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之歌》第一部分>>婆罗门之子>>悉达多的困惑
生为婆罗门之子的悉达多,可谓天之骄子,但他却不快乐,他怀疑,他困顿。
他怀疑:
“他那可敬的父亲以及其他的老师 —— 那些聪慧的婆罗门 —— 虽已尽力地将他们的智慧精髓传给了他,虽已毫无保留地将他们的全部知识注入了他那等着的容器,然而这个容器却未因此注满,他的知性仍未得到满足,他的灵魂仍未得到安逸,他的心情仍未得到平静。沐浴确实很好,但那只不过是水,既然不能将罪洗去,也就不能使痛苦的心灵得到解脱。向神献供和祈祷也很不错 —— 但这就是一切了吗?献祭能够除苦得乐吗?诸神又会如何?这个世界果真是造物主完成的吗?难道不是神我(宗教用语,梵语为 âtman ,表示“自我”“神我”)他(称上帝的第三人称代词)独自创造而成的吗?难道诸神不是被造得像你我一样具有形体,且像你我一样短暂无常吗?如此说来,祭神之事,还是正当的吗?还是一种合理而且必得去做的事吗?除了向他神我,向那唯一的至尊献供和致敬之外,我们不该向谁献礼?那么,神我又到哪里去找?他到底住在哪里?如果他那永恒的心脏不在自我的里面,不在内心的至深之处,不在人人与生俱来的永恒之中跳动,又在哪里?而这个自我,这个内心深处,又在何处?它既不是血肉和骨骼,也不是思想或意识。这是智者们所想的一切。那么,它在哪里?趋向自我,趋向神我 —— 还有另一条值得寻求的道路吗?没有人指出这条路,没有人认识这条路 —— 无论他的父亲、他的老师和智者,乃至那些圣歌,悉皆不知。婆罗门和他们的圣典知道一切,一切的一切;他们曾经深入一切 —— 这个世界的造成、语言、食物、呼吸的起源、感官知觉的排列,以及诸神的作为。他们知道许许多多的事情;但是,如果他们不知道这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知道这唯一重要的事情,所有这些,还值得一顾吗?”
他困顿:
“圣典里面有不少偈颂,尤其是《娑摩吠陀》 中的许多《奥义书》 ,都讲到这个最最内在的东西。有的经文这样写着:“你的心灵就是这整个世界。”经上说,一个人一旦入睡之后,便透入他的最内深处而安住在神我当中。这些偈颂里面含有微妙的智慧,所有一切圣者的知识,都以迷人的言辞记叙在这里面,纯粹得犹如蜜蜂所采的蜜一般。因此,由历代智慧的婆罗门加以搜集、保存的这种大量知识,是无法轻易略过的。可是,不但曾经成功地求得此种至深的知识,并且加以亲身体验而有所得的那些婆罗门、那些传道师、那些智者们,究竟在何处呢?那些在睡眠中证得神我,并可在清醒时、在生活上、随时随地在言词和动作中保持不下坠的入门者们,究竟在哪里呢?悉达多认识许多学有所成的婆罗门,尤其是他那位圣洁、博学、最受敬重的父亲。他的父亲确实令人心仪,他的举止真是安详、尊贵。他过的是一种善美的生活,他的言辞中充满智慧,他的脑海中有的是精微而又高贵的思想 —— 可是,纵使他如此博学,他活得快乐吗?内心宁静吗?难道他不也还是一个永无餍足的追求者吗?难道他不也还是以一种难以满足的心情,在继续不断地去饮圣泉、去做燔祭、去读圣典、去参加婆罗门的学术讨论吗?他,一个无可指责的婆罗门,为什么还得每天都要去洗涤罪行、努力清洁自身呢?难道神我不在他的里面?难道那个本源不在他的心中?一个人必须在他自己的自我之中寻求这个源泉,并且求而得之才行。所有其他一切的追寻,都是一种迂回、一种歧途。”
“所有这些,都是悉达多所想的东西;这就是他的渴念,就是他的