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躺在床上,痛苦地回忆着自己的大半生:
阴历4月14日,今天是我的生日。
4月14日,“事”还是“死”,“是要死”还是“是要出事”?
“TM的!从前没太理会,原来生下来就是个倒霉的日子。”白山嘟囔着。
可是这个日子和换作别的哪个日子,对我来说又有什么不同呢?
一年365天,365个日子,这些年我似乎每天过的都是同一天,都是同样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有些记不清了。
20年,21年,还是19年?太遥远了!
从那时开始,我每天想的便是一件事,便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样搞到钱,怎么把钱变成那可恶的东西,怎么享受那极乐的世界。
白山痛苦地翻了个身。他听见隔壁房间燕子给母亲喂饭和母亲聊天的声音。
燕子是他现在的女人,也是白山的第一个女人,燕子走了一大圈又回来了,白山最后还是留下了她,她现在每天悉心地照料着白山的母亲,照料着这个家,实实在在地把白山的家当成了她自己的家。
白山的母亲躺在床上,她有点小脑萎缩,腿摔了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一时糊涂一时清醒,躺在床上等吃等喝等人伺候。
白山的父亲此时颤危危地出来上厕所,经过白山的房间时习惯性地向里面望了白山一眼,见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便喊他起来吃饭。
白山告诉父亲不饿,让他们先吃。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继续想。
唉!这一年父亲可瘦多了,精气神也没了。母亲又瘫在了床上。
他们都老了,都快入土的人了,可是我却还是这个样子。
我的人生、我的家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恨自己呀,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在这个家里?
我的脸已经丢了,我一向很在乎的脸面是不是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我还有什么理由活着,还有什么放不下和留恋的呢?
白山翻了个身,燃起了一只烟。
他开始想小时候,想小时候的事情:
母亲说我生下来的时候特别好看,就像挨家挨户墙上都挂着的画一样,画上一个大眼睛长得胖嘟嘟的大胖小子可爱地抱着条大鲤鱼,骑在活蹦乱跳的鱼背上咧着嘴笑。
那时候家家都想要男孩,都想要一个大胖小子,母亲和父亲也盼星星盼月亮地想要一个儿子,想要老白家传宗接代接户口本的种子,结果我就从那画里跳出来了,母亲和父亲终于盼来了我。
母亲说有了我可把父亲高兴坏了,第二天就去上了户口,告诉别人老白家终于有接户口本的人了。
母亲生下三姐时父亲一个多月都没去上户口,一直念叨着又来了一个丫头片子,三姐到现在还记恨着父亲呢。
丫头片子不能传宗接代,不能顶门立户。
可是我传宗接代了么?我顶立门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