同一枚轻柔的承诺印章。

虞清伸出手:"你好,我是文学院大三的虞清。"

祁野握住那只手,动作轻柔却坚定,像是握住一件珍宝:"你好,虞清。我是化学系大二的祁野。很高兴...认识你。"

阳光、樱花、相握的手。在这个普通的春日午后,一段扭曲的关系终于找到了它应有的模样——不是囚笼与枷锁,而是两个伤痕累累却依然勇敢的灵魂,在废墟上共同种下的第一株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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