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儿的老娘细致观察起正坐在墙根下啃馍的花妮。个把月来，花妮原本黄瘦的小脸儿明显圆润了，饱满的脸颊把那朵像要绽放的胎记衬得发亮，就连那两条大辫子都变得更灵活起来。
摇头晃脑，认真啃馍的花妮一抬头，看到站在门口望着她出神的老娘，眼里亮起来：“娘，俺到处找你。你吃？”馍馍渣子喷一地，两只正满地转悠的鸡赶紧跑来啄干净。她站起来，举着手里剩的半个馍，眼睛弯成月。
老娘出了神，她的脑里，那些有限的信息已俨然成为一大坨搅在一起的渔线。“真的？”“假的？”各种问号就像苍蝇发起总攻般向她涌来。发愣的这会儿工夫，花妮已到眼前，“娘，娘？”她用手在老娘眼前摆一摆，“娘？”她用手摇着对方胳膊，“娘，你咋不说话？”
老娘一个激灵：“哦，哦，娘刚才想事儿。你饿了啊？”她把花妮胸前的两条大辫子捋顺些，“不是刚才吃了吗？”她仔细瞧着花妮的脸，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
“嗯，吃了。”花妮把馍再咬一口，嘿嘿笑，“刚在翠莲姐家，俺吐了。”突然间，表情一紧，笑容没了，换上满脸小心。她微微低头，用眼角斜瞄老娘，声音也低下来，“娘，俺把粮，都浪费了。”
跟花妮处得越久，老娘那颗因失去女儿后失落痛苦的心就越多的地感到温暖，这些日子以来，家里前后发生的事和关于花妮背景的消息在她心里划下一道道痕。尽管自己的生活也不并不宽裕，但无论面前这个苦命的女孩子是谁，她都想帮她一把，谁让大家都有难处呢？
“妮儿啊，没事儿。”她拍拍对方的肩头，接下来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究竟应该从哪里问起呢？疑惑间，身后传来二柱娘的声音，“他婶子，俺这急着给你报个信儿。”老娘回头，看到二柱娘一脸笑意，赶紧招呼人家进屋。“不了，不了，就这说吧，俺屋里事儿多，你知道的，说完就走。”这话虽说着满是嫌弃的调子，眼里却全是炫耀，“俺东河村不是有个远房舅公嘛，他家有个老幺姑娘，也到了嫁人的时候，那姑娘长得，可水灵了。”正说着话，麻皮爹进了院儿，竖着耳朵听。“俺听二柱说，要给你儿张罗找个媳妇？”老娘嘴巴张大，一个字儿还没吐出来，儿子已经窜过来，满眼放光，“嗯，婶子，柱子兄弟是这么跟俺说的。”“谢谢老妹妹惦记啊。”老娘伸手握住二柱娘的手，“这附近的姑娘俺们这两年也没少看，都没……合适的。”她不好意思地看儿子一眼。“也是顺嘴顺手的事儿。但是，俺得跟你说清楚。那姑娘长得水灵，可是，有点毛病。要不然也不能，也不能有点难嫁。不过，也不是啥天大的毛病！”“啊？”麻皮爹和娘对视一眼，心里的瓶子又翻了，这年头，怎么轮到他头上的，都不是啥好事儿呢？！“老妹妹，那你说说看，怎么个‘毛病’？”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